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不想再跟塔厄斯东扯西扯。

他的目的是让塔厄斯乖乖成为自己的研究样本，人鱼这种之前都是只存在于小说神话中的神秘生物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实验体，他卫霖自然也是求之不得。无关名誉地位，纯属个人趣味。

当然，如果能够研究出原著中李云开研发出来的延寿药剂那更是锦上添花。

卫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比较人性的研究狂人了，他几乎很少在研究实验体时施加暴行。

当然，塔厄斯除外，那是它欠自己的。

要不是小崽子身上一点人鱼特征都看不到，他也懒得跟塔厄斯多费口舌，希望它能识时务些。

卫霖索性直抵主题道：

“我们打个商量吧。你也知道我是研究员，你是研究样本，我对你有研究需求。而你既杀不了我，也无法安然无恙地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不如你配合我的研究，我来保护你的安全。事成之后我会帮你恢复正常，也帮你离开人类社会去你想去的地方。如何？”

说完他便静静注视塔厄斯，观察他的反应。原以为这项交易对他们两个人都有益，对方应该会很乐意才对，但他好像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仿佛那是一种令它心理排斥的东西。

就在他以为对方马上就要拒绝交易时，塔厄斯又将那一闪而过的反感隐忍下去。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在研究期间不能强迫我做过分的事。”塔厄斯思索片刻，道。

自己现在几乎完全受制于卫霖，根本反抗不了，拒绝卫霖的要求简直才是愚蠢透顶，更何况他还给出了报酬。

“可以。”卫霖不暇思索地应下。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毕竟他刚才说的可是正经研究，人道主义是不允许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卫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底噙出两滴泪来，他怏怏地瞥了眼塔厄斯，见塔厄斯还是坐在外面保持不动，于是翻了个身到床内侧裹着被子闭了眼。

反正塔厄斯现在也奈何不了自己，他根本就不用再为自己的性命提心吊胆。

就是眼皮子太重了，昨天折腾到半夜，现在被吵醒也才半夜两三点。

塔厄斯昨天睡了一下午，连洗澡都是卫霖伺候的。它不困，卫霖还困呢。

呼吸渐渐放缓，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卫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在自己脖间触碰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对方终于不再胡乱折腾，又坐了回去。

躺在内侧的卫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他并不是真的对塔厄斯不设防了，只是想给它一次试探，也给它一次提醒，他要让塔厄斯清楚地认识到，它杀不死自己。

现在应该可以把塔厄斯赶到浴缸里去了……跟实验体睡一张床太奇怪了……

卫霖迷迷糊糊地想，正要张嘴赶人。

下一瞬，身侧一重，那股熟悉的冰凉从一团变成了一长条从左侧蔓延过来。塔厄斯竟然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轻轻地扯了一点卫霖没有压着的被角给自己的肚子盖上。

卫霖闭上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

卫霖醒来时塔厄斯还在睡着。

显然这个睡眠时长太异常了，但卫霖身为一个人类，他也不知道这对人鱼来说是否正常。

他只知道前些日子里，幼体形态的塔厄斯也是这么睡过来的。

或许，对人鱼这种深海动物来说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也是正常的？

卫霖心有疑虑地把这一猜测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然后锁上门窗出去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到的有些迟的缘故，卫霖发现自己刚进研究室的大厅就有一群人若有若无地向他看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

卫霖抬起胳膊，把手表放在眼前看了一下。

7点55分，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他也算是踩着点到了。虽然是比他之前朝五晚十的规律晚多了，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吧？

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卫霖先去换了身工作服，很快便切换成工作状态。

上午的研究还算顺利，卫霖大发慈悲地让几个项目组的人早些去吃饭了，他自己也脱掉工作服在最后面走进食堂。

一进门便看到王叔坐在之前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一边啄着那二两小酒，一边捏几粒花生米逗鸟笼子里的鸟。

