隧道里只有幽幽的风声，圆形隧道顶端每隔几米就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地面积蓄的污水泛着光。

韩半水走在前面带路，宋律迈着小短腿跟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韩半水回头：“你跑起来不行吗？”

“你走慢点，你那么高，我只有一米六左右，当然跟不上啊。你吃什么长大的？”

韩半水走得更快了，“后面有小可爱在追，你就这样慢悠悠散步？”

后面的隧道应景传来一阵骚动，宋律没办法，只得小跑起来。

“你刚才说你变小了是怎么回事？”

“我原来有一米八呢！”宋律睁眼说瞎话，他的身高一直稳定在一米七五，但是说一米八也没毛病。

鬼知道为什么来到新世界，整个人就缩水了。

韩半水鄙视：“四舍五入得出来的吧。”

“一米四舍五入也是一米九呢。”

净身高一米九三的韩半水冷冷道：“这么矮就不要在意身高了。”

“用你管。”宋律做了个鬼脸。

隧道尽头是一个有六十米高的停转的大风扇，韩半水跳起来，轻而易举爬上了一米多高的石台，蹲下来向下方的宋律伸出手，大发慈悲打算拉他上来。

宋律瞅了他一眼，两手够到台子，一只脚狼狈地挂在台子上，用力爬了上来。

韩半水：“……”

韩半水收起手，风扇后的隧道没有灯，唯一的光亮来自远处的一抹天光。

韩半水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摸到了楼梯，爬上去，打开了隐蔽的暗门，打开门边的灯，招呼宋律道：“跟上来。”

宋律要不是跟着韩半水，还真找不到。

宋律在暗处微微一笑，心思这么缜密，难怪0001会让韩半水当bug修复员。

宋律摸黑进来后，韩半水把灯关了，锁好门，“我们在这里呆着，等把那怪物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去。你什么时候能打它？你把它再制住一次，它现在剩下一条腿和一个手臂，还有躯干……估计就是那个肉球。我把剩下的都消除掉，bug就清理完毕了。”

宋律掰着手指算了算，“一个小时后我才能打他。”

韩半水眯起眼睛，攻击性一触即发，“你不是管理员吗，怎么会这么弱？”

“我在你的地盘里，很多东西都是受限的……等会，你能给我开个后门吗？”

韩半水说：“你有办法了？我要怎么配合你？”

宋律勾勾手指，韩半水凑过去听完，脸黑了，打开门就要往外走，“我去跟它拼命，你离我远点。”

宋律扯住韩半水袖子，“唉唉唉，这样省力多了对不？你又不会掉块肉，信我，我可厉害了。”

韩半水抿着嘴，憋了半天，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对。”

“对吧！”

“我真想打你。”

7711系统跳出来指责说：“怎么跟我爹说话呢！”

宋律给它更新资料，宋律就是它亲爹。

“你也一样，顺手揍了。”

“太暴力了！”

白色球状物表面覆盖着柔软的肢体，上面还有数十个冒着烟的弹孔。

一条一条的肢体似乎是松紧带，收紧了，将中间柔软的肉球压扁。

球状物被挤压成了椭圆状，钻进隧道，肢体缝隙里多余的肉像泥般溢出来，刮蹭在湿润的墙壁上。

球状物模仿毛毛虫的姿势，在狭小的通道爬行。

幽深的通道深不见底，球状物挤压的肉破裂了一坨，露出黑色的肉。

黏稠的黑水流出来，球状物前行的速度加快了，它要赶紧离开这处通道。

路上，它的身体抽动着，长条肢体断裂，靠着截面粘性极强的黑水粘着。

压不住收缩的身体，肉球和肢体歪七八扭挤满隧道，肉球寸步难行。

肉球喷涌出大量的黑色液体，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断掉的手臂重新粘起来，匍匐着爬出了隧道。

迎面站着一名男子，看起来很年轻，面容俊俏，眼含笑意，似乎在等着它。

肉球浑身一哆嗦，黑色的液体反向流动回身体，破掉的肉皮重新贴合到肉的表面。

不一会，肉球重新伸长手臂，组合成一个巨型的蜘蛛。

肉球的肢体蓄力，弹跳起步，错误估算了空间高度，直接撞在了头顶的灯上。

宋律摇摇头，“智力都遗失了。”

肉球滚落到地上，浑身一抖，突然躁动，九根手臂疯狂拍打在地面，愈合完毕的肉球左右滚动着，撞得头顶的管道摇摇欲坠。

宋律轻快地往后跳了两步，肉球停止撒泼，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宋律失望，他本来想再给肉球一次机会的。

宋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你保存一点理智，我还可以把你回收复用，可惜了。”

