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周离开了他的唇,好整以暇打量怀里人:“你确定要这样?”
许盛言偏头回避,干涩地咽下,然后,用坚定的眼神,同他点头。
被醉意冲刷的神经早已失去思考能力,万幸许盛言的回答还算让他满意,他甚至想好,如果许盛言临时反悔,他也绝不会让人走出这个房间,勉强,他可太喜欢勉强了。
征服许盛言,是他从小到大,步步为营的处心积虑。
早在纽约时,第一次勾得许盛言来吻自己时,就是了。
许盛言解开他最后一颗上衣纽扣,领带从他脖颈上,滑落到许盛言胸膛,它正在明显起伏,喘息。
林砚周垂头看着对方某处,审视了片刻,像动物观察盘中餐的猎物般,思量,谋划,抬手,拇指轻轻摁了上去,一股酥麻感瞬间从胸口席卷至许盛言头皮,让他战栗。
在怀中颤抖不止。
林砚周俯身下去,动作柔缓,这一刻,让他想到了某种水果的口感。
大概是红酒味的吧。
他记性很好,从小学什么都很快,发生过的事在他脑海里可以留存很久很久,刻在记忆的石壁上千万年不曾消磨,于是,许盛言的每一种感觉,他都记得。
不论哪里,不论怎么做。
林砚周曾经很厌弃这种感觉,因为太清晰,总是在午夜的每一个梦回,繁复颠倒,折磨得他难以入眠。
他品味每一寸体会,毫不餍足,抬指擦过嘴角,看到许盛言失魂的神情,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恍惚里,他突然看到一点晶莹——许盛言竟然在哭。
林砚周慌忙抱住他,温柔地吻去那滴泪,掌心扶住他的脸,贴着呼吸:“我在,不是假的……”
许盛言伸手,揽住他脖子,主动缠上来,他用以更深重的力道还回去,像是咽下一颗酸咸的青梅。
心底闷闷的。
床沿旁,林砚周动作熟稔地剥下,偏头咬开,他后背被窗外的月色打得透白,两道身影如同淌在溪涧里的一股叮咚泉,无声,静谧地在月光下流淌。
缓缓流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许盛言,打开掌心,虚空地用手掌的尺寸,闭眼确定宽度,还真是一只手的宽度,虎背蜂腰,上上乘。
“阿言。”他轻轻唤他。
许盛言迷蒙着醉意的眼,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怎么也够不到,突然起了小性子,林砚周抓住他的手腕,放在嘴边,蹭了蹭:“摸到了吗?”
许盛言踌躇地点头。
他抚上许盛言,一路抚到脖颈,在喉结处拇指蓦地收力,然后一摁,许盛言整个人反弓,瞬间后仰,像是触及七寸。
林砚周垂眸,深重地倒吸气。
他不知道许盛言为什么会留长头发,实际并不算太长,只是刚及耳后,但这样,林砚周便时不时被他的头发吸引注意,比如现在,看汗水黏住的额前碎发,他就没由来地想要伸手,陷入发丝间,将他抓得高高后仰。
心念神随,林砚周动作落下,逼得许盛言直视他,他迅速俯身盖住他呼吸,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下一瞬,巨大的深邃将许盛言淹没,眼前失焦,连回应亲吻的力气都散尽。
“砚,砚周……”许盛言神识混乱,复杂的感受在他脑中交织,凭借本能喊他,不知是想停下还是其他。
他整个人遁入混沌。
林砚周背脊在昏暗的月下颤抖,他觉得有些兴奋,一种朝思暮想,从前未被他察觉的隐秘角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尤其在许盛言的一声声呼喊里,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和记忆里的感受别无二致,但林砚周又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他用拥抱缓解着许盛言的知觉,就像从前一般。
一滴汗从林砚周眉心滚落,滴到许盛言鼻尖,比最后一个吻更落下的,是满屋皎洁的月光。
许盛言倒在满床月色中,夜辉淌满他每一寸肌肤,他被林砚周抱在怀里,房间里弥散着彼此的味道。
许盛言咬住他耳朵,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粤语缱绻道:“好劲,林生。”
林砚周心间一麻,发梢都酥了下来,他掰过许盛言的脸,看到满脸通红,延绵至脖颈,便知道这人醉得不轻。
酒劲还没醒。
他突然有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你说什么?”林砚周盯着他,挑眉,“胆子真够大的。”
许盛言大概借酒行凶,反倒勾了勾手指,眼神迷离看着他:“想知道吗?过来,我告诉你。”
林砚周危险地眯起眼,表情复杂而古怪,看着他,十分不解:“你到底喝了多少?”
