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昭桐见到程湛时,已经过了一周。
她穿着整齐的军装,一双桃花眼冷厉如冰石,整个人依旧站得笔直。看上去充满压迫感,不过他从没体会过她的压迫感。
20岁,血脉超群的alpha,天赋异禀,战功赫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当今时代联邦最优质的alpha。
“好点了么?”
“嗯,谢谢你。”
他确实很感谢程湛去C区找他,不然他会被毁掉,先崩溃的一定是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精神。
可他没注意,“谢谢”二字出口时,程湛本就看起来不健康的脸色更苍白了一点。
她从不想听他的客气话。
“可以让我临时标记吗?”
陆昭桐闻言愣住了“……为什么?”
他没到发情期,不需要临时标记,程湛的状态也不像易感期来了。再说,只要她想要,恐怕无数优质omega可以前赴后继的献身,哪轮得到他这种最不受欢迎类型的omega。
“治疗你的腺体。”
“不可能,我的腺体无法治愈。”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腺体的问题存在了太久。久到程湛还是一个小beta的时候,久到他还妄想和程湛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因自己腺体的问题望而却步过了。
“可以的。”程湛却只是望着他,眼里很平静。
不知为何,他对这平静有些惧怕。怕她眼中的平静被打破,里面疯狂性质的东西会不顾一切的涌出来。那里面也许会包含他不愿面对的东西。
他的直觉真的很准。
当初他离开医院时,已发过誓不会再让alpha的信息素进入他的腺体。如果有那一天,他会选择自我了断。
可这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小beta啊。他常对自己说,她只是不小心分化成了alpha而已。
她本身,比性别更重要不是吗。
陆昭桐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好。”
身体已经先一步替他做出回应——他听见了自己答应的声音。
程湛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意外。
她面无表情的、笔直的又站了许久,看上去像是在施压,实际上是身体无法行走。直到稍微摆脱了大脑中的眩晕感,才走了过去。
腺体与人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次抽空信息素对她身体的负担可谓不小。
她认为自己的体质不至于在抽取信息素后如此不适。可能是易感期刚过的原因,那种不受控的脆弱还存留着。
她一米八的身体并不魁梧,高挑匀称 ,一身军装看起来身材纤细,军装下的身体却充满爆发力。站的近了,在陆昭桐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可以吗?”她问
“嗯。”
陆昭桐克制的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令他痛苦了十年多的、被迫的临时标记。可是越不想回忆,大脑越偏偏帮他回忆。
陆昭桐轻轻抖了起来。一双丹凤眼敛着,睫毛在颤,面色惨白。
因为情绪波动,信息素正越来越多的外泄,每冒出一股就能感觉到腺体传来的剧痛。
这样的腺体,谈何治愈。陆昭桐只觉心里更加惨淡。
这时候他的侧脸被一双柔软的手托住。那双手确实很柔软,即使表面有零星几处粗糙的茧子。但柔软的是骨,而非皮。
也许这时候他应该睁开眼睛,但是他只是眼皮微颤,并不想睁开。他怕睁开眼,会看到了让他自作多情的反应和画面。暗恋最大的错觉 ,就是对方也喜欢你。
他没有睁眼睛,也就没有看到程湛眼里闪过的疼惜、不舍和爱意。
alpha粗砺柔软的舌头舔舐了一下他后颈敏感的腺体,带来阵阵战栗和痒意。他忍不住抖了抖。喷洒在脖颈的呼吸仿佛更粗重了一些。他已31岁却没有过伴侣,也从未与alpha有过这种似调情的接触。
可这不是调情,陆昭桐知道,这是在安抚他。也是让他的腺体尽量适应对方的信息素。
下一秒,尖锐的犬齿刺入后颈腺体,alpha强大的信息素缓缓注入其中,竟奇异的安抚了腺体释放信息素带来的疼痛。
这感觉似乎比注射任何抑制剂都要舒服。
当年他被强行标记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
陆昭桐压抑着涌上来的正常反应。刚刚被临时标记时身体发抖,现在已经平复了。
他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
托住他侧脸的手指似乎轻轻屈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抽走。
程湛起身的瞬间,于他腺体旁落下一个轻吻,转瞬即逝。
说是轻吻,实际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嘴唇不小心擦过。
程湛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吻那一下,可能这个轻的都不算是吻的触碰,甚至只有她自己能发觉到。
她心里极热,热得近乎憎恨。憎恨眼前这个不肯拿出一点点爱的家伙,又爱他,爱的血肉里尽是亲热的冲动。临时标记不够,轻轻的吻不够,这感觉比饥饿更急迫,比吞咽更趋于本能。
他规规矩矩穿着病服的样子看起来太脆弱,像是美丽的泡沫,一用力就能戳破。惨白的面色让她心里疼痛又柔软,于是只得拼命忍住一腔爱意。
——快点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