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半水小声说：“你们吵架了？”

“稍微教训了一下。”

“真教训了？这不没脸没皮的？”

“是呀，没什么效果，挺好的。”

“这不对吧？”

韩半水不再追问，他从不深究跟自己无关的事，打量起夏侯雍。

有些眼熟的男人眼底挂着黑眼圈，唇色很淡，眼睛泛黄，俊逸的面庞蒙上一层憔悴的灰暗。

但是比韩半水矮半头，韩半水很满意。

夏侯雍静静地盯着韩半水，韩半水莫名一阵恶寒，想了想，离宋律远了些，夏侯雍的目光才缓和。

哦？

韩半水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故意靠近宋律，夏侯雍目光冰冷。

韩半水慢慢远离，夏侯雍移开视线。

“……”

宋律笑眯眯道：“好玩？”

韩半水假咳一声，“腿有点麻活动一下。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他了，我们一个院的。”

宋律越听越怪。

院？什么院？不会是精神病院吧？

韩半水微笑道：“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很正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姓韩，叫半水。”

“名字好怪。”

“小雍。”

“……你好，人我先带走了。”

韩半水没说什么，把手里那瓶没开封的乌龙茶递给夏侯雍。

夏侯雍不明所以接过，韩半水点点头，离开了。

宋律把递给夏侯雍一块桃酥，夏侯雍垂着眼睛吃起来，“老婆，我们先去把红盒问题解决了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

“0002刚拿到了另一个红盒权限，我们去这里。”

夏侯雍同样忌惮着红盒不讲理的法则：一旦进入红盒，只有bug彻底销毁，红盒才会打开出口。

夏侯雍导航了一个郊区的别墅，宋律没办法，说：“你坐副驾，我来开车。”

宋律打开车门，抢在夏侯雍之前，拿过副驾车座上的药和病历单。

夏侯雍钻进车里，“我去拿药，最近犯病了状态不好，不敢打扰你。你新衣服真好看，哦，差点忘了，我给你买了鞋，白色的，我就说你穿白的好看。最近喜欢破洞牛仔裤吗？我买了五六条，都是你现在的尺寸。”

“嗯。”

宋律看完单子，点了点夏侯雍额头，“我给你修复一下，0002没有干预你的状态吗？”

“我跟他分开了，他化成人形，去回收红盒了。”夏侯雍系上安全带。

宋律发动车子，引擎声嗡鸣悦耳，车辆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小水人还不错吧？”

“谁？”

“刚才见到的那个。”

“哦，还好吧。我感觉他有点想管着你，我讨厌别人管你。”

宋律一顿，停在红灯前，歪头看向夏侯雍，声音甜美，“小雍，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你下公交的时候就知道你在哪了，我敢肯定只有我知道。”夏侯雍侧身，触碰宋遗右耳的耳坠，宋律没有抵触，夏侯雍松了口气。

“你有想起什么吗？”

宋律摇摇头，“脱离了你的剧本之后，我就只记得我作为主系统诞生的时候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带我出去。”

夏侯雍喉结上下动了动，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是无力转移话题：“你从没跟我讲过你，诞生的时候，能给我说说吗？”

绿灯了，宋律发动车子，瞥了眼后视镜。

“我有意识的时候，小一和老二唧唧喳喳吵得要死，把我吵醒了，每天没事干，就装NPC去找新宿主玩。然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安意心，小一把安意心藏得太深了，我废了点力气辨认他究竟是宿主还是NPC。”

“说来奇怪，安意心很久之前就该离开，却说服了小一，留在系统世界，其中的原因我很好奇，就默认了安意心的存在。没想到之后，你跟安意心联手架空了我，你回来就为了干这个？还是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宋律只记得夏侯雍来过一次系统世界，做完任务就获得了复活的机会回去了，“如果你还是在意多年前我放心不下你，偷偷去看望你，那我再跟你道个歉吧。”

宋律不知道他悄悄溜出来竟然给夏侯雍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印象，让夏侯雍再一次杀了回来。0002更是跳过了宋律的分配环节，直接绑定夏侯雍。

夏侯雍第一次来系统世界，绑定的也是0002系统。

夏侯雍认真说：“我就是为了带你出去，你根本不属于这里，与你来不来看我没有关系。”

“你还是没有分清剧本和现实吗？”

“……”

夏侯雍沉默，把玩着药盒，所有人都说他有脑子有病，但他根本没病。

宋律和最高ai分离后，夏侯雍就怂恿宋律跟他离开，结果最高ai为了防止宋律离开，直接重置了系统世界，关闭离去的通道。

0001听闻宋律要走，觉得宋律出现了问题，但是不太确定，0001不敢冒险。

宋律再怎么说也是主系统，即使分离出来，0001还是很敬重宋律。

0001正打算观测宋律的情况，夏侯雍直接重塑了宋律的人设，让0001无法判定。

宋律劝告道：“你也看到了，行不通的，他们会关闭离去的通道。你在这里状况只会越来越糟，快回去。”

