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蝙蝠表情完全不像会接下礼物的样子。果然我最害怕的情形还是出现了。小蝙蝠既不想接过礼物，似乎也没有想把我当成单纯的受害者。

他看我的表情好像是在判定我对他到底有没有害。我能根据小丑判定一个人的危险程度，同样小蝙蝠也能根据小丑对某个人的行为而判断这个人对小丑的用途。

很明显，小蝙蝠对我抱有一种警惕。

一想到小丑或许就在附近看着，我就感觉喘不上气心脏也快爆炸了。如果礼物最终没有送出去小丑会对我怎么样呢？

或者说这次的送礼完全是一个忠诚度判断？

不管怎么说必须得把礼物送出去。

我牵动起面部的全部神经，笑容却更加僵硬。

“收下吧，求你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小蝙蝠的声音低沉醇厚。

“当送礼的快递员？”我惨兮兮对他笑。

小蝙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一句，“他在哪里。”

还没等我开口，小蝙蝠消失了。

不…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消失。

我赶忙抬头看，小蝙蝠的披风黑色翼膀使他高高盘悬于天文馆垂直的内部。那巨大的翅膀十分有攻击性，当他俯冲向我这边袭击来时，我吓得立马抱头蹲下。

狂风从头顶呼啸而过，我眯起颤抖的睫毛，看着他沿天文馆内壁向下旋转，排查小丑的身影。

咬紧牙关站起，从扶栏处俯瞰，这么看他黑色往两侧无限延伸的巨大翅膀使他更像是一只超级大蝙蝠。

这给我一种身处恐怖片现场的错觉，老式恐怖片当中那些靠着诡异身形以及尖锐牙齿就能捕获人类吸取血液的古老吸血鬼，通常像他盘旋，然后突然出现在受害者的背后。

影子落地面上有如纷飞的蝴蝶，这比现实当中的小蝙蝠要更加优美安静一些，只是那掀起的沉闷的气流声实在不有道德意义上的美感。

小丑的消失就像泡沫。搜寻无果的小蝙蝠再次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变成了一块更加坚硬冰冷的大黑铁柱。

“我不知道…他刚才还在这里的。”我牙齿打颤，舌头也捋不直了，甚至没等他问话便说了出来。

小丑不在我心里更没底。虽然这家伙在现场的话也只能增添一种阴森的猫眼氛围。但至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小蝙蝠似乎对我仓促而恐慌的反应感到很疲惫，他摇了摇头，最终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我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

“你不应该跟在他身边。”小蝙蝠揽过我肩膀，从蝙蝠披风里面伸出来的手粗壮而有力，就像树根那样牢牢按在我的肩膀上防止我逃跑。

“…我没有选择。”我不得不跟着小蝙蝠走。手里还拿着那个礼盒，一直没有送出去，我不知道小丑会不会再来找我。但这种东西一直放在我手里也不好。

小蝙蝠把我带上观景台，我隐隐约约觉得他似乎要带我跳下去。

果不其然真的那样做了。

一手抄起我的腰，猛然在他手臂上折叠成两半，我不敢轻举妄动去抓他衣服，在迅速下降的重力中紧闭眼睛，五脏六腑因为失重的腾空而剧烈发痒。

一到地面我便大口喘气，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

“比起送你回家，我更想送你去警局。当走一遍传统流程后，我想你以后不会再有勇气离家出走了。”小蝙蝠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话，我就像一个挂件被他夹在臂弯里。

他的脚步沉稳而快速，如果他更愿意公主抱我而不是这样捞着我的话，我想在此时此刻的月光星光以及黑色树林废弃天文台下，应该会是相当浪漫的一个场景。

“离家出走…？”我费劲抬头去看他，小蝙蝠黑漆漆的面容搭配他宽锐下巴显起来相当有吸血鬼的俊雅晦气。

“爱丽丝斯普林。”面具下的眼珠森然无比，小蝙蝠开口，“海岸城最大军工科技跨国集团CEO雷诺斯普林一年前失踪的小女儿。是你，对吗？”

…什？

等等等等！！

突然被小蝙蝠侠安上的身世让我目瞪口呆看他。

最大…跨国集团…CEO…

不管哪一个属性听起来都是有钱到让人会恶心的程度！！

认错了吗？

“对不起？”

“对不起？”小蝙蝠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声音更加冷漠了。

“你刚刚说的那个人…”

我缓了好一会才开口，“真的是我吗？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还是说你认错了？呃…其实我跟你说，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说我现在已经失忆了。我想可能被小丑吓坏了或者是他把我的头狠狠撞在了什么地方，总而言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我觉得你说我是爱丽丝斯普林…超级牛逼的CEO的小女儿…我觉得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太可能。”

