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夏的大学生活很忙碌，在学校教室杨萍办公室两头跑，剩下的时间全去做家教。
他没什么空余的时间以至于瘦了很多，也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在高中身边有朱惜文陪伴，但在大学他总是一个人难免冷清些，没人在他耳边八卦说话，他也不需要回应，自然比以前更沉默。
方听夏在大学里最喜欢的时刻大约是去杨萍办公室。
杨萍很喜欢他，把他当做关门弟子来培养，教他在课堂内更为难懂的知识点，方听夏吸收得很快以至于杨萍总觉得他跟着大一学生一起上基础课太难为他了。
“要不我向院级领导申请，让你和本科大三生一起上课？”
方听夏翻了翻杨萍书柜上大三级的课本，发现他在高中时看过便放了回去，“老师，我可以和研一的学生一起进实验室吗？”
南大本科级别的学生进实验室的机会没有研究生多，况且有些学科对于学生而言难度太高，很多课程上到一定程度学生学不下去要么换专业，要么毕业后不打算从事这一行的工作，这导致本科学生更加难以进入实验室学习。
方听夏在高三那一整年翻遍了所有有关天体物理学、星际化学、宇宙学等书籍，缺的是实践经验。
杨萍思考一番，道：“你从没有上手操作过可能一开始会很吃力，以你的资历也不够，我只能安排一些非常简单的任务，能接受在实验室打下手吗，比如打扫卫生帮忙递东西之类的。”
“能。”
杨萍笑笑，“好，我帮你争取。”
杨萍能答应基本上这件事已经被敲定，方听夏非常感激，“谢谢老师！”
师徒俩又说了些话。
杨萍的日常工作很忙，她带本科班也只带了一个班，平常实在没有空是他手底下的研究生去上课，但即便再忙对方听夏也是照顾有加的。
这一月来她大致了解了她这位学生的情况，帮方听夏提意见，“听夏，你每天晚上很晚回宿舍，你舍友有意见吗？”
面对杨萍，方听夏会不自觉的放松，他在杨萍身上很细微的体会到一些他没有过的母爱，所以他实话实说。
“有点，太晚回去打扰舍友睡觉的确不好，我最近正在看有没有便宜一些的房子。”
其实方听夏昨天还和舍友起了点小冲突。
最近方听夏一直在看周边的房子打算租房，家教的钱可以维持他日常开支，平常捡一些碎片时间送外卖去学校附近店里打工都是可行的。
杨萍瞧着方听夏眼下的黑眼圈道：“我帮你看看吧。”
“麻烦您了。”
杨萍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她差不多要去开会了，收拾了会儿桌面，忽然想起快十一了，问：“你十一回家吗？”
方听夏摇头。
“国庆期间上我们家吃个饭？顺便讨论一下你进实验室的事。”
杨萍这么说方听夏也没法反驳点了头。
从杨萍办公室出来，方听夏顺路去食堂，食堂过了饭点没什么人，他刚点完餐找了个位置等出餐，莫泽谦端着一碗面放在他面前。
“怎么这么晚吃午饭？”
莫泽谦替他把筷子掰断递给他，又给了他一瓶橙汁，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方听夏呆了好一会儿。
“今天还要去做家教？”
方听夏没有动，一直盯着莫泽谦看。
这段时间莫泽谦总是喜欢在饭点出现，明明方听夏已经声明了，他不需要莫泽谦的关照，但却阻止不了莫泽谦的出现。
“我一朋友家他外甥女读高一想要找家教，那女孩儿很听话只是数学弱了些，家就在学校附近，你——”
“不用了。”方听夏把面前的一碗面推回给莫泽谦，“我面好了，打包回去吃，谢谢泽谦哥。”
又是礼貌客气的口吻，方听夏去窗口吩咐阿姨帮他打包，提着打包袋子回了宿舍。
今天下午三点多才有课，宿舍内闹哄哄的，隔壁宿舍的来串门，大伙儿正在讨论音乐学院的女生，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见到方听夏回来突然沉默几秒。
方听夏瞧了他们一眼，发现自己位置上的凳子不见了。
其中一位男生慌忙起身把凳子还了回去，还说了好几声抱歉。
方听夏没说什么打开袋子戴上耳机吃着面。
宿舍一群人见方听夏戴着耳机吃面应该是听不见他们讲话，他们才七七八八小声说着话。
“你们宿舍的方听夏还是这样啊……”
“是啊，他不爱说话，待人很冷，可能是保送生的关系，我们系的杨教授又总是偏爱他，每次见他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爱搭理我们。”
“就算搭理他他说话也能把人气死，我之前做杨教授的作业，做得我满头大汗，想着他和杨教授关系好，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做，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这么基础的课问我上课是不是没认真听……我要气死了！”
“咱们班就你听得最认真了，你笔记做的满满当当的，而且你还是省状元，他凭什么这么说你！”
“唉，别说了，他很难相处的，现在能维持表面和平已经不容易了。”