十五分钟前，韩半水目露凶光，要把宋律千刀万剐。

宋律笑眯眯站在凳子上，比韩半水高了一截。

宋律摸摸韩半水的发旋，“快点，时间不等人啊。”

韩半水从牙缝里蹦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大哥！”

认个小矮子当大哥，丢死人了！

宋律说：“这个不行，你得全身心信任我，在心底有一种把所有东西都交给我的想法。”

韩半水问：“有什么其他的方法？”

宋律意味深长：“上一次有人给我下跪了来着。”

韩半水盯着宋律，宋律不像说谎。

宋律呵呵笑着，非常欠揍，“你要是催眠不了自己，也可以下跪。”

韩半水拳头硬了，要不是宋律还有用，早都一拳上去了，“睇你个死样！”

“听不懂思密达。”

宋律说：“下跪是最好认定为屈服的表现，我可以凌驾于对方之上。如果7711有其他判定屈服的表现最好不过了。”

韩半水烦躁地催促7711，“个脑係咪生锈啊？快啲谂计啦！”

7711委屈：“我在翻数据库想办法了呜呜呜……哦！对了！”

“什么？”韩半水连忙问。

7711在数据库里找到了1个T的爱情小说，花了一分钟扫完内容，对里面的一些观点表示赞同，如果韩半水照做，他会判定韩半水向宋律屈服了，宋律就能和韩半水共享红盒的权限和增益。

虽然7711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数据库里会有那么多狗血小说。

7711说：“我看小说里都写着——”

“什么小说？”韩半水打断，有种不祥的预感。

7711说：“我认同的小说，可以判定成功的那种。”

“……你继续说。”

韩半水沉着脸听完，宋律笑得直不起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韩半水拎起宋律，把宋律放到地上，问7711：“这样真的能成功？”

7711说：“我选的是最体面的方法了，还是说我要现场给你生成一张床……”

韩半水骂道：“颠仔！去青山医院挂号都嫌你嘥床位。”

宋律说：“你可想清楚，哈哈哈……”

韩半水拉起宋律的左手，7711捧脸花痴地尖叫。

韩半水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敷衍，宋律还在笑，唇红齿白，如果是个审美正常的人看了，肯定会觉得赏心悦目。

可惜，韩半水的审美从来不在线。

韩半水低下头，在宋律手上落下一吻。

7711“哇哦呀”地叫着，宋律说：“你还挺绅士的。”

韩半水刚才一吻，只是做个样子，嘴唇真正落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

但从视觉上来看，韩半水极为恭敬地亲了下去。

韩半水说：“再不成功我就跟它拼命了。你闪边去。”

宋律查了下自己的权限，嘴角勾起，“成功了。”

宋律活动了下筋骨，他的身体变轻了，浑身舒畅。

红盒毕竟还是韩半水的地盘，宋律感到不舒服很正常，红盒会给所属者之外的所有人施加负面压力进行削弱。

宋律主动出去引诱肉球，轻巧地跳下台阶，甚至飞似的从扇叶间跳了出去。

韩半水做不到，7711鼓励韩半水说：“宿主不要灰心，他是管理员，比宿主厉害很正常啦。”

韩半水说：“我能当管理员吗？”

“我还想当管理员呢！管理员是主系统直接创造的，只有两个。”

在韩半水的视线中，肉球被宋律吸引到扇叶下，宋律站在外面，拉住肉球的一根手臂，轻轻松松甩起来，对风扇另一端的韩半水喊道，“就是现在。”

韩半水立刻让巨型扇叶启动，肉球完美卡在扇叶缝隙，一根细长露骨的手臂骤然伸在韩半水鼻尖。

尖锐细长的指骨刺破指腹斜着伸出，五指屈起像鹰爪，向韩半水的脸挖来。

糟了！

韩半水来不及闪躲，左脸被剐了一块肉。

四片扇叶飞速运转，一片接一片搅动肉球，手臂也被卷入扇中。

风扇越转越快，肉球涌出的黑色液体四处飞溅。

风扇高速旋转了十分钟，骨头和肉块混合成的黑色肉泥飞到韩半水脸上，韩半水关停风扇。

停止的扇叶挂着一团长条的黑泥，韩半水掏出蝴蝶刀，伸长手臂砍了下去。

宋律捡起崩出来的一截躯干，在扇叶的间隙扔给韩半水，韩半水握刀，随手一挥，躯干也被消除了。

韩半水擦掉脸上的黑色肉泥，从风扇里钻出来，扇叶上挂着一坨一坨的肉泥，如果忽略里面混着的骨头的话，倒真的像泥土。

韩半水收起蝴蝶刀，擦着脸上的伤口，“还有一条腿没处理，我回去找找。”

宋律快步走上前，拿开韩半水的手，“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