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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一百章 绾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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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的老师父,教的什么狗东西?”

“五哥不是狗。”殿下无辜地眨了眨眼,“他赠我的‘兵书’足有一百多本,我驮回幽州的时候,马儿都累瘸了。”

“什么兵——”二爷微微一愣,霎时烟霞灌顶,从脖颈红到耳根。未料当初在幽州丛中坊摆的家宴上,葛笑所言“赠兵书”,赠的竟是这么脏的东西,气得他两眼一黑,骂道,“混账东西,看我回头不扒了他的皮。”抬手捏住薛敬的耳垂,将他从自己颈间拎起来,“还有你。”

“好。”薛敬再次低头去啄他,柔声道,“随时等二爷来扒了我。”

又是一句犯忌讳的词,平日里若他敢在生杀帐里这么说,几顿鞭子候着他。然而今夜的生杀帐好似少了些冷冽萧肃的杀气,那张坐镇三峰的虎头椅,端绑的鸣鹿铃,风一吹,叮叮当当乱响,未灼莽兵归山的戾焰,却似拨动心琴的弦音。

如此禁忌庄严的地方,鸿鹄说一不二的二当家此刻竟让人用唇齿拨揉着浑身揉血的血筋,沸腾的火丝从舌根一直烧到脚尖。可他双腿孱弱,没法用力将人踹开,摆作难堪无助的姿势,耻|辱得紧,却并不难受,潮火还一簇簇往脊髓里窜。

“二爷,别忍着,我来伺候你。”

薛敬的声音忍耐着发起抖,经年来的妄臆一朝成真,这人此时此刻就攥在自己的手心里,只有轻轻一捧,好似一掐就会碎掉,这么柔顺的一个人,平日里对自己狠起来,却能那么狠。

夜色浓稠,像是从两人的心尖上洇出的墨渍。

雨后夏风湿热,狭窄的床褥上交缠着彼此间浑浊的鼻息,凉热交杂,逼人战栗。也不知是烧热未褪,还是潮火彻底被点起来了,二爷只觉薛敬的灵指不断自己腹眼周围揉按,突然哪一下,麻筋蜡捻似的点着了,二爷浑身一抽,难耐的一声痛哼,眸底瞬间就湿润了,天旋地转时,温黄色的灯晕好似一弯荡浪着的上弦月。

“等一下……”

幸亏理智尚存,二爷迷迷糊糊地挡住了薛敬挑|弄自己的手。

风月事实在不在他活了二十多年的尝试范畴,虽说这些年一直待在氓匪蛮生的山寨里,莫说男女之事,就算男子间的欢好也是多见不怪,可真当自己亲身上阵,哪怕是和他,也总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于是推阻着,不愿他更深一步地碰了。

“好。”薛敬从被子下钻出来,下巴抵在他心口上,递给他一丝难以捉摸的苦笑,习以为常地说,“反正我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你又何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我将话说的再明白些吗?”薛敬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二话不说攥住他的手,帖在自己心口上,“好,我就再说一遍,你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从当年我重伤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对你的心思,九年来,没有过一丝正经。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么多年能忍着在你面前恪守本分,都是你逼的!当初你铁石心肠地赶我走,比活剐了我还难受,我恨不得将一颗心挖出来捧给你,可你连看都不看!这些年,你只逼我做一株没心没肺的草木,连情藤往哪个人身上缠你都要管,好,我忍了,我做!你又说你我是广漠天泽之别,走的不是一条路,好,那我就劈山沥海,把天水倒过来,终有一日注满广漠中每一寸沙缝,届时绿林满眼,也能生出桃源。”

殿下用指尖轻轻点着二爷此刻剧烈起伏的心口,“若我这自磨的钝刀屡屡砍在密不透风的金壁上,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认了!可你这道心墙满是页窗,每一扇都是朝我开的,这后面分明长着一株心草,只属于我,你已扒开让我看了……”

二爷颤缩着,“我没……”

“你有!”薛敬坚定地说,“若你不曾心属于我,为何像现在这样我手捧着你,量遍你全身每一寸骨筋,从里到外摸透的时候……你的心跳的这么快?你眼中、心中皆是我,连每一根发丝都只缠着我,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薛敬的话音由浑浊的粗喘逐渐转为低喃,嘶哑着,“只有这么挨着你的时候,我是欢喜的。我不是入定的老僧,不配吃那碗斋饭,每每礼佛,只对我僧门紧闭,因我满身满眼都是情脏,百世过路皆凡夫,仙佛不渡——可我不愿洗。”

“……”

