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岐下班前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已经11月了。

每年这月的最后一天他都会觉得有些压抑，云婼当年出事就是这个时间。如今得知孟庭墨要离婚的真相，再倒回去看这天，他更觉沉闷烦躁。

连带着看孟庭墨越发不爽。

这股不爽持续到他打开家门看到云婼的这刻消失，云婼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仔细看脸上还有笑意，她现在心情不错。

于是他也心情不错。

更何况云婼还给他买了衣服。

他让云婼替他穿，当云婼站在他身前一脸柔和替他整理领口时，恍惚中竟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期盼了这样的日子很多年。

他想抱一抱云婼。

还没伸手，手机铃声响起，他嫌弃这电话来的不是时候，破坏了他们之间刚聚起的温馨气氛，他朝声音响处看去，倒要看看是谁——好的，孟庭墨。

那股烦躁又生了出来，孟庭墨这个蠢货到底要打多少次电话要纠缠云婼多久，他有什么资格再联系云婼，真想把他扔去填海。

韩岐生出些怒意。

在云婼接起电话的下一秒，他抬起云婼的脸重重亲了上去。

行，你不是要打电话，我让你打。

“唔…！”

云婼被亲懵了。

她能感觉到刚才的氛围很好，她给韩岐整理衣领时韩岐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溺死在里面，周围温度似乎都升高。一种暧昧期的情趣，她懂，所以也知道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些亲密举动。

可惜孟庭墨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云婼白天才告诉过姜语霏真相，据姜语霏所说，她不久后就要跟着家人北上了，之后不会再回来。

这种要把一切过去都埋葬的做法，云婼要是姜语霏，自然会在离开前解决一切未尽之事。

看到孟庭墨来电的那刻云婼就知道姜语霏把真相告诉了孟庭墨，正好她也想解决孟庭墨这件“未尽之事”，出于这个目的才接了电话，哪知道韩岐会做出这种举动。

“韩岐…唔……你先——”

韩岐亲得更重了。

云婼余光看一眼手机，已经接通了。

“阿婼，我，我都知道了…我想见你，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云婼根本没有多余的嘴巴回复孟庭墨。

她把手机拿远，不想声音被孟庭墨听见，韩岐却在下一刻松开，云婼以为他结束了，没等松口气，手机被韩岐夺了过去。

孟庭墨还在“忏悔”：“阿婼，都是我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好吗？”

韩岐听了冷嗤一声。

“阿婼没时间跟你说话。”

他呼吸还没平复，声音比平时沉重，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还死死搂着云婼的腰，这种情况云婼多少觉得有些尴尬，她试图拿回手机，谁料又惹毛了韩岐。

韩岐深沉的眼睛盯住云婼，云婼不敢动。

孟庭墨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这个时间点韩岐接的电话，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韩岐！你敢碰她试试！我要你的命！！”

韩岐眉眼间闪过一丝狠厉，却又觉得孟庭墨好笑：“法治社会，孟总准备怎么要我的命？”

“韩岐！”孟庭墨大喊。

韩岐丝毫不在意，甚至埋下头又亲了亲云婼，云婼有些无奈：“好了，你别逗他了。”

这句话被孟庭墨捕捉：“阿婼？是你吗？”

云婼主动蹭了蹭韩岐的唇角：“我有事跟他说，待会儿再…继续可以吗？”

她说得很轻，只有两人听得见。孟庭墨没得到回答便一直喊着云婼的名字：“阿婼？阿婼？”

韩岐皱眉，想给孟庭墨灌哑药。

云婼给韩岐揉揉额头，就当韩岐答应了，她接过手机走到窗边，不远不近的距离，韩岐能听到她说话，听不到孟庭墨的话。

“是我。”云婼道，赶在孟庭墨说话之前说出下一句，“你真的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孟庭墨一顿，他当然想好了，他知道当初是他误会了云婼，他想道歉，想得到云婼的原谅，他们回到从前——

不是的。

回不去了。

孟庭墨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云婼早就跟他说清楚了，他们没有以后，也不愿意和他回到从前。

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得知真相又如何，不过是更能理解云婼为何放弃他。

“阿婼，我……”孟庭墨开不了口。

云婼笑了，看来这一步没走错：“你说你知道了，是姜语霏告诉你了？”

孟庭墨：“是。”

云婼：“你能理解我之前的痛了吗？”

孟庭墨：“…能。”

云婼：“既然能，你准备和我说什么？”

孟庭墨再一次沉默。

客厅没拉窗帘，云婼望着窗外的夜色，回想起婚后三年的点点滴滴，她确定孟庭墨对她有真感情。

不论多少，只要有就够了。

“你爱我吗？”

“爱！”孟庭墨赶紧回答。

云婼勾起嘴角：“既然爱，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你会要求我回到孟庭墨身边吗？”

