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足够燕飞觞了解后宫的详细情况。
杨皇后,经过杨义康一事,一蹶不振,帝王的宠爱于她更是奢望,如今对她而言,活着的唯一希望只剩下太子了,她对于后宫基本不管事,反正她不需要通过这些去讨好皇帝,世家的骄傲不容她示弱。
左淑妃,是当今骠骑大将军左望津的妹妹,代皇后管理后宫嫔妃,行事低调,堪称后宫楷模,膝下并无子女,可以说很得武昭帝的信任。
而如今宠冠六宫的谢贵妃,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也因她的存在,让宫中其他嫔妃没了争宠的欲望。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武昭帝倒是将后宫控制地很好,也或许是他的威严让大臣打消了从后宫下手的念头。
燕飞觞严格来说并不算宫中的人,故而她并不需要住在宫中,她在临近宵禁的时候便往皇宫延喜门走去,从延喜门出去刚好是皇城东街,她从东街可以直接走到崇仁坊。
她不由得感慨,果然,再好的职位都不如在家躺着晒太阳舒服,光是路上来回都够累了,去了还得办事。
她不由得同情那些整天早起上朝的大臣,也不知年纪大的大臣怎么受得了的。
燕飞觞院中就她自己,她也不着急回去,脚步很慢。
正悠悠地走着,突然她眼神一变,脚下步伐却不变,如常地走着,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她往里走去。
身后的人见她拐进去,也跟着她进去,却发现跟着的人不见了踪影,正当她准备转身时,一阵凌厉的风吹过,低头看见一把匕首横在脖颈。
“哎呀,别误会嘛,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才跟着你的。”她看见匕首扬眉,却像是不在乎一般,语气轻飘地说道。
燕飞觞知道她并无敌意,否则就不会与她在这对峙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将匕首放下,而是问道,“为何跟我?”
那人却没回答,而是反问,“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重要吗?”燕飞觞语气淡漠,说道。
“应该重要吧,毕竟人们听见了都会向我行礼的。”她唇角牵起,悠然说道。
燕飞觞扬眉,顺势问道,“那请问阁下大名?”
“我姓独孤,名元霜。”她轻转身看向正在收匕首的燕飞觞,脸上笑魇如花。
“原是尚书令大人,是我冒犯了。”燕飞觞眉眼一弯,一副恍然的神情,语气却不见恭敬,“那不知尚书令大人跟着我是做何?”
独孤元霜看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神,玩味道,“寻常有人见我都会百般恭敬,你似乎不怕我?”
“我并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也没什么事需要求你,为何要那样做?”燕飞觞退后一步,说道。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说罢话音一转,“你便是陛下特意招来的茶师燕飞觞?”
燕飞觞不答,只是扬眉示意她继续。
“当年我便是像你这般入朝的,所以我想见见在我之后这般入朝的人是何模样?”
“那如今你也见了,不知你是何看法?”燕飞觞眉梢带笑,反问道。
独孤元霜嘴角笑意加深,“出人意料,跟我所想象的不一样,不过,这样很好,比我当年要好。”
燕飞觞觉得她话中有话,不过她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一时不知道她说的哪方面,只是笑得清浅,“是吗?”
“是啊。”独孤元霜并不解释,转而问道,“那,燕姑娘,你知道陛下为你安排的职位是什么吗?”
“让大人失望了,我也不知。”燕飞觞耸耸肩,摇头。
独孤元霜对此也不执着,眼神好奇地问道,“那又是何人举荐你的呢?”
燕飞觞似是明白了她为何来此,这句话才是她真正想说的,不过要让她白费时间了。
“不知,我也想知道是何人举荐的我,毕竟这也算是知遇之恩。”燕飞觞笑得无辜,完全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独孤元霜不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感谢那人,毕竟若你失职,那人可是要担责的。”
燕飞觞扬眉,这她确实不知道,“因为是那人将我带入朝堂,所以也有督查我的责任?”
独孤元霜笑容可掬,幽幽开口,“是啊,当年举荐我的人算是我师父,也就是上任尚书令谢清淮。”
她似是没什么要问的了,便抬脚准备离开,“如此,我们日后再见,燕姑娘,保重。”
她眼底似是划过苦涩,转瞬即逝,燕飞觞却很确定那是苦涩,她听说过上任尚书令谢清淮的事,那还是她刚来京城,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倒不是因为谢清淮此人,而是因为谢清淮是被自己的徒弟亲手送入天牢的,这才让京城的人大为震惊。
天地君亲师,人对师父的尊重仅次于双亲,故而徒弟背叛师父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才能让世人震惊,坊间还有传言,说是谢清淮因鸩酒死于天牢,鸩酒还是他徒弟送过去的。
当时燕飞觞并没注意谢清淮的徒弟是谁,今日听到独孤元霜的话,才知道原来她就是谢清淮那位轼师夺位的弟子。
当时世人还惋惜谢家芝兰玉树的公子竟落得这般下场,着实是天妒英才。
燕飞觞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的纠葛并不在乎,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作为局外人自然不会去评判什么。
她见并无人注意到在此处的两人,便离开街巷,朝崇仁坊走去。
燕飞觞回到觞烟居时已是酉时,斜阳将影子拉长,热闹一天的京城也沉寂下来。
她走到房中,想将衣服给换下来,不想却看到某人正坐在房中翻看她的书。
云溪暮抬眸看向她,眉眼笑意清浅,“宫中可还习惯?”