薛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这个人呐,总离我太远了,每次亲你的时候,你连嘴唇都不情愿打开,我就这么让你厌恶么?不,你不厌恶我,你只是不敢,你觉得此身中毒无解,兴许一辈子都只能残身苟活,你甚至不敢奢求什么‘一辈子’……但你知道吗,若今日换作中毒残身的人是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赖着你。”

——“蝼蚁尚且偷生,我只望你惜命。”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二爷心里,等反应过来,薛敬已经生出恶胆,重新埋进被子里,这人的身体愈发滚烫,如架起枯灼多年的干柴。二爷浑身却已被冷汗浸透了,刚从泉眼里捞出来的样子。瀑发如墨,顺着发丝湿漉漉地淌着汗珠,粘在颈间、心前和后背上,恰好遮住了若隐若现的血藤。昏黑的夜帐,翻腾的床幔,恰似包裹着一个失火的熔窑,纹满血蕊的胎瓷第一次浸火,秀丝满布瓷身,皲出一片片破碎的瓷裂,轻轻拨开每一缕湿发,眼看瓷裂消失,心房剧烈跳动,蜷缩的身体轻轻发颤。翻卷的火浪上,惨白的瓷胎竟完好如初,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初生时身魂未损,没有痛楚、伤悲,希冀完满的胎房。

生时若知活年苦,他情愿不来。

但若不来,此生便见不到这人星璨般明亮的深眸,看不到雪满关山的景致。

原来受天泽滋养的软土上也会长出一株舍弃渊海,愿与自己共生于广漠的草木。

“我想你活一次……为了我,行么?”

“就一次……”

“只要你能活一次,哪怕要我堕生成鬼,百世成尘。”

突然,浸满死灰的一双眼底星火一闪,囚守多年的苦禁一瞬间支离破碎!

二爷此刻像是躺在棺椁里的一副枯骨,有人执意掀开椁盖,将稀烂的红肉化成泥,沿着他的骨脉密不透风地缝合,再填进五脏六腑,黏回皮肉,注满血,最后再往惨灰色的唇间度上一|□□气,这人就算被逼着活了。

随即,喉咙里发出一声蚀骨软筋的闷叫,快将他蒸熟了……

薛敬就像在往他的魂魄里烙印,生起焚炉,让自己生生世世只变成他一人亲手烧制的瓷。

此时此刻,他们紧贴着彼此,扭曲的禁忌感却将彼此间一息尚存的理智烧得荡然无存,二爷忽然抬起头,主动去啄他的唇,低喃好似不是自己发出的。

“跟那些画中的小人不一样,跟我想象中也不一样……”薛敬痴迷着,与他手□□缠,“你比他们更鲜活,更好……”

随即伸手扯下了二爷发髻上松扯的发带,轻轻一抖,淡青色的发带好似一根飘满活灵的软藤,勾魂摄魄,蒙在了眼上,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二爷下意识去扯,却被薛敬按住,“别解开,这么多年都没欢喜过,今夜就好好做你自己……”

“等、等下……”二爷凭着燃烧殆尽的理智,略显急迫地挡住他胡作非为的手,话音却毫无威慑,“……这里是生杀帐。”

薛敬弯唇一笑,将他的身体侧翻过去,右边那条腿软绵绵的无力安放,又被逼着抬起,摆成逆来顺受的姿势,随即这人一条腿便嵌了进来,硬枕似的垫着他悬空的那条腿,另一只手从身底搂着他,让他整个人靠进自己的怀里,或轻或重地捏揉他的后背。

“折身生杀帐,俯首敬鬼神。”殿下一边安抚,一边在他耳后低喃,“既然是二爷亲口鉴训,那就请过路仙鬼给本王做个见证,若今夜雷雨熄、白烛灭、鹿铃响,鸿鹄的二当家便是签下了血契,愿在这生杀帐里与我行这等销魂酥骨的断头买卖——是‘生’与我同衾,还是三刀‘杀’我泄愤,二爷自己选吧。”

“你——”

一字落震,忽得一阵暖风吹起帘帐,“咻”的一下,吹灭了供龛上最后一支燃烧的白烛,连同虎头椅上的鸣鹿铃也跟着一阵响。

“你看,幽冥九重各路仙鬼都应了,二爷还不应我吗?”