“你失忆跟我的判断没有任何交叉性。或许只是因为你恢复…”

话简直叫我不明所以，还没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小蝙蝠伸过来的手机差点撞上我鼻子。

我两眼直直盯着亮起屏幕里的寻人启事。

上面的少女跟我长得的确有些相似，但只要仔细看的话又有些许不同。她的头发光滑而顺直，浅灰色的眼睛懵懂看向镜头，甜美雏菊连衣裙给人一种相当无害的柔弱感。

背景在海滩，她手扶被风吹起的裙摆，另一手将大大的宽边白色淑女帽压在头后。

爱丽丝斯普林

19岁。黑发灰眼。身高167，体重103。长相清纯甜美。失踪时间是在当月4月3号上午。最后一次被人目睹在海岸城的一家地下俱乐部…

我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等等…智力障碍 …？”我看向小蝙蝠。

“爱丽丝在出生三个月时被患有精神疾病的亲生母亲从窗外扔了下去，经过及时抢救之后仍然脑部损伤严重。”

…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最后还是犹犹豫豫说道，“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她，你肯定认错了。你看这里，”我手指着爱丽丝斯普林的眼睛，“我的眼睛要比她更下垂一点。她的眼睛要比我大一些。”

除此之外我还真找不出跟她有什么不同了。可是怎么看都不觉得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虽然一直在期待自己说不定真的是有钱人的小孩，但三个月的时候被母亲造成了智力缺陷，再加上失踪一年多，如果冒名顶替的话没准被当成假千金…

说不定会坐牢呢。

也许那个可怜的女孩被人绑架撕票了…

或者遭遇了什么不测。

就跟小丑说的一样，如果我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不可能穿着一双冒牌Adidos的鞋。

有钱人的脚才不会觉得冒牌ADIDOS的鞋舒服。

小蝙蝠看向我的目光更加苍白尖锐，我在他目光中的声音越来越小。

“而且我觉得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有智力障碍的话也不可能在失踪一年之后就恢复…”

“你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我会把你交给警局。爱丽丝斯普林目前已被认定为失踪人口。我想警方会通过数据联络，将你与爱丽丝的基因进行比较。或许…”

小蝙蝠停顿了一下，砰的一下开启了一个什么东西，我才注意到面前停着一辆看起来完全是非法改装过的超厚黑车。

“或许正是智力恢复导致了失忆。毕竟弱智的大脑存储量甚至比不过一只老鼠。”

我：“……”

比起小丑的超跑（虽然不是他自己的）。小蝙蝠的车跟本人一样具有压迫感。

感觉会在黑夜中不在意任何东西疯狂飙车…

臂弯一松，将我扔了进去。

动作算不上温柔，可能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轻拿轻放这一标准。幸好坐垫柔软。

我的屁股被弹了几下。

“系好安全带。”

小蝙蝠很酷地上车，我注意到他的披风被压在屁股下，其实我觉得他应该设计一个可抽回式的披风，我很担心他的披风会影响他踩刹车的发挥。

即便这种车的外表看起来很像是硬碰硬会把迎面而来任何事物压成粉碎的重装坦克…

小蝙蝠看我一眼，“扔掉那个。”

低头看一眼，发现自己在这过程当中一直紧紧握住小丑的礼物。

小丑对小蝙蝠的亲切的称呼以及甜蜜的语气在此时此刻完全被冰冷小蝙蝠态度所打破，果然一直是小丑热脸去贴小蝙蝠的冷屁股。

“你真的不打开看一下吗？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小心翼翼说道。

礼盒有点重量，包装看着价格不菲，所以我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

“你在来之前不知道小丑会给你礼物吗 ？”我询问小蝙蝠。

“他没有跟我说。只是威胁我，如果不来，他将引爆综合医院。”

还真是符合小丑的性格。

“…好的。”

虽然小蝙蝠跟小丑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但待在他身边同样具有压迫感。

可能是因为硬邦邦的肌肉紧身衣以及就像是戏剧服的大披风与尖尖的蝙蝠头套。从小丑到小红帽再到小蝙蝠，每个人的衣服都如此具有诡异的超现实感…

一个符号，一个标志。某种特殊意义上的象征性存在。

“你真不想要这个礼物吗？”

“扔掉。”

“好的。”

打开车窗，我刚准备扔出去，精致的纹路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迷到了我。

打算松开的手又握紧了。

小蝙蝠：“…都过去一分钟了，你是怕在荒郊野岭砸到人还是什么？”

“呃，不是…包装挺好看的…不小心多看了一会儿。”手腕稍作用力，我将礼盒砸进了树丛里。

没准里面装着炸弹呢。

我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