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帮你查你皇姐?!”
林若草惊讶地看向对面坐着的穆熊梦。
她下意识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吧?她可不只是你皇姐。”
她话未说完,但话里的意思穆熊梦清楚,她摆摆手:“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林若草,你难道不觉得吗?那么明显的漏洞,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察觉?”
她的反问让林若草住了嘴,确实,那漏洞太明显了,不明说,只是碍于皇太女的身份罢了。
“我是从我皇姐口中听到的事情经过,比你从她贴身宫女口中听到的应该要详细些,但都大差不差。”
“皇太女遇刺,她身边亲信定会把当时环境内的所以东西都事无巨细的查一遍,按照皇姐和那个宫女所说的事情经过,突而吐血,是中毒之相,青衫女子嫌疑最大,应立马抓捕,但我们一路进京,却连个画像都没见到过……”
“而且林若草,那个宫女没见过那个女子尚且可以说可能认错,但我皇姐,她与那女子面对面交谈,难道还能不识得人不成?是不是你,又或者说到底是谁,她应当一清二楚才是。”
“说句不好听的,除非我皇姐眼瞎了或者被毒傻了,不然没有任何能解释现在局面的理由。”
“我觉得这事其中肯定有蹊跷。”
林若草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是的,照目前的表现来看,皇太女殿下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她的态度。
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的态度。
“林若草,我需要你帮我。”穆熊梦伸手握紧了林若草的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你正好要去查为什么你会出现画像上,借这个作掩护,查查我皇姐的案子,会简单很多,拜托拜托了。”
她拉着林若草的手摇了摇,摇的林若草叹了口气:“好了。”
“你答应我了?”穆熊梦狗狗眼般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若草,在看到她轻微点头后,她小声的耶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着她这幅摸样,林若草不由得摇了摇头,这还真是她遇到的,最没架子的王公贵胄了。
她和她的皇姐简直像是两个世界养出来的人一样。
大概是性格不同吧,她没多想,站起身来看向穆熊梦:“走吧,去找一下你皇姐身边那位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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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韵楼内,林若草穆熊梦和那位指认的宫女对立而坐,那宫女垂着脑袋,满脸困惑:“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三公主殿下,您知道的,奴婢跟在皇太女殿下身边数十年了,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奴婢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分明我记忆里是有这张脸的。”
她的目光随着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落在了林若草的脸上。
那眼神中的半分迷茫半分不解不似作假。
穆熊梦安抚性推了一杯茶递给她:“青婵,我信你的,但是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点细节都不要放过,有没有哪里是比较特殊的?”
青婵接过了那杯茶,小心翼翼地握紧茶杯回想着,她眉头越皱越紧,握着茶杯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那日在永乐居发生的事奴婢都说了,进门,入雅间,上食,奴婢到门外守着,突然有人找,领进去……都没错呀。”
“你再好好想想呢?有没有哪里遗漏的?”
穆熊梦着急的催促让青婵越发的紧张起来。
她满脸迷茫,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抖动着,茶水有几滴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林若草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桌面上。
“或许,去了永乐居之后呢?你见了什么人吗?”
青婵愣了一下:“永乐居之后?皇太女殿下出事,暂时封锁了秦瑶台那个雅间,殿下身边的暗卫负责勘察,而奴婢则回宫叫太医。”
“太医到了永乐居后,殿下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她下令回宫,太医也说回宫更好,我们便回了东宫,再之后便是正常的开方抓药封口配合查探,药喝下去大约两个时辰,殿下便醒了。”
“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啊。”
确实是很正常的流程,林若草的手在桌上轻微的点了两下,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是谁先提出要抓青衫女子的?”
青婵突而顿住了,她像是遇到了很难回答的问题一般,半天说不出话:“好像,好像是奴婢从宫中带着太医回来之后,奴婢提出来的。”
“你提出来的?”