宋律想起夏侯雍那么多剧本，只当夏侯雍对他执念太深。

夏侯雍平静道：“那我就把他们都砸了。”

宋律头疼，“不可以，这里还有进行任务的宿主，就算你要砸，也得等我关闭入口，再让他们全部做完任务出去。”

夏侯雍愠怒，“你完全不用管他们，会有最高ai和安意心管，说难听点，安意心现在是系统世界的主人了，最高ai都得听他的指令，你有必要继续留下来吗？”

宋律唉了一声，“你好凶。”

夏侯雍瞬间蔫了，气势全无窝在车座，弱弱道：“我生气啊老婆，凭什么你要被他们压着，他们抢我老婆，我没杀了他们算好的。我有病例，我杀人不犯法的。”

“……所以你就写了那么多傻逼剧本？”

夏侯雍说：“老婆我写的剧本是不是很爽？让你感到很舒服？”

“你先说说，我是娇妻吗？你写的剧本肉麻又狗血，你到底看了什麼東西！”

夏侯雍反而美滋滋道：“你看你，完全沉浸在我给的人设里了。我没有否定你，老婆，你这样会过得更开心。”

宋律泼冷水道：“那如果我稍微偏移你的剧本设定，你是不是还会重置我？”

方才侃侃而谈的夏侯雍，沉默了。

车里闷着烦躁的压抑，宋律打开车窗，风吹起他的额发。

不可否认，在顺着夏侯雍剧本玩的时候，他有点享受，也对夏侯雍到底在想什么产生了好奇。

但宋律很不满夏侯雍要阻止他变回“主系统”的可能。

说白了，夏侯雍自我满足的私心，大于夏侯雍对宋律的尊重。

夏侯雍的呼吸有些粗重，捏紧药盒。

宋律担心他发病，“小一不省心，老二是个闷葫芦，小乔让我心累，你喜欢我我还是很开心的，下次注意方式。”

还有下次？

夏侯雍眼睛一亮，嘿嘿一笑，宋律拿他没办法。

罚也罚了，骂也骂了，就差打了，夏侯雍依旧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别墅门自动打开，宋律拐进去，门口站着0002的人形，一个一米左右的小孩。

0002对宋律点点头，淡定得好像一个老干部，“回来啦。”

宋律揉揉0002的小脑袋，“嗯。”

0002把收集过来的红盒权限转给宋律，夏侯雍打开门，打算给宋律吃点好吃的，顺便把买来的衣服放回家，宋律以后肯定要住过来的。

夏侯雍看清屋里的情景后微怔，面不改色闭上门，瞪了0002一眼，“你们先去凉亭散散步，家里有点乱。”

0002气定神闲，领着宋律到庭院的凉亭里。

0002早已准备好了甜点，“坐吧，爸爸。”

宋律说：“小雍最近情况不好，你监测的情况跟我汇报一下。”

0002乖巧点头，一五一十说出夏侯雍的近况，失眠、反复焦虑、心悸，每天靠0002传输的修复能量过活。

宋律脸色越来越差，他有点后悔去罚夏侯雍，不仅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还让夏侯雍出了大问题。

0002建议道：“爸，夏侯在跟你分离后，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分离焦虑，如果你想要稳定夏侯的情况，近期多跟他说说话。”

“好。”宋律答应。

夏侯雍没跟过来，他在安排人处理0002留的烂摊子。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血迹斑斑，沙发和墙壁上都有红渍，一个男人脖子卡在吊灯上，头颅歪斜，红色的鲜血顺着脚尖滴落。

身穿侍者服的几个仆人忙上忙下清理，夏侯雍拽下咽了气的男人，男人的气管上插着一把蝴蝶刀，刀身本来是斜向下的，只有从下方攻击才会造成这个趋势。不难判断，凶手身高很矮。

锋利的蝴蝶刀刚好卡在吊灯上，尸体被重力拖拽，蝴蝶刀把伤口扩大到了下颚骨处。

男人在红盒里处决完最后一个bug，正当他以为他能回家了，面前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孩子，自称系统。

男人死都没想到，他用来处决bug的蝴蝶刀，有一天会一个系统，捅进自己的脖子里。

几个下人垫高椅子，费劲力气把男人抬下来，“老爷，这要怎么处理？”

“跟以前一样，等会。”

夏侯雍拔出男人脖子处的刀，鲜血喷涌而出，夏侯雍走向洗漱间清洗蝴蝶刀，催促下人道：“动作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