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夏愣了会儿才接起，他把整个身子藏在一大屏风后边，从这个位置，莫泽谦看不见他。
“去哪儿了，周围这么吵？”
莫泽谦的声音传入手机总是显得很温柔。
“陪惜文出去了。”
“去外面玩了？今天还回去吗？有吃蛋糕吗？”
三连问，莫泽谦像个孩子在外操心的老父亲。
“惜文说后天回去，没定蛋糕。”
今天是方听夏的生日，早上惜文就安排段文峰去订蛋糕被方听夏阻止了，方听夏有私心，莫泽谦不能参与他每一次的生日，他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吃蛋糕。
“怎么不定蛋糕？我现在没办法外出，今天做汇报才能拿手机，回去后我让天流帮你补过生日好吗？”
从方听夏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莫泽谦的侧脸，他感觉莫泽谦似乎有些不愉快，可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愉快。
“不用了，怪麻烦的。”
“不麻烦，过生日怎么会是麻烦？这次因为实验项目耽误了，礼物我想了很久，不知道送什么你会喜欢，买了些小零食让天流带给你。”
方听夏顿住，他高三时向莫泽谦抱怨过，说自己很小的时候羡慕过周围的小朋友总是有许多零食可以吃，他却没有，后来莫泽谦带过一些给他，再后来莫泽谦离开了没人再给他带过，而他现在也不再羡慕。
“天流说你吃饭不规律，我想着你饿了可以吃些零食垫肚子，但你总不能不到饭点吃饭，喂会受不了。”
方听夏捏着手机，望着不远处说话的人，胸腔这块被莫泽谦三两句话烘得暖和，却不敢往前迈一步。
“好，谢谢。”
“这段时间过得好吗？齐修竹没有再骚扰你吧？顾天流话是多了些，但他人不错，有什么需要的跟他说。”
“好。”
“怎么话越来越少了？”莫泽谦轻轻笑着，“嫌我烦了？”
“没有。”方听夏语气微急，“我……”
莫泽谦换了只手握手机很耐心地等着方听夏接下去的话，“怎么了？”
“莫泽谦。”
“嗯？”
“如果你有件事，想做却不敢做，但一直记在心里惦记着，你还会去做吗？”
莫泽谦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事让我们夏夏这么为难？”
方听夏脸颊红了一瞬，“是有件事。”
“你很想做吗？”莫泽谦问，“想做就去做，出了什么责任，有我。”
这话本不该莫泽谦说，他和莫泽谦在法律层面上没有关系，在血缘上更没有关系，这样一个人却能给方听夏十足的安全感。
方听夏的鼻子泛着酸，“可万一我做了你也很生气的事呢？说不定会理我，不会再给我打电话了。”
莫泽谦迟钝一秒才笑着说：“原来夏夏是想我给你打电话呀。”即便只能看见侧脸都能察觉出他这一刻的愉悦，“可是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你做的事会让我生气？”
方听夏因藏着的心事，连日来焦躁不安的心，被轻松安抚住。
“想做就去做，我不会生你的气。”莫泽谦似是无奈地叹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知道夏夏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许是这通电话给他的勇气，又或许是方听夏自己长一段时间的压抑，方听夏紧握着电话从屏风后踏出一步，想要莫泽谦能看到他。
但在下一秒，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泽谦！你怎么还在这里？”
方听夏迈出去的脚僵硬地收了回去，他始终握着手机在一旁看着方璟走向莫泽谦。
莫泽谦愣了一下，举着手机并没有挂，“我一会儿再过去。”
“你在和谁打电话呢？”方璟并没有离开，笑着站在莫泽谦的旁边。
而莫泽谦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继续对手机里的人说着，“听夏？”
方听夏冷静片刻道：“惜文在叫我回去了，我先过去了。”
