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啃手指的成实,黄若愚歇斯底里的又吼了几嗓子之后彻底崩溃了。她撇下手里的西装,猛得打开客厅的前门冲了出去。
因为刚才喝了不少酒,在客厅昏暗的落地灯的照射下,成实的反应变得迟钝起来。虽然他眼睁睁的见黄若愚摔门而去,可是却在那里欣赏起黄若愚优雅而轻灵的背影来,然后他竟然还略有遗憾的觉得黄若愚原本又圆又翘的屁股和苗条修长的大腿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变得没以前好看了。
即将30岁的黄若愚身材高挑、相貌出众,气质更是不同凡响,属于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并被她吸引的类型。虽然她在陌生人面前总摆出一副“生人勿扰”的冷酷模样,但私底下她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少女般的羞涩与叛逆,当然,她更多流露出的是出身不凡的那种少女才会有的优雅姿态。18岁的时候,黄若愚参加艺考,毫无才艺可言的她单凭长相与身材便顺利考入了美女如云的电影学院,成为了她那届最被老师们看好的小花之一。可谁也没想到,上到大三的时候黄若愚却突然退学了。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她退学并不是接了大戏,也不是找到了金主爸爸,而是嫁给了研究生已经毕业却并不找工作也不继续上学、还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成实,接着不久后黄若愚就生下了她和成实的第一个孩子成予姗,再然后她就以她专业演员的“抓马”姿态的扮演起了全职主妇的角色。
这里咱们得多说一句,“成予姗”这个名字起得其实也很“抓马”,因为她名字中的“予”字不仅有老天赐予的意思,还是她妈妈名字中“愚”的谐音,这样父母一个人给孩子的名字出一个字显得既浪漫又公平;而“姗”则是“三”字的谐音,所以她的名字其实是“乘与三”谐音。在成实的理念中,他本人是成家的第一个,每多一个人就是相乘一次,他和黄若愚结婚,家里变成了两个人,就是“乘与二”,之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成家又多了一个人当然就是“乘与三”了。
结果等成予姗上幼儿园的时候,成实和黄若愚就发现了问题:成予姗班上的同学有差不多一半名字中都有“yu”字,比如张雨霏、刘雨菲、陈飞宇、王昕语,还有一个叫夏雨婷的。下雨停?这不是废话吗?不过事已至此成实还是给他儿子取了个谐音“乘与四”的名字——成予嗣,并且决定如果他和黄若愚再有一个孩子的话,将以此类推叫“成予舞”或“成予武”——用哪个“wu”字取决这是个女孩还是男孩。总之,成实觉得即使是谐音梗,也没人比他玩得更好。
这会儿,楼梯上似乎传来了“乘与三”“乘与四”轻微的脚步声,不过成实懒得去看。他对孩子们的耐心通常只存在于他心情好的时候,而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
可突然间,成实从沙发上弹起来并朝客厅前门冲去。有那么一刹那,成实觉得黄若愚之所以跑出去恐怕想要自杀——以黄若愚的“抓马”性格来说,她可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人。
不过黄若愚只跑了几步,并没有冲出院子,而是在院角的石榴树下站住了。看样子她并不是想要找根树枝上吊。
成实虽然刚才喝了不少酒、反应也慢了一拍,但他身高腿长,没费什么力气就追到了黄若愚身后。不过他并不敢靠近她,只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黄若愚看起来没有哭,只是对着墙角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晚上的,你他妈抽什么疯啊?!”成实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吼道,“穿这么少往外跑不怕着凉吗?进屋去!”
“别管我!”黄若愚倔强的摇了摇头,“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成实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然后又默默的放下了手臂。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后,成实轻声的叫道:“小鱼儿?”
她没有回答。
“回屋吧,咱有话好好说,你这样让邻居、孩子们看见算怎么回事儿啊?”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小鱼儿,今天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不应该这么晚回家,更不应该去人多的地方蹭上什么粉底香水的。可是老天作证,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蹭上的、什么时候蹭上的!”说着,成实又向着天空举起了手臂,“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你也知道,从去年我就一直在忙这个活动,一个傻老外就给我们闹得这么鸡飞狗跳的,那能怎么办啊?就是我的工作啊。结果这位总裁大人今天晚上一露面,那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就差跪地上喊他‘爸爸’了!还有老班,这几天他就跟个大太监似的,对着大老美早请安晚汇报的。你说,今天这样的活动我一个打工人我能说不去参加吗?整个15层都得去,而且还得提前去,万一碰上什么突发事故我们就得顶上去做执行,别说我这个级别的了,就连老班都得standby;就算没突发事故,我们也得负责吵热气氛,得跟个猴似的上台参与那些无聊透顶的游戏环节!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们?还不是为了年底能涨一级工资、多拿点儿年终奖?还不是为了还房贷车贷?还不是为了给娃们缴学费、培训费?还不是为了多给你买几个包……”
“是啊,这个家都靠你了!”黄若愚冷冷的说道,“要没有你,我们娘儿仨都得死去!”
