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夏下山的时间比上山慢多了，上山是个体力活，下山就得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

等到方听夏彻底下山时已经快要下午两点多了，他找了个石凳坐着打开软件找司机接他回去。

这边地方偏远，手机软件转了很久还没有司机接单，方听夏想着他等下山的人逐渐多了，厚着脸皮求过路的司机搭乘一辆顺风车回去。

默默坐了会儿，一辆熟悉的奥迪车按响了喇叭。

方听夏顺着视线望去，奥迪车拉下车窗莫泽谦的脸露了出来。

“上车。”

方听夏愣了一瞬，倒是抱着衣服上了车。

上车后两人谁也没说话只听见外头一阵阵的爆竹声，车子开得速度慢避免误撞两三个在山底打闹的小孩。

方听夏望着车窗发呆，他想是莫泽谦好心送他回去，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怕又惹莫泽谦生气。

他不太会说话，总是不知道哪些是好听的，哪些是不能说的，换做旁的人，方听夏压根不会考虑对方的情绪，莫泽谦始终不太一样。

方璟回来后，他和莫泽谦往后见面交流的时间注定更少，感谢一路以来的照顾也好，做个只有他清楚的告别也罢，总不能在车内继续沉默下去。

方听夏在脑子里思量了很久直到车子抵达公寓，他还是没能想清楚该说些什么。

两人下了车坐电梯上楼，进了公寓，方听夏直接去了客房，他把房间又收拾了一遍，确保没有东西遗落房间干净整洁才推着行李箱打开门。

莫泽谦在厨房里，方听夏把行李箱和放假前带来的被子放在门边，一步步往厨房走。

在他深呼吸下决心开口时，莫泽谦先一步道：“吃饭吧。”

方听夏把嘴里的话咽下去，“好。”他心里琢磨着，吃完饭再说的确更合适些。

大年初一的饭菜是新做的，大概率是莫泽谦叫的餐，叫的菜色大多是方听夏喜欢的菜，方听夏爬了一上午的山也饿了，吃了许多。

吃饱喝足后，方听夏吐出一口气放下碗筷，“我……”

“对不起。”

方听夏疑惑地抬头瞧着莫泽谦。

莫泽谦与他目光对视，方听夏就这么撞上了对方温润如水的眼眸，“不该在山上把你丢下一个人。”

方听夏的手不自觉攥紧。

莫泽谦的眼睛像是浸了墨，眼中倒映着方听夏的影子，“忘了你是个什么话都喜欢憋着的人，也是气坏了，我不可能就这么把你丢去学校，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想住在这里多久都可以，这栋房子一直没人住容易积灰尘不易打扫，你就当帮我照看房子好不好？”

方听夏有些唾骂自己突然的感性，他被人丢弃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人温声细语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他说“为什么”。

他开始受不住莫泽谦的温柔，温吞地道：“你没必要这样，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觉得我太麻烦了。”

“我脾气怪，舍友对我避之不及，我除了惜文没什么别的朋友，我对其他的事物不感兴趣，不喜欢集体活动，不喜欢人多，不喜欢许多东西没有我哥那么讨人喜欢。”

“你在公寓时间少，久了你会发现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况且我住在这里是事出有因，既然我现在还有地方住，让给我哥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在家里没缺过我什么。”

方听夏说的都是些真心话，他在外头如何高傲，在莫泽谦面前都会收敛，在他所有遇到的人里，莫泽谦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莫泽谦一直看着方听夏听着方听夏吐露的话语，他等方听夏说完才道：“你是你，方璟是方璟，方璟没有你的真诚，也没有你的聪明，更没有你的洒脱，你很特别不需要和别人作比较。”

他离开餐桌，走到方听夏身边半弯着腰轻柔方听夏的脑袋，“方听夏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是不可缺少的人，是南大天文系最厉害的人，是朱惜文最诚挚的朋友，也是莫泽谦觉得最特别的人。”

方听夏愣愣地听着莫泽谦的话，隔了几秒别开脸，不敢再看莫泽谦，他眼睛湿润的仿佛下一瞬就要落泪，他不想给莫泽谦看到他的脆弱又很想在莫泽谦怀里放声大哭。

在他生活过的十八年以来，被人视为拖油瓶，被人无视，被人当成眼中钉，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是不可缺少的那一个。

莫泽谦注视着不肯看他有些别扭的方听夏，轻笑一声逗着他，“想说谢谢就说，想哭就哭。”

方听夏耳根红了，他逞强着道：“想说谢谢是真，但我没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