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乱逛。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底想做什么。
莉娅离开后，力利从未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过。除了两岛，他似乎没有固定的去处。
萨卡斯基了解这种感觉。他也已经不怎么回马林梵多了，最固定的住处就是自己军舰上的舱室。
只是他和力利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们之间最深的关联是莉娅，然而彼此都不再轻易谈到她。
而他怀着一种阴暗的情绪，不太愿意与力利经常见面。
萨卡斯基现在很忙，比当初只在马林梵多当大将的时候还要忙。当虚假的和平规则被揭穿，世界的主导权摇摆不定，争先的人必定要承担更多危机。
他不得不好好休息了，尽管身体的疲乏不足以令他入眠。
海风轻抚脸颊，一根海鸥的洁白羽毛掠过眼前，伴随着轻轻的抽气声。
萨卡斯基抬起头，他的舱室门口，衣衫单薄的女人黑发披散，半张柔和的侧脸熟悉得仿佛他梦的显现。
他久违地听见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
林娅握着相框和笔记本，觉得这不合理。
是，这是她的字迹，还有专门用中文写的加密部分，也是她习惯的遣词造句，时不时还混着两句“想回家”“萨卡斯基王八蛋”“天龙人什么脏东西速速退散”之类的内容，这也是她烦躁时的坏习惯，她开会常用的笔记本根本不能给人看，不然分分钟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而这个世界里疑似“自己”的人，已经不幸英年早逝。
但是看看这张温柔淑女风格的大美人照片，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除了笔记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就是“她”呢？
“莉娅，我好想你哦(*￣3￣)~”
自称是她弟弟的英俊少年抱着她的胳膊，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在她肩膀上来回蹭。笔记是弟弟君提供的，照片是萨卡斯基给的，他们仨在萨卡斯基的办公室里完成了男默女泪的认亲现场。
林娅尴尬地坐在原地：“我叫林娅。”
林娅：哇英俊奶狗，好刺激！
力利：“是莉娅哒！”
林娅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萨卡斯基坐在对面看着他们，突然开口：“力利，不要吓到她。”
力利不情不愿地松开林娅，嘟囔着说肚子饿。
萨卡斯基让人送饭来，力利却摇头：“力利想吃炸小丸子！(╯▽╰ )”
他理直气壮地说，目光却带着心虚悄悄瞥向林娅，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合乎年龄的稚气。比起高出林娅快两个头的身高，这时候的力利才更像一个16岁少年。
林娅犹豫了一下，轻轻摸他乌黑的卷发：“我很久没做过炸丸子了，下午做一点试试看，可能不好吃哦。”
少年怔怔地，湛蓝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烟雾，里面深藏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力利闷不做声地将头埋进女人胸前，把她抱得很紧。
林娅抚了抚他的后颈，下意识开口：“啊拉，我们力利怎么不开心啦…”
亲昵的语气自然而然从她嘴里流出来，林娅猛地闭上嘴，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涨红了脸。
她下意识看向桌对面的男人，萨卡斯基平静地与她对视，乌沉沉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力利在傍晚离开，他来给萨卡斯基送最新的粮种，还要去给别的大客户送货，已经耽搁了太久。
“力利现在是个厉害的男子汉啦ヽ(￣▽￣)ノ！”