面前人举起手指,比了一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林砚周那失德的心,骤然燃起。
噼里作响。
……
感情这件事,通常是不能够弥补的,已有的裂隙会在二人的每一个眼神碰撞,每一次交换呼吸里,隐隐作痛,于是乎,人总是拼了命地想要在其他地方讨回来。
争个输赢,讨个公平。
这一晚,林砚周为自己讨了很多次债,欠债人真挚的将自己全权献上,讨债人得寸进尺不留余地,狂风过境般放肆,留下侵噬的痕迹。
猛烈的运动催发下,酒精代谢得格外快,许盛言扭转过眼神,开始分不清虚实,他shuang到失去意识,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只一味承受着对方的力气。
而清楚的触感,越来越深刻,让他本能的生出想要挣脱的念头,他推了推林砚周,只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找不到理由,更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
许盛言向后抽离,林砚周便步步紧逼,一次是欲擒故纵,两次三次,他有些恼了。
看出了许盛言想要逃离的心思。
“放开……”
“我,走……”
含糊不清的字词从他嘴里蹦出,林砚周眼底显现层层阴鸷,他面目突然可憎起来,反手将人翻个面,摁住,用领带将人捆死,抵在身前:“许盛言,你搞什么?”
怀里人还在挣扎,他抬掌,清脆地落下一个巴掌,红印骤现。
“学不乖?”他声音沉冷,透出骇人的森然,“我没耐心了知道吗,许盛言。”
许盛言浑身一栗,只觉皮肤火辣辣地疼,却又卑劣得,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更难堪的愉悦。
他从没有被人打过屁股。
头一遭……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羞耻,他捂住眼睛,却又被林砚周强势的拿开,捏着他下巴,看向自己:“还跑吗?”
许盛言全权被他擒住,反抗不得,终于安分道:“不跑……”
林砚周却不甚满意,似乎想要把那一次次被戏弄,被欺骗的经历,索要应有的报偿,他淡淡地垂眼,撕开新的包装,一边问:“下次再犯怎么办?”
许盛言用力咽下,望着他:“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这真是个微妙的回答,林砚周不喜欢他和自己玩文字游戏,尤其是,在这种时刻。
于是,这一掌,落得比第一次还要重,连着再是几下,等看他终于有服软的意向,连支撑的力道也快没了,才罢休道:“以后听话吗?”
“听……。”
“还会对我撒谎吗?”
“不会……”
赎罪的谢礼,在月色下循环上演,执罪者叼起法典,让法官亲手划去他身上的种种罪行,最后,完美谢幕。
许盛言扯下幕布,黑暗中,他听到林砚周沉而虔诚的一句——
“别走。”
晨曦取代了月色。
床上,林砚周微微动身,他抬手,扑到一片空荡荡,昏沉沉睁眼的同时,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先剥夺他意识。
林砚周抬手挡住天光,靠在枕头上思忖半天。
终于,从烂醉的回忆里,拼凑出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转头去看,身旁空无一人,可被褥下残存的体温却做不得假,满地狼藉,和屋子里的气味,分分钟在告诉他,那不是梦境。
真的发生了。
他和许盛言睡了。
林砚周低低骂了句,却不为酒后乱性,事实上,他昨晚比许盛言清醒多了,只是他知道,人一走,便再次失去了逼问的机会。
他又一次,给了许盛言逃避的选择。
枕头上,连他睡过的痕迹都被抚平,毁尸灭迹般,不留一丝证据。
心烦意乱之际,敲门声响起。
林砚周随意披了件浴袍在身上,拖沓着穿过房间,拉开门。
房外,秦绪见状不由得一愣,他穿着宽松的亚麻衫,头发一丝不苟,面对林砚周的颓丧,微微皱眉:“还没起?”
林砚周烦躁地抓起头发,兀自转身:“有事?”
进入房间,秦绪的脸色便微妙变化起来……
桌上打翻了好几个花瓶,几条羊毛毯凌乱摊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下意识朝卧室瞥去,门大开着,私密衣物还挂在床沿。
林砚周大抵还没醒过劲来,没能在秦绪进入卧室前拦住他,等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到了门口。
“……”
秦绪默默在心底数了数,惊了又惊。
1、 2、3、4、5……
他冷笑,转过脸,指了指屋内,嘲谑道:“你干的好事?”
林砚周在岛台接水喝,他现在口渴得厉害,放下玻璃杯,没有任何表情:“别问。”
秦绪哪里需要问,他简直就差把参考答案写脸上了。
他想了想,手臂举起又放下,重复几番,欲言又止:“你……不是……这……”
真是作孽。
“我昨晚真不该让你喝。”后知后觉,某人此刻才良心发现。
林砚周显然没什么所谓:“挺好的。”
“好个屁!”秦绪脸色转历,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趁人之危啊?”
“你想过后果吗?”
“他妈的是他主动的!”林砚周不明白他在骂什么,心底本就堵作一团,登时也怒了。
秦绪顿时茫然了,但又觉得,似乎在意料之中……
“你这下打算怎么办。”
林砚周脸色平静,缓缓倒出一杯水,然后,说出了惊天动地的两句话。
“1.对他负责,2.让他对我负责。”
“……”
艹。
一个神经病,一个疯子。
秦绪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他嘴里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