曾经的孟庭墨是A，现在的孟庭墨是B，得知真相的B在被愧疚和悔恨淹没时，面对已经走出的云婼，会舍得让云婼原谅A吗？

B明确的知道A曾伤云婼至深。

不仅是云婼无法原谅他，孟庭墨自己都不会原谅曾经的自己。

既然自己都无法原谅，又怎么说得出口让云婼原谅？

孟庭墨突然懂了云婼的意思。

“阿婼。”他喊道，声线颤抖。

云婼置若罔闻：“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会知道我当初有多伤心和绝望，我把碎了的自己重新拼起来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好不容易走出来，曾经踩过的坑绝对不会再踩第二遍，你知我有多坚决。”

“放过我，就当你对我最后的爱。”

话尽于此，云婼挂了电话。

这是她留给孟庭墨最后的体面。

脚步声响起，韩岐走上来从身后抱住她：“你想让孟庭墨放弃你？”

云婼点头。

“他要是依然不放弃呢？”毕竟孟庭墨纠缠了很久了。

云婼笑起来：“这样他都不放手，只能说明他脸皮超厚，你帮我教训他一顿。”

韩岐抚上云婼的脸：“你舍得？”

云婼遵守她的承诺亲在韩岐嘴角：“他教训你我才不舍得。”

韩岐哼笑：“尽说好话哄我。”话虽如此，还是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愉悦。

哪怕是谎话，他也甘之如饴。

窗帘拉上，韩岐把云婼抱回了沙发，水声重新响起，时而夹杂着两道逐渐加重的呼吸。手机从沙发上滑下，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两人被惊醒。

今夜有人注定失眠。

孟宅，孟庭墨坐在阳台上喝了一夜的酒。

天色将明时他终于清醒，意识到他再没有资格站在云婼身边。

哪里需要云婼原谅。

他自己都无法原谅。他若是云婼，一定离渣男远远的。

*

没有孟庭墨打扰，云婼的生活清净了许多。

她跟系统抱怨：“早知道告诉他真相就可以让他止步，我早该告诉他。”

哪里用拖这么久，可惜她之前只觉得告诉孟庭墨真相会让孟庭墨追得更紧。

“不过，也可能是前期拉扯得够久，他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次才能轻易放手。”

系统也这么觉得：【你要是一开始告诉他真相他会直接发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如今正好。”云婼查看着好感度感叹道，可能是她干脆利落踹了孟庭墨的举动给了韩岐安全感，她现在身边只有韩岐一个男人，韩岐的好感度涨到了90%。

安全感？

云婼不由深思。

叩叩，桌面被敲响，韩岐站在面前：“云小姐，下班了。”

云婼回过神，拿上车钥匙准备走人，今天算下了个早班。

韩岐想带云婼去新开的餐厅吃饭：“我看你上次衣服没买多少，吃过饭我们去买衣服。”

云婼：“现在是下班时间？”

韩岐无奈：“云小姐，我也有私人生活的，不可能每次下班都让生活助理跟着，偶尔会给生活助理放假。”

“只是你恰好是生活助理而已。”

“好吧，那就是下班了。”云婼把车钥匙塞到韩岐手里，“你开车。”

韩岐拉着人进电梯：“当然。”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两人上了车直奔餐厅而去，路上说起最近的规划。

“过两天有个私人宴请，是最近有合作的几家，要麻烦你提前准备。”

云婼说好，工作上的事她会做到位。

“之后应该不那么忙，月底给你放假，你可以多玩几天。”

“放假？”听到假期云婼眼睛都亮了，看韩岐这架势不止放一天，“忽然这么舍得？”

韩岐目视前方：“对你有什么舍不得。”

云婼把韩岐的话还回去：“尽说好话哄我。”

两人聊了几句停下来，云婼目光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她岂会不知道韩岐的意思。

月底是什么日子，她比谁都清楚。

用餐高峰期，还好韩岐提前订了位置，云婼右手被韩岐拉着，两人跟着服务生上楼去包厢。

餐厅采取的中古风装潢，很有穿越时空的味道，云婼正左右观赏着，路过一间包厢时门开了。

云嘉从里面走出来，三人撞了个正着。

“姐。”一见是云婼云嘉脸上立刻浮现笑意，云婼上班后就没怎么见面了，他抓心挠肺了很久，好不容易遇见，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云婼留下。

只是……目光下移，云嘉视线落在云婼和韩岐交握的手上。

他听过云婼和韩岐的绯闻，之前只以为是假的，他姐姐不过在韩岐公司上班才会亲近一些，怎么会和韩岐走到一起。

在他心里，云婼和孟庭墨还在纠缠。

“姐，你们？”

韩岐顺势看向云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