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只见桑乾河水带几簇火光先后入云,犹如点燃星河绾带最亮的几盏明灯。
“是南边,大将军,南火燃了!!”胡立深一跃而起,喊动了整个火丘的巡逻兵。
胖哥急道,“大将军,是不是可以出兵攻城了!”
任凭其他人为出战如何欢闹雀跃,陈寿平依然镇静自若,双脚定于地面,整个人犹如一块矗立荒原中,用来阻挡狂风的劲石。
胡立深见陈大将军眼神不对,连忙喊住众人的呼声,“大将军……南水的火信有什么不妥吗?”
“不对。”陈寿平肃目一凛,脸色更沉。
胡立深也跟着紧张起来,“怎、怎么不对?!”
“南水边的‘灯信’说,城内布战计划有变。”沉默片刻后,陈寿平立刻转身,快步跃下山丘,翻身上马,“胡立深,通知先遣军所有将士,死守澜月火丘,绝不贸然攻城!”
“不、不攻城?!”
“我们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不能攻城。”
众人惊骇之余,一片哗然。
胡立深跑上前,大声道,“大将军,将士们拼死奋战,只等这一天。末将……末将定要将师父和王爷从火海里救出来,可是若不能前往云州,我们怎么救人?”
陈寿平稳坐于马上,勒紧缰绳,嗓音犹如稳震八方的瓮钟,“来人!”
身侧一副将催马上前,抱拳听命,“末将在!”
“立刻遣信使往富河大营,通知林竟,二十万大军随时待命,待本将火信一到,即刻攻打伦州城。”
“是!”
胡立深一听,更加崩溃了,“大将军!伦州随时可以攻城,为什么云州不可以?”
陈寿平扫了一眼围过来的先遣军将士,沉声令道,“‘南水’的火信说——‘死守战位,绝不妄动。’既然云州方面战局有变,我们在‘外圈’的众将,必须听从‘内圈’调遣。众将士听命!此战中所有人,务必死守自己的战位和战时,若有不听从指挥、擅自行动者,斩!”
一声喝令,犹如震鼓惊雷。
众人不敢多言,齐声跪地领命。
“立深,你随我过来。”
胡立深闷头应了一声,连忙牵起一匹马,随陈寿平来到不远处的坡地上。
“你不服此战布排。”陈寿平走至风前,任厉风吹起衣摆。
“不敢。”胡立深走到他身后,嘶哑道,“末将绝无不服军令的意思。不瞒大将军,王爷于我有知遇之恩,营救他出城,末将万死不辞;而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幽州杀门井,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我早就死在那黑衣杀手的刀下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胡立深。所以大将军,末将想领兵攻城,是有私心的。”
陈寿平听他一番话,唇角破冰一笑,“你师父收了你这个徒弟,眼光倒是极好。”他转过身,看着胡立深,暗含深意道,“立深,你的师父虽未作一天统兵的将军,却是我此生所遇人中,最会布战之人。他天生属于这片疆场,比我,不知要强多少倍。”
“大将军……”胡立深忍道,“您不要这样说。”
陈寿平却扬了扬手,潇洒道,“这有什么?承认自己没有自己的师弟强,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你既然要做他的徒弟,便要将那冲动的性子好好磨一磨,你难道没听出他的用意吗?”
“啊?”胡立深愣住了,“师父不让动兵,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他让我们所有人死守战位和战时,是因为这九锁连环,环环相扣,只有在该应战的时候迎战,才能帮扶到相邻‘两环’中的人。说白了,就是管好自己这片地方,别给友军添麻烦。”陈寿平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澜月火丘这片火环土丘,“澜月火丘是三州之间的兵家必争之地,你想想看,若是咱们不将此地守好,云州的将士怎么能够心无旁骛地攻城呢?”
胡立深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眼神霍然一亮,“我知道了!师父的意思是,是——”
“知道了就照做,不用喊出来。”陈寿平再次叮嘱道,“谨记,镇北先遣军死守澜月火丘,便成了三州当中、最易阻截敌军火线的‘南水’。从现在起,但凡冒出想从澜月火丘过境的敌军,无论是杨辉、还是萧人海,你务必确保将他们拦在此地,绝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回援云州城!”
“明白!”胡立深浑身止不住颤栗,激动道,“只要我们在此阻拦所有回援云州的敌军,云州就会变成一座‘孤岛’,王爷和师父他们就有时间‘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