二爷眼前一片漆黑,人像是被点了哑穴,只会急喘,浑身抖得几乎攥不住。

薛敬压低了声音,有点迫不及待,“清明祭上燃的都是白烛,我想换一盏。”

他随即从床底摸出了一盏海棠花灯,摆在了床头,引火折点燃。

霎时,火帐成舟,旎荡在软浪间,一片“囍”字春红。

二爷此刻蒙着眼,看不见那盏火莲一样的花灯,也看不见他,只觉透明的软纱上晕闪着点点光斑,满心满身浸诸红浪。

随即,下身的松垮的亵|衣便被他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说是“解”,倒不如说是用“撕”的,说是不愿弄伤他的腿。

“糟蹋东西。”二爷愠骂道。

然而,这混账索性将他的衣裤撕得更碎,美名其曰,“斯岁添喜”。

又道,“书中这么写,人身总有一快活处,烹之能颠鸾,摧之可倒凤,我想和你找找看。”

见他要躲,薛敬立马将他的身体捞回来,攻城略地般沿着锁骨一路吮到心口。

二爷倒吸一口冷气,连发丝都在烧,未绑缚的双臂像是脱了骨,软绵绵地,竟没去解蒙在眼上的发带,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任他驱使,莫名其妙地顺了他的意。

他还没历经过情爱,连浪文脏画都不曾,十年来待在枯槁的陋居中苦修,从没奢寻过外头的花花世界。

喘声逐渐加促,发出低哑的闷哼。

听进殿下耳朵里,堪比鹿铃,可又不愿外头的巡兵一饱耳福,于是凑到他耳边提醒,“我虽已将外面的兄弟打发远了,但也没太远,你忍着点,别大声。”

……

二爷头抵在软枕上,过程中像是一条离岸摆尾的鱼,间或伴随模糊的软音,一簇比一簇着着火。木床尾有节律地发出响动,那人的身体好似燃着一团火,有用不完的力,他拼命想躲开这无休止的软刑,又似回身撞在刑锁的凌刃上,一会儿脱生成触犯刑条的堕仙,一会儿又幻化成浸身磷火的鬼。

人像是温进了燃起磷火的泉胆,浑身包裹着一层温柔的水膜,连绷直的脚尖都在发烫。软纱制的发带早就被汗水浸湿了,一旦湿透,软纱就变得清透,没干爽的时候那般模糊了。视线一旦恢复清明,他隔着青纱,终于看清了床尾摆放着一柄短刀,刀刃还未磨完,尚未归鞘,刀刃正巧反射出床头的那盏海棠花灯,只是他人在剧烈摇晃,灯影与他一道在晃,斑斓惑人……

突然间,殿下从他侧后探出头,叼着他的耳垂不许他出神,好像非要逼他发出点难以启齿的声响才算圆满。二爷只来得及看清他的轮廓,就被新一轮的折磨彻底攻陷,只记得刀刃上反射出的一张俊脸,眉眼已褪去青涩,迷陷于情事中,连使坏得逞的神情都不见。

他说他是辘中饿鬼,好容易活着乞这一顿饱腹,嚼肉时满齿留香,没工夫废话。

人最怕食髓知味,所以殿下壮起胆子,半宿后,想换个地方再讨。

于是生杀帐正中那张虎皮椅遭了殃,绑在虎头下方的鸣鹿铃循着节律摇响,招来了夏夜里温热的风,吵闹的蝉,还有那条循音断意的小蛇。

装蛇的竹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到了地上,盖子摔开了,小青蛇循着要人命的铃响爬到虎头椅的扶手上,歪头瞧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忙活着不理自己,只觉主人好似很不舒服,也不懂他正被逼着受什么刑,脸色潮红,连腰身都不由自己掌控,从髓骨深处散发出湿涩的血气,比往日任何一次需要自己煨毒时都要烈。或许是小蛇会错了意,以为主人正毒发难耐,又或许是饿极了,竟主动缠着主人的软腰攀上他的手腕,在愈发激烈的晃动中,讨功似的一口咬在他的肋下。

沸腾的血脉霎时胀裂,那人剧烈一挣,人死死一僵,好似往他脊椎里钉进几根松骨的软钉,麻痹近乎呻|吟的一声惨叫,竟一瞬间将他满布心口的血藤短暂消融了,清白一片……

海棠灯烛烧至尾声,掀起最后一团凿人心魄的红浪。

……

生杀帐帘似是隔着一道山海,里外两处人间。

悬天星河亦如绾带,在夜幕上点缀一片妖冶的星海。

九则峰的山火彻夜明亮,巨浪此消彼长,将这一夜无限延长。

事后,二爷短暂地维持着清明,眼皮子打架,浑身也像是历经了一场错骨分筋的劫难,虽然身魂尚未完满,心神却被迫在一场风月中归了壳,短暂做回了人。

这人方才疯癫猖狂,恨不得将自己扯碎了吞下去,这会儿安静了,又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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