莫泽谦隔了几秒才道：“好，出去外面注意安全。”
“好。”
“生日快乐。”
“谢谢。”
挂断电话，方听夏靠着墙，他始终缺乏勇气，害怕这段关系因为他的冒失变得什么都不是。
回了汇报厅，钟治见到他回来有些生气地道：“你去哪里了？这个地方我们都不熟，万一你迷路了要怎么办？消息不回，电话占线，你和谁打电话了，打了这么久？”
“没谁。”方听夏坐在位置上，微垂着眼帘。
汇报结束后，段文峰和学长碰面，两人在科惠的茶餐厅说话聊天，他们三个在隔壁桌也点了些东西吃。
钟治等得无聊，不满地抱怨：“有什么好说的，要说这么久。”
朱惜文呛他，“谁像你，脑袋空空，没耐心。”
“我脑袋是空，但我体力好，每次运动会我都能拿奖，你可别瞧不起人。”
“也就空有力气，脑袋就只有水也没情商。”
“情商那是什么东西，能吃？”
两人斗嘴，方听夏沉默地喝咖啡，他对旅行其实没太多兴趣，现在更想回临江市，回去看看莫泽谦给他买的东西。
段文峰和他学长说了快一个小时的话，这家茶餐厅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大多数都是各院的教授，这中间也不乏南大的教授。
南大的教授都和杨萍熟识，他们也都知道方听夏，见方听夏在这儿都很好奇地上前询问，方听夏也都礼貌回应。
渐渐的方听夏的关注度逐渐多了起来，教授们围成一圈，都来围观这位以南大第一的成绩入校的学生，试图打听方听夏有没有考研的想法，想把方听夏收入麾下。
眼见教授们越聚越多，苏叶什么时候进来的，方听夏都不清楚。
自从离了方家，方听夏就没见过他这个母亲，也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当然方听夏从来不曾期待过。
但苏叶推开人群叫着他名字的刹那，方听夏还是有些恍惚回到了方家被苏叶欺凌的时候。
“方听夏，你怎么在这里？”苏叶皱着眉，看方听夏的表情仍旧是嫌弃，“这个地方是你能来的？你赶紧给我出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
教授们对苏叶的趾高气昂颇为不满。
方听夏是南大的高材生，又是省状元入的校，虽现阶段只是本科，以方听夏在本科时展现的天赋绝对未来可期，都是教授们暗地里想要挖掘的人才，即便苏叶是这次汇报中的某个企业代表，也不能这么随便侮辱人才。
教授们自动把苏叶当成闹事的人，自发把方听夏挡在身后，算是礼貌地和苏叶说话，“这位女士，你找方同学有事？这位同学是我带来的，你找他有事就跟我说，我是他的老师。”
苏叶的见教授们这么维护方听夏略微疑惑，仍然不改脾性，“我是他妈。方听夏，你给我过来，听到没有！”
方听夏不想牵扯到其他人，安抚一众教授后跟着苏叶走到茶餐厅外，朱惜文和钟治都很担心他，钟治更是想把方听夏拉回来，也被方听夏安抚了。
两人去了人少的地方外，苏叶身后站着方璟，方璟也没看他一直摆弄着手机。
苏叶踩着一双高跟鞋趾高气昂地道：“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离开家是去当大老板了，你现在混在这里头想干嘛？高考考成那个鬼样子好意思在里面当知识分子？你丢得起那个人，我可丢不起！”
方听夏看了眼方璟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无所谓地道：“你说完了吗？”
苏叶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方听夏继续道：“说完了你就走吧，别再这里吵闹，影响不好。”
苏叶的火气一下子涨了，她脸色铁青，见方听夏真的要走，伸出手就狠狠拽着方听夏的胳膊，“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方听夏用力辉开苏叶，苏叶穿着高跟鞋差点没站稳，她稳住身形反手就要扇方听夏一巴掌，被方听夏身后的人挡住。
苏叶的巴掌没落成，细长的指甲划伤了莫泽谦的下巴。
莫泽谦半拥着方听夏，冷冽地盯着苏叶，“方太太，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