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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触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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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影从天桥呼啸而过,掠过身后闵港夜城繁华,许盛言捏住方向盘,眼神不着边际,心事重重。

他人已从临水湾走出,心还停留在那片布满夕阳的跑马场上,耳边,又是林砚周临行前那句意味不明的邀约。

好友婚礼,他不该扫兴,按理临时抱佛脚没有问题,他原本找个老师学学样子,届时再撞大运落单最好不过,但林砚周开了那个口,他突然,就下不了决心。

人怎么能这么善变。

几个月前口口声声说狠话的是谁,如今出尔反尔的又是谁。

心底乱成一团,许盛言踩紧油门,用飙升的肾上腺素盖过不合时宜的冲动。

华灯在夜色中繁茂,又在晨曦中衰落,维港升起第一抹日头,照耀海面。

次日,临水湾的监控器声音,在客厅响起。

“林先生,许先生来访。”

厨房里,一双手正拿着《劝导》,闻声,林砚周的脸从书后露出,看向岛台那头。

.

许盛言被管家领着到了偏厅。

刚过正午,阳光从琉璃窗上落到正中央一架钢琴上,五彩斑斓,如梦似幻,空气里扬尘在缓慢飞舞。

管家给他沏了一壶茶:“许先生,麻烦您等一会儿。”

许盛言随和地摇头笑:“没关系。”

他还是不争气地来了。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因此露馅更多,知道自己没绝对必要来学,知道有更多解决的办法,许盛言依旧输给了一时沦陷。

没关系的,他想。

能控制的。

反正他对自己没想法,林砚周不会开那个口,他自己更不可能。

这样是安全的。

哒哒,两声轻敲。

许盛言眉宇一动,抬头——林砚周站在钢琴旁,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服,头发未经修饰,随意地扬起,正一动不动看着他。

林砚周走过来:“叫了你两次。”

他的目光总是让人难以招架,大概是过于直率和坦诚,每次回答他,许盛言都需要轻轻将视线偏移,避免与他直视:“抱歉,我没注意。”

林砚周转身,端起放在钢琴上的牛奶,没回答。

许盛言忍不住问道:“方姨还在忙吗?”

他坐在这儿半天了,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办正事的。

林砚周轻轻仰头,喉头上下滚动,还能听见细微的吞咽声,整杯牛奶随即见空,他用手指抹掉唇角的白色液体,看向许盛言:“她要晚点。”

许盛言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下流。

“哦……好。”

他心尖的某一端,快要燃起来。

尽管尽力克制,许盛言坐下的机械动作依旧出卖他,林砚周作壁上观,沉默地看他带给自己的表演秀。

他有时候觉得,许盛言真是个天生演员。

比他捧过的任何一位新人,都更具天赋。天然的,自成一派的表演技巧,明明拙劣,却仍能骗得你深信不疑,欺骗大多带点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把全世界的人都当傻子,许盛言不同,他欺诈的手法,连他自己都骗。

算计别人的同时,他也在算计自己。

林砚周觉得此人简直有病。

“你钢琴弹得不错。”林砚周淡淡道。

他在说圣灵岛那晚。

不愉快的回忆被勾起,许盛言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有想听的吗,我可以弹。”

他用了“可以”,而不是“给你”。

尚有一丝理智将他悬在崖边。

林砚周抬眉,讶然:“没听过的也会?”

许盛言笑:“听一遍音,大致就能弹出来。”

绝对音感加视唱能力,这是要花许许多多的时间,成年累月才能修炼出的苦功夫。

“天生的?”林砚周问。

印象里,和许盛言一起上钢琴课的时间并不多,年岁渐长后,他们三兄妹都很少见到许盛言,只依稀记得,他刚到林家那段时间,很抵触弹琴。

许盛言轻声道:“嗯,天生的。”

他已经坐到了三角钢琴前,指尖拂过黑白键,抬起头来,温润道:“想听什么?”

林砚周不闪避,也就看着他:“你随意。”

他缓缓起手,音符从木质琴键中滚落,飘在空旷的室内,在阳光中起舞,谱成一个个八音符汇聚的画卷,不断流淌畅游……

许盛言真的很会弹琴,这大概是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情感大过技巧,让普通的曲调也能奏出共鸣的乐章,他手指修长白皙,落在视线里,十分惹眼。

很难让人移开。

这双落在琴键上的手,曾经也落在过他的后背上,林砚周想。

他大概也是疯了。

许盛言被注视得有些不自在,试图用话题盖过脸上端倪,对他说:“这首听过吗?”

林砚周收回目光,落在琴盖上的阳光里:“没有。”

如果是经典大调或世界名曲,许盛言完全没有这样问的必要,他倒是存了一点私心,竟神经般希望林砚周能够知道,但现在是对的,猜到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说出口的必要。

“是什么。”但明明是他引诱林砚周,问出来。

许盛言摇头:“一首纯音乐,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

他适当的欲言又止,将话题断在这里,让林砚周也没了再问下去的理由。

纯音乐,是什么样的纯音乐能够让人记不清名字,却又能情感流畅丰富地演奏出来呢?如果仅凭听过一次的经历,能复奏到这个程度?

