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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第三四三章 寸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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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三、寸尺堂

“这就是你从衙门里偷出来的。”薛敬翻开那卷册子,看了一遍,“跟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你果然是因为林惠安交代的事才执意跑了一趟前云州府卷宗库。”

二爷看着他,“你也审过他?”

薛敬点了点头,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前晚我刚到凤栖阁,桑无枝就说你不见了。我吓得魂飞魄散,摸了摸你盖过的被子,看见一床的血……”他压着怒火,憋着一口恶气,“他们几个人哪里熟悉你的路数,你若要跑,他们谁猜得到你去可哪儿。于是我只能去审林惠安,好在那老东西怕我,没几句话,他就都招了。”

“你哪里是审他,你是吓唬他吧。”

“不然我怎么办?我这手上沾满你的血,你还让我坐以待毙?”薛敬故意瞥了他一眼,“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二爷自知理亏,也不好专去惹他,便只能既哄又骗带商量地说,“你别生气了,你我半斤八两,唔……要么你进城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薛敬凑到他眼前,冷不丁地笑了一下,“你不追究?我看你还是追究吧,要么二爷怎么好立规矩呢。”

“咳……”

薛敬见他语塞,决定不再去点火。他拿着卷宗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卷宗库的门钥匙都是特制的,你是怎么拿到的钥匙?”

二爷没做隐瞒,直言道,“说来也巧,前几天刚好遇见几个衙门客到凤栖阁听曲,差点对一位琴师做不规矩的事,我嘱咐桑无枝多留个心眼,正巧在午夜深巷里救了那个姑娘。钥匙就挂在他们的腰带上,我是顺手捡来的。”

“不对啊……”薛敬忽然笑了笑,“救人拿钥匙这事分明发生在你审林惠安之前,你这哪里是顺手牵羊,明明是早就决定了要夜探云州府,便提前盯准了那是几个衙门客腰间的钥匙,刚巧又借此机会救了那个姑娘,你这是一箭双雕啊。”

二爷微微蹙眉,并不否认,“倒也不必将我说得如此城府。那几个衙门客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不愿好姑娘落在肮脏的‘耗子’手里。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即便没有林惠安交代这件事,我也必然会去一趟云州府。”

“就是为了这份十年前‘动土修山’的密令?”

二爷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黯淡下来,“我没想到……任半山带着一箱金箔,当年没有撬动帅府的大门,却转了个身,退而求其次,竟将那面坐拥两座石狮的知府大门撬开了……”

薛敬再次看了一眼卷宗上的印子,那红印巴掌大小,即便过去十年,依旧红得触目惊心。

“证据确凿吗?”

“基本确凿。”

“为什么这么笃定?”

二爷从枕头下面取出另一份卷宗,递到薛敬手中,“我从卷宗库里,一共拿回了两份卷宗,一份是你刚才看见的由兵部和工部牵头,再由前云州知府孙蔚齐盖印画押的密令;另一份,就是这个——泽济二十三年,云州府衙慎刑入狱的名册,你仔细看看我圈出的名字。”

薛敬低下头,快速翻看了一遍这份名册,在二爷用红笔圈出的名字上仔细看了一眼,“方思近,祖籍云州府,泽济二十三年慎刑留狱。”

“认出这个名字了么?”

“思近……怀远……”薛敬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是方怀远。”

“对。”二爷指了指圈出的人名,低声说,“也就是说,方怀远曾经在九龙道一战之前,被关押过云州府的大牢。”

薛敬一瞬间头皮发麻,“那么……方怀远被判流放之后,曾被送到孙蔚齐管辖的府衙大牢中,后才又被送进了穹顶。”

“不错。”二爷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略显疲惫,“于是我带着这个疑惑,顺手在卷宗库中翻了一下当年‘远竹轩’的旧址,倒是真被我发现了一件事。”

“是什么?”

“现在的‘远竹轩’曾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铺,名叫‘寸尺堂’,只不过这间店铺很早就不干了,于是撤了招牌,变成了今日的远竹轩。经营这家店的老板在官府的户籍册上登录了房契地契的姓名——‘方严’,这个人,我曾经在一个名册中见过。”

“什么名册?”