方听夏戴着耳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视频耳机里没有声音，周围说的话全被他听了进去，但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精力去替自己澄清和辩解。
有时候方听夏总是觉得人与人相处实在费劲，没有研究各类宇宙天体来得有趣，面对莫泽谦是，面对舍友也是。
对莫泽谦，他不想再陷入其中，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远离；对舍友，清楚舍友其实包容了他很多，但他性格就是如此不愿意改变。
吃饭完，方听夏没有去床上休息，他去了图书馆，图书馆安静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短暂的可以逃避一切。
到图书馆门口，方听夏发现图书馆临时闭馆了，他又没哪里可以去了。
方听夏走在学校内的情人林内，握着手机给朱惜文发消息。
【你在学校吗？】
朱惜文的学校就在隔壁，但两人都很忙，尤其最近朱惜文回消息的速度慢了许多，以至于方听夏能找个说真心话的人也找不着。
消息再次石沉大海，方听夏靠在石凳上望着天发呆。
十一国庆来临，宿舍的人都准备回家，方听夏收到他做家教的学生家长信息，说他们十一要出去玩不用来上课，方听夏的时间一下子空了许多。
他在宿舍躺了两天，第三天时他接到了杨萍的电话。
杨萍邀请他去家里吃饭，顺便讨论他什么时候进实验室。
方听夏抓着睡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答应了。
出门前，方听夏拿着手机给朱惜文发消息：【一个月了我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一个房间，十一他们回去了，我竟然睡了两天。】
关了手机，方听夏打着哈欠去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台坐车。
十一期间留校的学生还是有一些，方听夏在等公交时发现几个女生正在看他，他没心思理会，靠在柱子上继续打瞌睡。
“这小帅哥是谁啊？长得好嫩啊！不是大学生吧？”
“好想去要微信，但万一是未成年，那不是诱拐未成年了吗？”
车子到站，方听夏上了车后知后觉才发现，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记得去年十七岁时，他为了把这天过得没那么枯燥去了天文馆，后来遇上了莫泽谦，那个生日大抵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好的生日。
今年十八岁，方听夏却没了这个心思，过生日无非是吃蛋糕收礼物，蛋糕他可以自己买，礼物他也可以自己买，十七岁和十八岁也没什么不同。
车子到站，方听夏根据杨萍提供的地址进了小区。
这小区似乎是当地的富人区，进出都很严格，从小区门口走到杨萍住的单元花了方听夏三十多分钟。
到了杨萍住的单元，方听夏仰头看了好一会儿门牌才察觉这一栋似乎都是杨萍的家。
按响门铃，门很快开了，杨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向方听夏招手，“快进来。”
方听夏踏进门槛，往前走了一段路才来到正屋换了鞋入内。
“随便坐，别客气。”
方听夏站在门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杨萍的家让他无法下脚。
方振他的父亲是个资本家，由于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亲民的，即便在外购置了多套房子仍旧住在小房子里，以至于方听夏总是在电视剧里了解有钱人家的房子都是偏欧式风格，大气敞亮。
杨萍的家的确大，也够敞亮，却莫明有种庄严的压迫感。
所有家具都是以淡墨色为主色调，简洁干净，家具的布置摆放像是特地在地板上划分了严格的区域，每一处细节都有讲究。
方听夏一步都不敢踏入，像是他的加入会打破这所房子定下的制度，是个不被进入的外人。
杨萍见他总也不入内，半推着他的肩膀推他进去，“不用担心弄乱，这房子是我丈夫喜欢的风格，的确太压抑了，但他出差去了不在家，没关系的。”
方听夏仍旧拘束，小步地往前走。
杨萍把他带到餐厅，餐厅的桌面四四方方的，方听夏入座后发现凳子硌得慌，他调整了姿势坐得笔直才舒服。
保姆把饭菜端了上来，杨萍为方听夏介绍有哪些菜，这时候客厅里进来了个人。
杨萍最先发现，她见到人后笑了起来，迎了过去，“怎么今天回来了？”
方听夏侧过头杨萍把那人的脸挡住了，从这个方向看只能瞧见那人很高，他换了个角度去看，莫泽谦的脸露了出来。
莫泽谦先是看了眼坐在餐厅的方听夏，而后举着蛋糕对杨萍道：“有人过生日，我听说他在这里，所以我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