见卫霖进来，王叔朝他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招招手示意他打完饭来跟他一块吃。

想着塔厄斯现在已经被他带回家里，那就不需要食堂再帮他采买生鱼送实验室了，正好趁现在跟王叔说一声，于是卫霖对他点点头。

他随便打了点饭菜就来到王叔对面坐下：“王叔。”

“小卫啊，王叔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听说你最近挺忙的。”王叔对卫霖和蔼地笑了笑。

最近卫霖是请了不少假，又从黄晟手中接了不少烂摊子，确实是比以前当组长的时候要忙上不少。

“是有点，不过都还好。”卫霖随口回应着。

王叔突然对他摆了下头，语重心长道：“哎，小卫啊，王叔是过来人，对女人呢，你得用心，得让她感到心安才行。你这小子就是太一心扑在工作上了，人家都给你生一个孩子了，你不得好好待人家吗？要我说，这工作不做也罢，先把人哄回来再说。”

开始卫霖还点头嗯两声，听着听着却发现这对话开始不对劲起来。

“嗯，嗯……啊？”他险些被米饭噎死：“王叔，我是卫霖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又是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这都哪跟哪啊。

“嗐，你这孩子，跟王叔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要不是你犯浑，天天不着家，你那女朋友能抛下你跑了？”王叔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

“我根本就没女朋友啊，王叔。”卫霖极力解释。

王叔眉头一皱，连鸟都不逗了，笃定道：“那你前些天三天两头请假干嘛去了？不是因为人家小姑娘受不了你跑了，你去追人家的？”

“不是，我那是工作时摔着了住院呢。您不记得我刚回来时手上缠着的绷带啦？”

卫霖这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王叔更语重心长了：“哎，哄人没把人哄回来就罢了，还让人家给打进医院了。小卫啊，你真是把人家气狠了。”

卫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解释不清楚就算了，还越描越黑。

“王叔，您怎么就那么笃定我有女朋友和孩子呢？”

他是真想不明白了，自己这些年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得有十七八个小时在研究所，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还有个小孩的。

也不知道王叔又是从哪里听得八卦，肯定是听串了，把别人的事安到他头上了。

“你那儿子昨天不是来研究所了吗？你们一整个研究室的人都看到了，你还想抵赖？”王叔不赞成地看着他，看起来格外痛心疾首。

一语惊人。

听完这话，卫霖只感觉天都塌了。

他好像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昨天他当着研究室所有人的面把幼年塔厄斯带回办公室，被那些人误以为塔厄斯是他儿子了！

说来也是，幼年塔厄斯看起来也就四五六岁的样子，的确跟他的年龄也勉勉强强对得上。

但是……

卫霖回顾了一下王叔刚才和自己的对话，暗道不妙。

在这个被编排的狗血故事里，他的形象完全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大渣男。

难怪早上他刚进实验室，那些研究员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不过好在卫霖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视自身形象的人，他立刻镇定下来，敏锐地捕捉到这件事的可利用之处。

原本他还要想办法让上面同意他把塔厄斯从研究所带回家，并且让他们不追究自己先斩后奏的责任。

现在就好多了，所有人都认为他带回家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实验体。那么就算有人发现人鱼实验体失踪，嫌疑也不会直接锁定到他身上来。

但是他昨天带塔厄斯从实验室出来前跟张娜他们嘱咐的就是在房间里等他，在他带人鱼实验体过去后就开展研究。

这样的话，如果塔厄斯不见的事实被人发现，那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

卫霖在心中偷偷谋算着。

再次抬头，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脸惭愧：“果然还是没瞒过大家。是我不好，昨天那个小孩确实是我儿子。王叔您说的对，我回去就好好反省，一定认真处理感情上的事。”

王叔点点头，脸上写满了“我就说嘛”和“孺子可教”。

“这就对了，你看我和你翠霞阿姨，四五十年了感情也没淡过，这方面你还得多用心学。”

“是是是。”卫霖连连点头，只一味点头认同，并决定暂时先不跟王叔说让食堂不要继续买鱼的事，以免暴露自己。

一中午的时间，卫霖把王叔和翠霞阿姨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爱人之后，王叔这才满意地放他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