“你听说过乌墨帮吗?”

薛敬道,“祝龙都告诉我了,还有你哥哥和他相识的过程。”

二爷点了点头,“我想你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定能从他那里将这些过往套出来。‘乌墨帮’曾经在狼平一带构陷过烛山祝家,引得朝廷动怒,下旨令父亲发兵剿匪,父亲却在临战一刻,因祝龙祖父的仗义孤胆,没有对祝家人动刀。后来,他查明了真相,将流窜在狼平一带的‘乌墨帮’剿灭,剩了一些余孽躲进了云州一带的深山里,也就是前些日子,我被顾棠救出来的那个无名山谷。那边有个溶洞,我们就是从溶洞后面的取水井中走地下河,逃脱了鬼门铃刀的追击。我六岁时,哥哥曾经带我故地重游,仔细地给我画了一遍那片山谷的地形图,他还曾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那次他和祝龙深陷乌墨帮逃脱之后,父亲就带兵剿灭了乌墨帮的余孽,从里面救出了不少被充为奴隶的云州城民。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二爷淡淡一笑,从那本卷宗中抽|出一张残页,递给薛敬,“你看,这是我顺手牵羊,从卷宗库封死的箱子里扯出的一卷花名册,那本花名册记录的是剿灭乌墨帮余孽时,军队呈报官府的人质名单。”

薛敬快速扫了一遍那名簿,眼神最终停留在最后一排第一个名字上——“方严。”

“是方怀远的父亲。”

薛敬脸色一变,“什么!?”

二爷审慎道,“被哥哥误打误撞解救了的,有方严的夫人,还有和大哥同龄、只有十岁的方怀远。”

薛敬睁大了眼睛,“原来你哥哥曾经从乌墨帮余孽手中,误打误撞救过他们一家人。”

二爷点了点头,“刚回到云州时,我曾让鹿山陪我又去了一次帅府,我总觉得远竹轩和帅府有些联系,却又说不清哪里联系着,直到我在哥哥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缺失的镇尺。”

“镇尺?”

“对——大概这么长,这么宽。”二爷在纸上比划了一下,“镇尺的右下角刻着字——寸尺堂。”

“是寸尺堂的镇尺。”薛敬哑然道。

“嗯。说到镇尺,又要说到另外一个人。”

“谁?”

“顾棠。”

薛敬眉间微微一紧,脸色僵了一下。

二爷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你认识?”

薛敬不经意间摇了摇头,随手将碗拿起,用勺子搅拌着散热,“没有,你继续说。”

于是,二爷就将这一路遇见的所有事对薛敬讲述了一遍——从密林水边分别一直到沉叶林大战,到无名谷被鬼门铃刀偷袭,最后回到云州城。这样长的一段路上,他所经历的事可谓惊心动魄,薛敬几次三番打断,细致地询问细节,倒比流星还啰嗦。二爷本想一掠而过,最后被他问得无奈,便只能按下性子,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将所有的细节讲了一遍。

最后落到了远竹轩中、书房桌案上的那段镇尺。

薛敬略带怀疑地说,“这么说……这个顾棠曾经是铃刀刀客。”

二爷点了点头,“那枚镇尺就放在远竹轩书房的桌子上,是顾棠故意给我看的——和当年帅府,哥哥当年用过的镇尺一模一样。就着这镇尺,我故地重游,年少时的记忆才被我找回了一些——”

“我记得那年我才六七岁,和翁苏桐一起爬上了帅府院中的那棵梧桐树,坐在树上,我们看见了后院,大哥正在会客,太远了,看不清楚人脸,苏桐说,‘那个公子来寻少爷,给少爷带了一个铜块,少爷不好拒绝,就收下了。’——说的是那个镇尺。”二爷晃了晃头,掐着太阳穴,仔细回忆道,“我还笑她将镇尺说成了铜块,还跟她说‘书堂里的文人相互赠予,总不过文房四宝那点东西,不足为奇。’可她却说——‘那方公子不是少爷在书斋认识的。’”

薛敬抓着重点,“方公子?”