除非早已听过千千万万遍。

林砚周在哥大学习的是电影导演专业,那时,老师对他们的阅片量都有硬性要求,这和作家累积阅读量相同,创作者需要保持对市场热点的敏锐,和对审美的基本认知,这个习惯林砚周持续至今。

即使他今后很大可能不会再拍电影。

是《触不可及》吧。

这首曲子来源。

斩获在美多项奖称的优秀影片,林砚周没看过的概率几乎为零,然而比起影片本身的出彩程度,为它所创造的插曲《Una Mattina》,似乎更让大众耳熟能详。

触不可及。

林砚周反复品摩这四个字,许盛言,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听过一个说法吗。”林砚周靠在钢琴旁,“双人舞的完成度,并不在技巧。”他视线移上对方的脸,“而在舞伴。”

音符急转直下地出现裂痕,断在指尖。

尽管许盛言已经把它处理得很自然。

“我只是没有天赋,不太适合跳舞。”那岂止是不适合,许盛言的舞步堪称灾难,真正意义上的“少女杀手”。

许盛言不为所动,于是乎,林砚周径直走到身后的木柜上,放入一盘黑胶,深沉醇厚的古典乐从留声机流淌而出。

林砚周来到他身前,优雅绅士地伸出手,他怂恿的声音,具有迷惑性:“试试。”

掌心的纹路,近在眼前,拇指旁的生命线,绵延不绝,和感情线配合得相得益彰,两条线都没断过,十分顺畅。

许盛言不会看手相,他只是潜意识觉得那两根线长得很好。

许盛言愣神间,鬼使神差搭上了他的手。

林砚周的掌心很热,比他记忆里的温度,还要烫上几分,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记忆生锈,连知觉都在退化,已经一点一点,在忘记……

他微微抬手,又悬停,犹豫着该如何搭上那近在咫尺的肩膀,试探间,腰上猛地掐力,被拉近。

许盛言呼吸一紧。

“林……”许盛言下意识喊出口,然而对上的却是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很平静地看他,声音沉冷,“搭上来。”

他说话总有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命令感,脸上表情淡漠,冷脸时,很性感。

许盛言感到他的腰正在被那双手紧紧握住,他摸到林砚周肩膀下的肌肉,掌心像是起了火。皮肤隔着薄薄的衣料,交换体温,本就四肢欠缺的他,现下动作更为僵硬,他低着头,不敢和对方呼吸靠近。

尽可能收敛自己的气息。

林砚周在他腰间,点点食指,引起难忍的痒意,居高临下望着他,眼神很冷淡:“放轻松。”

一句放轻松,更让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从脖颈,一路麻到脚踝。

他是觉得,在其他地方听到过这句话的。

但具体是哪里,又不太记得了。

许盛言已极力控制,眼睫却依旧颤抖,他们的呼吸太近,许盛言连眼神都不敢肆无忌惮,只能停在他目之所及的肩膀上,和比起来说,镇定自若的,正在从容起伏的胸膛。

林砚周太平静了,像一波秋潭,像寂静的山谷。

许盛言错乱的脚步,是点在秋潭的几丝涟漪,突兀又惹眼,显得太没脸面,又操之过急,他开始责怪自己的不争气。

明明他什么都不想。

他讨厌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是将人置于很糟糕的境地。

林砚周拉着他,一步一步,缓慢而优雅地摇晃,他握着许盛言的手,声音很轻,很近:“跟着我。”

华尔兹是身体的合拍,是两性间默契的高度呈现,旋于足尖的视觉盛宴,往往颠覆寻常逻辑,这也是令许盛言最为费解的一点——明明往前之后就该往后,为什么下一步就变成了右旋步?

他尝试跟了好几次,才勉强避开,没踩到林砚周的鞋面。

华尔兹真是玩得一手好预期违背。

对于以逻辑行事的许盛言来说,这无疑太难受。

依葫芦画瓢,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在一个旋转后的侧步,许盛言没收住脚尖,直愣愣踩到了林砚周的脚背上,实心的。

许盛言听到了耳边的倒吸。

“抱……抱歉。”许盛言有些懊恼,华尔兹太难了,为什么要将双人舞作为一种社交手段,这难道不是变相的酒桌文化吗。

为难自己,也苦了别人。

至少在他见过的女士里,并没出现过浪漫主义小说里那类女主踩掉男士鞋子的桥段,这个圈层的女士们聪明又好学,相反,倒是好多男士跳得不怎么样。

时常为鲜花作配。

他便是其中一个。

“怪了。”下一瞬,林砚周握着他的手,将他错乱的步伐拉回,再度靠到他的气息范围内,“打架那么厉害,却不会跳舞?”

照理说,四肢会很协调才对。

许盛言不知怎么回答他,毕竟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单单在跳舞一事上遭遇滑铁卢,上帝开了所有窗,唯独关上这一扇,他自嘲道,“对,是个只会用蛮力的莽夫。”

林砚周睨眼,品了会儿这句话,片刻后,他说:“你这一拳是不是能打晕我?”

他偏过头,盯着许盛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冷白皮透出的青筋,颇具力量与美感。

他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沾上鲜血会有多漂亮。

“不会。”许盛言缩了缩手指,偏移几寸,垂眸不敢与他直视。

林砚周看着他这幅样子,饶有兴致挑挑眉,不经意道:“打不晕我?”

许盛言动动嘴唇,道:“不会……打你。”

林砚周表情顿了顿,一声轻笑。

他有时候是真不懂许盛言,那样聪明的脑子,却时常说出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但你真想找他的错漏,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

似水中捞月。

明明做的那些事,一点都不冤枉他。

许盛言突然松开手,从他怀里挣开,他虚空地张了张手心,一片湿汗,空气流过掌心,全在提醒他出糗的事实。

林砚周偏头,微微蹙眉看着他。

“我发现,好像能跳几个舞步了,方姨今天没空的话,我……明天再来。”许盛言真的待不下去了,他怕再多一秒,都要露馅。

他对自己预判失败,他为他的自控力感到不耻。

林砚周好整以暇:“明天还来?”

许盛言落入他的语言圈套,他发现自己自认的理智和八方不动,在林砚周面前都显得像个笑话,立马摇头解释:“没关系,你有事的话,我就不来了。”

他态度很诚恳,语气很认真。

林砚周突然很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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