黑发蓝眸的少年叉腰站着，左手胳膊下夹着一大盒炸小肉丸，眼睛亮晶晶地对她说：“大家都喜欢力利，力利每天都在做喜欢的事！”
他露出开朗的笑容，一口整整齐齐的大白牙喜滋滋：“莉娅也放心过自己的生活吧(*￣︶￣)！”
林娅就也笑着说：“好呀，力利真是让人放心的男子汉。”
夕阳洒落在海面，少年转过去的背影挺拔坚定，只是迅速抬袖子抹眼泪的小动作显得有些委屈和寂寞。
跟船的粮种交易负责人尤金拿着采购单出来，看见哭成荷包蛋眼睛的力利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两岛被世界政府包围了吗？”
力利抱着超大号的饭盒，坐在桅杆下，声音闷闷的：“我没有跟莉娅说再见。”
尤金沉默。
她也记得的，莉娅小姐的忌日正是今天。
力利自顾自的小声说：“我故意没有说的。”
没有告别，就会很快再见面。
小丸子炸得有点老了，焦焦脆脆。
莉娅在忙碌还要给他准备便当的时候，丸子就会炸得老。因为她会分心想工作的事情，就总是不太记得下锅的时间，怕炸不熟叫他吃坏肚子，所以宁愿炸久一点。
原来炸小丸子是这个味道啊。
他都快忘记了。
*
林娅：“你干什么？”
萨卡斯基把大衣搭在桌边凳子上，解开两粒扣子：“睡觉。”
林娅：“…这是我的床。”
萨卡斯基不动声色：“这本来是我的舱室。”
林娅皮笑肉不笑：“你对女孩子能不能有一点边界感和礼貌？”
萨卡斯基：“我刚淋浴过了。”
林娅：“不是这个问题吧！”
萨卡斯基：“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你自便。”
说着他作势往床上躺。
林娅抓狂：“你去隔壁睡不行吗？！”
她昨晚上换的新床单啊！最喜欢的洗衣液新开包装，洗完晒足一天太阳的小花三件套啊！她喷香干燥温暖柔软的被窝不容玷污！
萨卡斯基：“我认房间，换地方睡不好。”
林娅：“胡说！你以前就…”
她刹住了话头。
萨卡斯基静静地看着她。
蔓延的沉默让她感到窒息。
良久，林娅垂下眼：“对不起，因为我不能留下来…”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任何希望。
萨卡斯基：“你想起来多少？”
林娅：“一点点。”
一些凌乱的画面和片段。
萨卡斯基：“吃饭的时候？”
林娅含糊地“唔”了一声。
其实是在踏出房间门之后。不过当时她以为是某种玄妙的海马记忆，或者是她受了刺激大脑太活跃。
本来想遮掩下来，就当一次难得的会面，大家好聚好散。但她的记忆有些错乱，一时没能整理过来，表现得简直漏洞百出，她猜力利也看出来了。
萨卡斯基坐在她的床上，很疲倦的样子。
他朝她伸手，说：“过来。”
林娅犹豫着没有动，为难地蹙起眉。
“莉莉。”他低声叫她，几乎像是在恳求：“让我抱一抱。”
他坐在自己的小花床上，像一座马上就要轰然倒塌的小山。
林娅没能开口否认他对她的昵称，熟悉的呼应感在她脑海深处翻腾，似乎立刻就要跳出一副什么相应的画面。林娅猛然打断思绪，不让意志沉沦进一直未曾翻腾的记忆深渊。
她的记忆没有任何错位的缝隙，再去翻找隐藏的蛛丝马迹是不理智的。
大家现在都有自己的节奏，不必要打破平静的现状，做太多纠缠只会徒增痛苦。
林娅俯身，轻轻环住他的背，很宽很厚，有很高的热度。她两只手不太抱得住，只好往上两条胳膊搭在肩上。
萨卡斯基伸手，将她整个搂进怀里，抱在身上。
林娅坐在男人腿上，脸颊贴着滚烫的胸肌，不合时宜地咽了咽口水。
林娅：男人的肌肉，好刺激！
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有伴侣了吗？”
林娅听着对方的胸腔震鸣，打了个磕巴：“啊？啊！没有，还没有。”
她觉得他笑了一声，顿时有点脸红。
萨卡斯基问她：“想不想接吻？”
林娅脑袋冒烟：“啊？啊？？啊？？？这不合适吧？”
萨卡斯基握着她的后颈，低头看她：“我洗漱过，没有烟味。”
林娅被迫仰起头，嗓音发颤：“不不不是这个问题吧？”
最后还是亲了。
男人的脸不由分说地靠近，一手掌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速度不快，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林娅被那双强势的黑眼睛蛊得不行，只能乖乖闭上眼睛，被捏着下颌张开嘴，亲得喘不上气。