“没错。”二爷看着他,“那赠了镇尺给哥哥的人,就是方怀远。”

方家这条线和烈家帅府一旦连起,这些支离破碎的断章便被拼凑起来,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的人网罗到了一起。

“‘那方公子不是少爷在书斋认识的。’——苏桐这句话给了我启发,若方怀远不是在书斋和哥哥认识的,那便是在乌墨帮被剿灭之后,方家人为了感谢哥哥,而认识的。方怀远与哥哥是旧识,帅府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他们在那些年间,一直偶尔有来往。”

“你还有什么发现?”

二爷仔细地想了想,又说,“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接受盲眼训练,被黑布蒙着眼,曾经不小心走进了哥哥的书房,那是个起风的傍晚,一阵风吹过来,我站在案前,不小心将桌上的镇尺碰掉了地上,哥哥就冲进来查看我有没有被那镇尺砸着,紧接着,桌上的纸张被风吹得飞起来,哥哥连忙去按,还说这纸上的字还未干,擦了墨迹还得重写。”

“那是什么信?”

二爷眯着眼,轻声说,“镇尺下押着信一封信,但信上的字我看不清楚,我依稀看到落款,好像是父亲的字。我猜那封信是……入京介绍函。”

薛敬立刻坐直身,大胆猜想,“所以说,方怀远进京之前,曾经来到府上,赠与你哥哥镇尺,并拿走了这封‘状元信’?”

“没错。”

薛敬下了床,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

“怎么了?”

薛敬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忍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到‘状元信’……季卿,我这回在烛山,逼祝龙说起了一件事,我本来想等你伤好一点再告诉你,现在看来,这件事极有可能与你要查的事情有关。”

二爷愣了一下,“什么事?”

薛敬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仔细想从哪里说起。

二爷见他这样,与上一次云州城离别前说起那梅花地图时的神色相似,但眼中似乎更为不忍,便故意调侃,“是什么事,怎么还发起愁了,总不过都是陈年旧事,还当我的承受力这么弱?”他刻意用手背蹭了一下薛敬的手,笑着说,“没事,说吧。”

薛敬抬眼看着他,片刻后,轻声问,“季卿,你还记不记得,谢冲离开云州前往靖天,临行时你带给他的那封状元信?”

二爷猛然间一怔,仔细回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只我一人送他出城的。”

薛敬脱口而出地问,“你为什么一个人送他出城?你们明明有十八个人,除去祝龙,难道其他十七个人,都对他没有半点不舍吗?怎么偏偏是你……”

二爷恍惚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薛敬竭尽全力将话说得婉转一些,却“越描越黑”地将时下的氛围渲染得更加紧迫,二爷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坐起身,有些不安地说,“让我想一想,你先别急。”

薛敬凑近他的眼前,低声提醒,“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回想,为什么当时只有你一个人送他出城。”

二爷闭上眼,仔细地回忆了片刻,沉声道,“当初,谢冲接到京城的调令是在中秋前后。他忽然之间要离开云州城,脱离燕云十八骑,大家心中都有怒气,特别是祝龙,所以谢冲临行前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触四哥的霉头。但我一直对此事的态度都比较随意,就像我之前与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既然他愿意进京,想走加官进爵的仕途,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看其他哥哥姐姐们,大都对他的选择不能释怀,甚至气恼,我也能够理解,所以对当时谢冲的选择,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二爷顿了一下,又说,“我记得谢冲离开的那晚,下着大雨,子时过后,我听见后院传来马声。那么深的夜里,谁还会赶马出门呢?于是我就撑了伞到后门去看,正好看见陆叔叔……哦,就是帅府之前的管家,正牵着马,着急忙慌地要出门。我就上前询问,才知道,谢冲趁着所有人不在意,打算不告而别。他临行前只跟父亲一个人说了,还嘱咐父亲不要惊动其他兄弟,于是陆叔叔就背着父亲托付的几样东西,前去追赶,想赶在谢冲出云州碑界之前,将那包东西送给他。于是我就抢了这差事,骑着马赶过去了。”

二爷见薛敬神色微沉,也没有询问,而是继续说,“云州城界碑处,桑乾河边,我追上了四哥,将那包裹交给了他,里头只有一封信,和一坛酒。”

薛敬叹了口气,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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