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昨天中午,那几个相熟的书生过来吃凉皮,顾安知就提前跟他们说第二天早上会有鸡蛋汤卖,他们几个一听又能喝到阮白泠做的鸡蛋汤,都说早上会过来捧场。
第二天锅里的水还没开,那几个书生就结伴过来了,足足带了七八个人来,一下子就把那几个桌子给坐满了。
“听赵兄说蛋花汤好喝,我们来尝尝,什么样的蛋花汤能叫他魂牵梦绕这么长时间。”几个被带来的同窗笑着嚷嚷,让阮白泠快点做,别让他们失望了。
阮白泠将搅拌好的蛋液倒在滚水里,撒上葱花,调料还有味精。
这一碗蛋花汤两文钱,在集市上是正常价格,即便他们的更好吃,也不好抬价格,抬了价格就没人买。
端上去之后,几个书生还在旁边买了油饼油条,配着蛋花汤一起喝,阮白泠今早带了一坛子咸菜过来,每桌送了一小碟子。
几个书生吃的开心,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才想起来夸好喝,再来一碗。
这一锅二十多碗,全被这些书生给卖了去了。
他们走后,阮白泠又煮了一锅,来集市吃早饭的人都乐意吃个热乎的,面、馄饨这些都要五文钱往上了,再配个油条油饼,那就得冲着十文钱去了。
这蛋花汤倒好,有鸡蛋,还热乎,才两文钱,再配个油条刚好。
蛋花汤在集市上本就不愁卖,大家尝了阮白泠做的蛋花汤之后,也就再也吃不下别家的,一上午两锅根本就不够卖,经常三锅五锅的煮。
有时候一大早,就有人拿着盆拿着碗过来等着,买回去在家喝。
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天天来集市提家里买早点,看到他们这边排队买鸡蛋汤,也过来打了一盆回去。
这一盆五碗的量,收了他十文钱。
回去后,他爷爷一瞧,冷着脸嫌弃的一哼:“真是有卖的就有买的,在水里打点鸡蛋,再撒点葱花就能卖钱,多少钱买的这么一盆?”
小孩平日里最怕他爷爷,他爷爷又是个爱挑理的,他垂着头不敢说话。
“给你十文钱买豆浆回来,你买了鸡蛋汤回来,是不是把剩下的钱私藏了?”爷爷冷着脸问他。
“十文钱都花了,我一分钱都没有剩下!”小孩一听他爷爷冤枉他,他忍不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十文钱!十文钱你就买了这个?”爷爷倒是没有揪着他的耳朵让他退了去,但是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仿佛他买了一碗蛋花汤,被人坑了十文钱去,整个人生都完蛋了,是个少有的傻子,智商不健全。
他喋喋不休的责骂的时候,奶奶尝了一口:“我觉得这个蛋花汤蛮好喝的,比豆浆好喝,下回你自己喝豆浆,我们喝蛋花汤。”
小孩的爹娘也尝了一口:“我们倒是也觉得这个好喝,爹要是不乐意喝,以后就单独给爹打豆浆回来,省的下回挨骂。”
爷爷冷哼一声:“你们就惯着孩子吧。”
“爷爷,你要是不喝,把你那碗给我喝吧。”一旁的小孙女说。
“去去去,你要我饿肚子啊?”爷爷想着喝一口,然后嘲笑他们,这么普通的蛋花汤都能夸的下去,结果尝了一口,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别人问他,他还嘴硬,说一般。结果就因为嘴硬,后来每天早上,他都单独喝豆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几个喝。
后来者老爷子每天早上多了个早起遛弯的习惯,其实是偷偷去摊位上自己喝一碗,然后再回来。
原本顾安知计划每天早上卖两锅赚八十文,结果每天都能赚个二百文上下,就算去掉成本,一天也能赚个一百七十文上下。
全村的鸡每天下的蛋都快不够他们俩用的。
顾安知对阮白泠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咱们一个月虽然花了三钱银子,可是咱们两天就赚回来了摊位费的钱,现在咱们卖凉皮一天赚一钱左右,卤下水又一钱,加起来一天能赚三钱多,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赚,一个月能赚个□□两银子呢。”
□□两银子放在村里,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
要是盖间房子,买些砖顾工人回来,五六两就够了:“咱们下个月就把砖房给盖了吧。”
“先不忙盖房的事,咱们俩忙,等着秋收之后,咱们休息一阵子,专门看着盖房子。”顾安知想着,他们的摊位也就夏天的时候卖凉皮还好,冬天了没个炉灶,可怎么办?
