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被‘挑拣’后‘放逐’的孩子吗?这簇胎发,是你自己孩子的吧。”
女人接过他递来的毛发,犹似恶疾缠身,不住地打颤。
好片刻后,她才停止抽动,哑声开口,“你带我去见见他,枕骨钉的毒捱不过十日,他只剩这一天了。”
“枕骨钉。”二爷琢磨着这三个字,愠怒道,“原来这杀人的玩意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名字,颇有他老人家的风范。”
女人一字一顿地提醒,“这钉子里藏着枕骨草的剧毒,只有一种药能解——”
“——陌南青。”二爷幽幽接口。
女人猛然抬头,“你……你怎么知道?”
二爷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阴沉,“好说。这玩意伤过我兄弟,杀了我义妹。”
女人缩起脖子,讽刺地笑了,“才两个人吗?”
“嗯?”
“我的孩子,都不知道死多少个了……”女人鬼气森森地笑着,眼角浮起细细的皱纹,像被砂砾割出的伤,“其实世人不知,鸣沙渡也会开花的,只要有雪,满地的金砂就会闪,他说比岭南的桂海还美……”
二爷神色一凛,轻声问,“你能带我去那个地方吗?会闪金砂的地方。”
女人仰起头,“你得先带我去见他。”
二爷站定,抬眼看着门边,抬了抬下巴,“呐,回头。”
女人下意识回头,就见鹿山扶着门框,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想都没想,就从怀里掏出解药,甩手扔了过去。
鹿山没接,那个瓶子就滚到自己脚下。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指着他,“你……你不是……”
“陌南青浸水能反复使用,虽然药效逐次减弱,救上个把人绰绰有余。上回救我兄弟时还剩一截断根,这次索性带来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二爷解释道,“我原本也没做万全打算,觉得自己能从太平教的人手里顺利拿到解药,所以今早去马驿找到那茶客说的沙夫,带着信使将解药先送去了窑山,往返六十里,疾马一天往返,怎么也够了。否则,我为什么要等到日落时才来见你。”
女人愣住了,看向鹿山的眼神开始有些躲闪。
“二爷,李世温怎么样?”
“虽然他帮你吸毒血时也着了道,好在毒性比你轻,昨夜已经给他用过此药了。”二爷指了指他脚边的药瓶,“这位夫人给的解药你且收好,若觉伤毒反复,就再用她给的补上,蓝舟马鞭里藏的断根年份久了,药效弱,怕不能断你病根。”
鹿山捡起药瓶,听话地揣进怀里。他后腰伤得不轻,靠着门才能勉强站稳。
“杀我,又救我,你是什么人?”鹿山抬头看向那女人,眉宇间隐着杀气。
女人不答,攥紧怀里的断骨,做出想逃的姿态。
二爷不着痕迹地走到女人身前,看似无意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方才不是与我有过承诺,亲眼见到我兄弟后,就答应带我去那个会闪金砂的地方。我毕生所遇女子,无不守时守信,您要做那个‘例外’吗?”
女人见逃不走,只好再次看向鹿山,良久之后,她缓缓开口。
“我当时见到你就觉得眼熟,追你到荒漠的时候觉得更熟悉……你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一个红色胎记?”
鹿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勃颈,眉心微蹙。
“那就是了……”女人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哀叹,失魂落魄地笑起来,“你真跟我挺熟的……”
“我们在哪见过吗?”
女人转过头,惨白的脸皮浮起令人胆战心惊的讽笑,她摸了摸小腹,回忆似的,“见过……你曾在我肚子里待过。有一条火红色的带子连着你我,你出来的时候我拿剪刀剪开,那时咱俩就算见过了。小子,我好像生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