“我不过是在雨花阁发呆了一天罢了,有何不习惯的?”说罢她话音一转,“我昨日说你不用接我,所以你直接到我房中了?”
燕飞觞走过去,去瞅他看的什么。
云溪暮将她搂到怀中,低声说道,“我想你了。”
“先等一下,我换身衣服。”燕飞觞见他这样眼神一软,不过穿着这衣服,她着实忍不了,只得说道。
云溪暮动作有些不舍,却还是放开她。
很快燕飞觞就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这才感觉到是真的在家中。
她出来时已经看见桌上布好了晚膳,应该是他吩咐下去的,这几日她府邸的人已经大致猜到他与自己的关系,对于他的存在也已经习惯了。
燕飞觞大致扫一眼桌上的菜,扬眉问道,“你这是哪里寻来的厨子?”
“百宴居的。”云溪暮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随口答道。
燕飞觞闻言只觉他实在奢侈,有他在,她这的厨子都要失业了,她本人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了不爱吃的,其他的只要不到难吃得无法下口的地步,她都能接受。
“膳房的人居然没拦着你?”
“他们大概是不敢吧。”云溪暮在外人面前可没那么好脾气,那些人又知道他是小姐的人,只得由着他请外面的厨子。
燕飞觞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禁失笑,“随你,只要你不嫌麻烦。”
她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今日又不打算回去了?”
云溪暮头埋在她脖颈,声音闷闷的,“你一天没见我,刚见面就要赶我走吗?”
“没有赶你。”燕飞觞眼底漾起笑意,她轻推一下,说道,“你这样我没办法吃饭。”
……
“她身体弱的话,那这个孩子连十个月都用不了就会夭折。”
燕飞觞才沐浴完,身上还带着被蒸气熏出来的红晕,她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说道。
“看来陛下想封谢贵妃为皇后的计划是行不通了,这个孩子夭折的话。”
燕飞觞转念一想,也是,杨皇后并无过错,无故废后难以说服朝臣,不过若谢贵妃生个皇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武昭帝可以先立这个孩子为太子,而太子的母亲就可以顺理成章册封为皇后。
她想起今日回来路上遇见独孤元霜的事,开口问道,“现任尚书令独孤元霜跟上任尚书令谢清淮之间的纠葛你知道吗?“
云溪暮扬眉,不解她为何突然提起他们。
燕飞觞解释道,“我今日回来的路上遇见她了,她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这才想起来她竟然就是谢清淮的徒弟。”
“他们确实算是师徒,当年独孤家要为方及芨的独孤元霜找先生,恰巧那时谢清淮在京城名声鹤起,独孤家便请他当独孤元霜的先生,谢家也乐意卖他们个人情,也就答应了,之后谢清淮便负责独孤元霜的学业功课。”
“那之后为何会发展到拔刀相向的地步?”燕飞觞不由得追问。
“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当时私底下有种说法是两人关系并非寻常师徒,后来两人因爱生恨决裂,至于真实情况如今也就独孤元霜知道了。”云溪暮面色平静,语气无一丝波澜地说着。
燕飞觞看昨日独孤元霜的神情,觉得两人关系不寻常应是真的,不过因爱生恨有待商榷,她不切实际地想着,总不能是独孤元霜对谢清淮求而不得吧?
云溪暮见她一直在说他人的事,不由得走近,伸手轻抬起她的脸,“旁人的事何必费心思去想,你不如多看看我?”
他说完,唇贴近她的,动作温柔,手却落到她后脑勺,不容她后退。
燕飞觞感受到唇上的柔软,主动加深这个吻,思绪逐渐被他占据。
缠绵的一吻结束,燕飞觞轻喘气,手臂环在他脖颈,气息不稳地开口,“……你说话时,我就在看你。”
她被搂在他怀中,双手撑在他肩上,红唇靠近他喉结,落下轻吻,语气轻柔眷恋,“……看的时候我就在想,吻这里,你什么反应?”
她察觉到在触碰到时,他身体一僵,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不由得轻笑出声,“怎么?你不想我碰这里吗?”
燕飞觞轻启唇,贝齿咬在那处。
云溪暮察觉到她动作不禁轻哼一声,声音带着沙哑,“……你明日还要去宫中,别乱碰。”
他将她抱到床塌上,俯身吻上她因方才的吻而越发嫣红的唇。
燕飞觞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自己,心中也觉得这样似乎是有些过分,不禁失笑,“你这样更让我想欺负了。”
“那你最好想想休沐时该怎么应付。”云溪暮埋在她脖颈,轻咬上一处光洁的皮肤,动作克制缠绵。
燕飞觞头扭向另一边,放任他动作,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放开,被他拉入怀中。
“睡吧,我不做什么。”
燕飞觞闻言眼底划过温柔,转身投向他的怀抱,轻声说道,“阿煦,你这样我会离不开你的。”
“那就不要离开。”云溪暮在她额头落下轻吻,见她呼吸轻柔,似是已经睡着,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