“对,是奴婢提出来的,好像是从宫中回来后,奴婢听太医说殿下是中毒,且是那种即刻发作的毒,奴婢就想到了那个青衫女子,连忙告诉了暗卫,让他们去抓人,但是他们晚了一步,人早就跑没影了。”
“之后,皇太女殿下就醒了,她下令回宫,我鞍前马后的照顾,一时就忘了这事,再之后,便是有大人带着画师来画像。”
林若草眯了眯眼:“等一下,你告诉暗卫让他们去抓人时,有描述外观长相吗?”
青婵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有,奴婢描述了大致五官样貌,灰瞳,柳叶眉,苍白透着倔强的脸,下巴尖尖的,嘴巴不大,也不红,有些起皮。”
她每说出一个特征,穆熊梦就看林若草一眼,随着特征越来越多,穆熊梦的眼睛几乎定在了林若草脸上。
无他,这特征实在是太符合林若草的脸了,简直是和看着她的脸说出来的一样。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林若草反而笑了:“青婵姑娘,你之前有见过我吗?或者说是有遇到什么令你印象深刻受到严重创伤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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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穿铃过,配合丝竹乐曲,引得群鸟环飞,众人驻足。
这便是永乐居,林若草和穆熊梦望着面前的建筑,同时蹙了蹙眉。
倒是没想到,永乐居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竟是丝毫没受影响一般,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极乐之象。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轻歌曼舞之声。
穆熊梦只草草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比起永乐居,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她看向林若草,嘴巴张张合合,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继续问青婵了?还跑来这永乐居。”
倒是亏她忍了一路。
林若草揉了揉脑袋:“问不出来了。”
“她说她自幼进宫,运气好,只学了几月的规矩便被选到了皇太女殿下身边,没受什么蹉跎,也不可能见过我。”
“那便不存在受重大打击或极度慌张情况下导致的记忆嫁接张冠李戴。”
“既不是记忆嫁接,她又否认撒谎,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我想她也想不明白,那还有什么问下去的必要呢?”
她摊了摊手,指向永乐居的招牌:“此路不通,只能换条路了。”
穆熊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林若草抬脚朝前走去,一边走那阵阵歌舞声就一边往她耳朵里钻。
她忍不住犯了嘀咕:“这地方,竟然没被查封吗?”
“没查封也正常,永乐居虽说明面上是雅趣之地,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个青楼,皇太女在青楼遇刺,说出去也不好听,我估摸着我皇姐也不想暴露身份,在这里用的也是化名。”
“虽说这女子地位比之前是高了不少,但关乎名声这事总是天然带着枷锁,朝堂上的那些个之乎者也的老东西总爱抓着不放,他也不想想,他家儿子能来的地方,美其名曰享乐,凭什么女子就不行,做女人可真难。”
穆熊梦摇摇头接上了林若草的话茬。
她叹了口气:“你别看那天晚上抓你的阵势大,其实全是我皇姐的人,我估摸着她这案子,只怕没走明路,还在暗查。”
林若草挑了挑眉,其实她早有怀疑,毕竟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卿,都远没有半夜审人,堂上还只有三位大人,连个文书都没有的规矩。
太像小孩过家家了。
但是她和穆熊梦想的又有一些不一样,她不觉得皇太女会被这区区名声所桎。
此事定是另有隐情。
她心下思量着,脚步没停,一边往永乐居内走,一百年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这永乐居与她之前来的那次倒是没什么大变化,那二楼的雅间应当也没什么变化。
正这般想着,头顶一个带着香气的绣球从天而降,砸到了她的怀里。
一股浓烈脂粉气传来,她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位披散着头发,耳边戴着一朵芍药,香肩半露的貌美‘女子’倚在窗前笑盈盈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她还故作羞涩的冲她眨了眨眼。
林若草愣了一下,有些呆呆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绣球,迟疑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我吗?”
楼上那‘女子’看着她这幅摸样,扶着窗笑得花枝乱颤。
她含羞带怯的点点头,那副双眼含情的样子竟是比那春日枝头的桃花都要更动人些。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