“操!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丫这脑袋里装得都是些啥,”成实打了个酒嗝之后觉得一身的酒气现在散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觉得此刻的风如寒风般刺骨,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且我觉得你他妈根本不知道自己想怎么着。但是黄若愚,我再清楚的告诉你一次:别跟我来这套!跟谁俩呢?我他妈的天天在外面当孙子,回家还得看你摆脸子!我他妈欠你的?!”
平时黄若愚要求成实必须要讲普通话,尤其是在孩子面前更不能有“大碴子味儿”,因为很土。可是只要一着急,成实就会自动带出口音来。
“呵,”黄若愚冷笑了一声,“真佩服你永远都能那么清楚,你清楚你受得了什么,也清楚你受不了什么,更清楚自己想怎么着!”
说完,黄若愚绕过成实的身子,朝客厅走去。
“你丫给我站住!”
成实在黄若愚身后踉踉跄跄的跟着她,又一阵风吹过成实觉得有点儿想吐,似乎刚才已经消散了的酒气又再次上了头。于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什么邻居不邻居、孩子不孩子的了,站在黄若愚背后嚷道:“姓黄的,你丫给我站住!”
黄若愚真的站住了,接着她优雅的转过身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可脸上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而此刻的成实却像个有动作协调障碍的人一样,在黄若愚面前狂乱的挥动着刚才一直放在嘴里啃着的那些手指头。
“你丫给我听好了,这次我绝不能再让你颠倒黑白了!我告诉你,我今天什么都没做过,我没错!你知道你每次摆出这副模样的时候像什么吗?”
“咱们能进屋说吗?太冷了。”
“你知道你每次摆出这副模样的时候像什么吗?”成实不理会黄若愚,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然后恶狠狠的说道,“你就像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跟你妈一德性!”
“那你知道你像什么吗?”黄若愚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臂,从头到脚打量了成实一番,声音中充满鄙夷的说道,“你很恶心!你就像一条什么屎都吃的臭狗!”
话赶话的说到这儿,成实和黄若愚这两个人都失控了。在寒风中他们的胳膊和腿都在颤抖,脸也完全扭曲变形了,嘴里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这两个人死命的痛打对方七寸,不择手段的揭对方的老底,然后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就连好不容易有个喘口气的机会,这俩人也毫不懈怠的拼命转动着脑子,思考着怎么才能给对方使出一个致命的大招。
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是啊是啊,你从来没骗过我,成Sir!Frankie!你一次都没骗过我!因为您大人有大量,还有您的‘爱’、您的‘牺牲’。对,就是您对我的‘爱’、对我们娘儿仨的‘牺牲’!你已经不要脸的把我吃得死死的,然后你现在……”
“我不要脸的把你吃得死死的?”成实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不要脸的把你吃得死死的?你可别再逗我了!咱俩谁吃谁啊?!”
“就是因为你,我现在才会被困在这个破地方的!要不是你我早就火了!我们班的田恬比我差多了,可你看人家现在!”黄若愚边说边夸张的用双手作势掐住自己的脖子,“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欠我的!你看看你现在的德性,你哪点儿还像个男人?!”
成实再次高高的举起了右手,似乎想要劈头盖脸的向黄若愚的脸上挥去。黄若愚见状立马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下并没有真正形成的攻击。可是因为吃惊与害怕,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成实从来没敢打过她,就连这样抬手的动作也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可成实的这个似是而非的动作还是吓得她心直跳,毕竟很多人都警告过她,东北男人就喜欢打老婆。
不过成实恐怕也并没有真想过要对黄若愚动手,所以他并没有去追打黄若愚,而是很中二的迈着拳击手一样的步伐转身朝墙角跳了几步,然后用尽全力的朝着那棵倒霉的石榴树“砰、砰、砰”的打了几拳,接着又跳到大门口,抬起脚踢了院门一下。
迅速冷静下来的黄若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成实的幼稚行为——黄若愚刚认识成实的时候,觉得他成熟、稳重,虽然人很风趣,但却不失深沉,说起话来都是引经据典的,让人不由得会崇拜他。可谁承想,男人比女人还会装,如今的成实在黄若愚眼中,时而幼稚可笑时而粗俗无礼,尤其是他一紧张就啃手指的习惯,简直不要太好笑了!
当成实一通拳打脚踢结束之后,他们家停在院外的那两辆汽车“呜哇呜哇”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阵警报声。
“黄若愚,你丫就是个浑蛋!狼心狗肺的浑蛋!”成实不依不饶的低声吼道。
“好吧,我是个浑蛋。”黄若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问道,“请问现在我可以进屋了吗,成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