要是退了这个小的摊位,以后再想租,就不一定能租的到了。
下个月又多雨,凉皮生意必定会受到影响,这个月凉皮能赚三四两,下个月可能就是二三两了。
他们从六月开始摆的摊子,凉皮差不多能卖到十月份,之后天气凉了,就不好卖了,可以保留卤水的生意,还有鸡蛋汤的生意,他们这个小摊位,冬天可得想个办法。
冬天可以用摊位专门卖调料、腌菜、咸鸭蛋什么的,秋天红薯收了,也可以把红薯做些红薯粉,拿过来卖,要是等到冬天,跟陈寡妇商量一下,让她做个粉条的炖菜,然后自己跟阮白泠在旁边卖粉条,想吃现成的就去找陈寡妇,想自己回家炖,就来他们摊位。
这天林哥儿跟阮白泠一起上茅房时,林哥儿问他:“你跟你家相公怎么说的,这几天看他像是收心了,都不帮陈寡妇的忙了,陈寡妇有什么事,你男人都让你去帮她,会避嫌了,他对你挺不错的,心里有你。”
阮白泠不知道要怎么跟林哥儿说,顾安知根本没把他当夫郎,一直把他当男人,还想给他和陈寡妇制造机会,想要撮合他和陈寡妇呢。
“他是对我挺好的,可是他不喜欢我……”阮白泠心中苦闷,忍不住说。
林哥儿觉得他就是想太多了:“他对你好,不就是喜欢你,要是真不喜欢你,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你呢,就像我们村有个男人,天天打他夫郎,不叫他家夫郎吃饭,大晚上把人赶出来睡路边,那才叫不喜欢呢。”
阮白泠心说他不懂,自己也不好说的太明白了:“他人好,对谁都好,就算不是我,他跟别人一起过日子,也不会打人,可是单是对我好,不喜欢我,也生不出娃娃来啊。”
“他不跟你那个?他是不是身体不行,你长得这么好看?”林哥儿压低声音,“我这有个土方子,当初我男人跟我要孩子也困难,然后我俩就吃了这个土方子,两个月就怀上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后来又生了个小闺女。”
阮白泠前几天看到林哥儿带着孩子来摆摊,听说孩子平日奶奶带,孩子奶奶去亲戚家帮忙,把小一点的给邻居帮忙带,大一点的孩子带来摊位两天,那小孩子四岁了,很懂事,坐在那不哭不闹乖乖的自己玩。
阮白泠一想到自己跟顾安知可能一辈子也不能有个孩子,有点羡慕林哥儿。
“他不是身体不行,他是不喜欢我……”阮白泠忍不住叹气,“我都说我喜欢他了,可他不稀罕。”
“你怎么能说你喜欢他,你越是主动,他越是觉得你不值钱,你得想办法让他对你产生兴趣。”林哥儿着急,“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不懂呢?你真是太老实了。不过你相公也太不解风情了。”
顾安知瞧着这两个哥儿回来,又用那种眼神看自己,感觉自己再次在他们那身败名裂了。
“就你家在卖卤下水啊?敢跟你爷爷我抢生意,活的不耐烦了?”一个络腮胡壮汉忽然出现在了顾安知的摊位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看起来气势十足。
“你谁啊?”顾安知一看就明白他是来找事的,也不怕他,站起来跟他互瞪。
“你快拦着点你相公,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县衙师爷的小舅子赵黄虎,你别叫你相公跟他起冲突,免得他叫官府的人把你们抓起来。”林哥儿赶忙推着阮白泠过去拦着顾安知。
阮白泠赶忙跑过去把要撸袖子跟对方干仗的顾安知拉回来:“我们每天就卖个十碗八碗,没卖太多。”
他们是没卖太多,可是赵黄虎摊位的卤下水本就味道一般,现在大家吃到好吃的,自然不愿意吃他们家的,最近总有客人在他那边挑三拣四,今天还有个食客说让他跟阮白泠学学卤下水。
赵黄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要掀了他们的摊子:“卖不了多少,那就识相点别卖了,不然我叫你们以后在这待不下去。”
“哪来的规矩?就允许你们卖,不允许我们卖?”顾安知暴脾气上来了,压不住,他不让卖,他还偏要卖,不服干一仗,看谁能干死谁。
“今天我就让你们瞧瞧,在这摆摊得听谁的规矩!”赵黄虎让身后的小跟班上去砸了他们的摊子,被顾安知一脚一个给踹出去了。
“大早上的,好热闹啊。”陈寡妇正好过来摆摊了,“那一小锅卤下水太小了,客人根本不够吃,以后拿我的大锅煮。”
“姑奶奶,你这样做不是不给我生路么。”赵黄虎看到陈寡妇,反而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换了副巴结讨好的嘴脸。
“怎么,你想把我的摊子也掀了不成?”陈寡妇叉着腰看他,“我不拦着,等着你们掀。”
“不敢,我们哪敢啊。”赵黄虎赶忙拎起地上的两个手下转身跑了。
阮白泠没想到陈寡妇会出手帮他们,更没想到赵黄虎那么怕陈寡妇,她到底什么来路?
“你刚才说,让我们去你那大锅做,可是真的?”顾安知赶过去跟陈寡妇谈生意,“我们以后用你的锅做卤下水,材料成本我们出,你来售卖,每卖出去一份,给你一文钱的分成,如何?”
他们小锅能做十份,陈寡妇的大锅,至少卖五十份的卤下水,一下子就翻了四五倍的钱。
陈寡妇一想,不用她做,不用她卖食材,顶多把锅借给对方,自己盛出来端上桌,就能白赚五十来文钱,她主卖炒菜,那大锅以前做炖菜,可是不如炒菜卖的好,那大锅几乎闲置了。
“好,成交。”陈寡妇让他们明天就来自己摊位做卤下水。
阮白泠担忧的偷偷问林哥儿:“陈寡妇什么来头?”
林哥儿小声跟他说:“听说陈寡妇小时候家里穷,她姐姐被卖去给人做丫鬟,后来那家人的小姐做了县老爷的夫人,她姐姐也就成了官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她姐姐又成了县老爷的通房,后来成了姨娘,县官老爷就只有一个孩子,就是他姐姐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