林娅：男人的滋味，好刺激！
感觉灵魂被吸空，林娅双眼放空，把脸歪在萨卡斯基宽阔的肩膀上慢慢平复呼吸。
她在现代没有多少接吻的经验，不知道口腔发烫、又麻又酸的吻后感是不是正常的，反正对她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男人摸着她腰侧，突然捏了捏她有点肉肉小肚子。
林娅：“……冒昧了啊，我们只是亲个嘴的关系。”
萨卡斯基：“你亲过很多嘴？”
林娅本来想吹个牛，被对方沉静的眼睛看着，不知怎么有点不忍心：“没有，就亲过你一个。”
萨卡斯基的手从下摆进去，掌心贴住她有点凉的小腹：“你现在很健康。”
林娅：“那倒也没有。”
办公室社畜的亚健康状态罢了。
她隐约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时候身体状况好像很糟糕，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口罩时期第一批中招的人群。
萨卡斯基突然又说：“你的两岛，现在很富裕。”
林娅：“是吗？大副他们干得很不错啊。”
萨卡斯基：“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政权都对两岛持至少中立态度，政府也不敢明目张胆针对你的岛。”
林娅：“这么厉害吗？”
萨卡斯基：“贝加庞克提供了粮种研发的技术支持，顺便升级了岛上防卫系统。”
两岛现在是真的非常有钱，几年前成立的银行，现在已经可以和世界银行平分秋色了。
要知道，世界银行的主要储蓄客源可是占据了世界一半以上财富的大贵族们。
萨卡斯基细细地给她讲了两岛的产业分布，大致营收情况，以及两岛上有着被世界政府称为反叛之源的革命进修胜地——专门教人怎么造反，造反之后怎么发展，怎么改革，怎么合理利用资源等等等等——笼络了多少人才，两岛已经是一股地位特殊的庞大势力了。
林娅：“哇哦，牛皮。”
萨卡斯基抱着她：“你现在可以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伟大的事，改变很多你不喜欢的处境。”
比如她当年心心念念的风俗产业，现在的情况是以伊万为首与两岛建交、关系密切的二十多个国家地区已经在明面上彻底取缔情.色场所，革命军和伊万的配合为两岛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使这一法律条例成功捱过最难的时候。
也许离莉娅的设想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改变，两岛丰富的轻工业产业类目通过加盟合作，开遍四海和新世界，为女性提供了大量的岗位。世界已经在重置对女性的定位。
萨卡斯基：“如果你在，事情会更加顺利。”
林娅却笑盈盈地对他说：“我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了。”
她始终不属于这里，现实世界有她真实的生活与必须承担的责任，即便十分平凡，比不上这里的波澜壮阔。但那才是她存在的根源。
林娅：“我只是尝试起了个头，你们才是成就伟大的主体。你看，没有我，你们自己就做得足够好了。”
萨卡斯基看她轻松的笑容，周身洋溢着如同蛋糕胚一样的松软香甜的气场；黑色的眼睛像是一湾清浅的泉水，装下的烦恼和快乐都简单明晰。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埋头轻吻她的眼睛和脸颊，抱着她倒在床上，脸埋进她柔软纤细的脖子。
“等我睡着再走吧。”
“啊？可是…呃，好吧。”
以前她没这么好说话，不会这么轻易顺从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为他心软。
再睁开眼，他熟悉的冰冷的舱室恢复原样。
鼻尖分明萦绕着清新温暖的香味，萨卡斯基坐起来，发现自己枕着一个小花枕头。
这大约是一场梦，是她慷慨的遗赠，足够他的信念和野望支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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