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好可爱啊！”赵殊拿着相册，薄薄的一本，留着褚煜八岁以前的所有生活细节。
从出生的皱巴照片再到穿着公主裙的样子，都被记录在了相册里。此刻赵殊正盘腿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窗外的春景，低头认真翻阅相簿。
褚煜坐在一旁，随时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其实这本相册，他自己也没怎么看过，里面的孩子虽然和他是同一张脸，褚煜却也觉得陌生。
“为什么到这里就没有了？嗯？”
赵殊很快就翻完了相册，有些意犹未尽，转过头去问褚煜。
接收到他的疑惑，褚煜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这本相簿，翻回封面，指尖拂过侧棱，平静开口：“之后我就进训练营了。”
“训练营？”赵殊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了，“那你是沈叔叔一直带着吗？我听说沈叔叔认了你做养子。”
褚煜歪头笑：“差不多吧。”他将头枕在赵殊肩上，长发顺着这个动作扫过赵殊的半侧，发丝贴上他的后背。
赵殊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也被爸爸带去了基地，但他平时是要上学的，就算有时间，也不过日常训练一个小时，周末也只训练半天。即便寒暑假有一段封闭训练，但没有经历过褚煜的训练，所以并不了解他的情况。
嗯……他需要了解吗？赵殊侧脸看向肩头的人，犹豫了一下，说：“很辛苦吧。”
“与其说辛苦，不如说很枯燥。”褚煜闭上眼，语气里有惆怅，像窗外微微吹过的风。
“训练营是为筛选继承人而建立的。里面的孩子们都要学很多的继承者课程。你带过的那些特别班，算是它们的雏形。”褚煜对训练营的感想并不多，讲起来很官方，没什么个人情感，“我们的话，是全封闭式训练，吃穿住都在基地。除了军事方面的课程，我们也会学文化课。法律、经济、社会这些课程也会接触。”
“像大学。”赵殊点点头，“那你从小就学？”
“也是渐进式的，开始都只学基础。”
赵殊眨着眼。他听出了褚煜的失落情绪。从结果倒推回去，褚煜为了成为继承人，也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吧。想到这儿，他突然转身抱住了褚煜：“你好厉害啊！”
“嗯……嗯？”褚煜没理解赵殊的意思，茫然出声。
“你特别特别厉害！”赵殊朝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故意发出“吧唧”的声响。
“小殊，我没有难过。”褚煜失笑，看着赵殊的眼睛。
他对赵殊少有的坦诚，哪怕仅是因为赵殊心思并不深，对他的担心都挂在脸上。
“那你要看我的照片吗！”
赵殊没有被打断思路，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的宽慰。
“好啊。”褚煜伸手搂过了赵殊，把手上的相簿放在一旁，等着对方调资料。
和自己不同，赵殊有一个很特殊的家庭，很少有关于他信息的纸质资料，基本都是电子数据。他有相簿只是因为那时他还没有被选进训练营，父母用这种方式来记录而已。
“我给你看啊，这是我和爸爸。”赵殊调出最早的录像，“你看你看，床上这个就是我爸爸，我在旁边躺着。”
“这是赵教官。”
褚煜当然认识，赵构这二十年基本没变过，不过是气质变得更沉稳了些，录像里更凌厉而已。
“嗯，爸爸要去执行任务。”
褚煜眉头一皱：“可是你这会儿看起来……”
“爸爸说他生了我三天就下地出任务了。”
褚煜张大了嘴，惊讶得说不出来话。
“还有这个这个，给你看。”
画面中的房子正是如今赵殊住的地方，布局也没什么变化。赵殊正在屋子里穿着连体的婴儿服颤颤巍巍地走路。
“哇，好清楚啊。”褚煜放大画面，就连赵殊婴儿服上面的花纹都清清楚楚的。
“那是，爸爸说家里的摄像头是最好的。还有这个！爸爸哄我睡觉。”
赵殊又点开了视频，兴致勃勃地介绍。
“诶，小殊。”褚煜停顿了一下，“闫教官怎么不在？”
“好像旭旭爹是我五岁的时候才被爸爸领养回来的。”赵殊漫不经心开口，继续调视频，全然不觉得这话哪里有问题。
“你是说，闫教官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虽然这个问题太冒昧失礼，但八卦也是人之常情，褚煜在心里安慰自己。
赵殊停下来，叉腰看着褚煜：“当然是啊！”
“那……那为什么？”褚煜回想起来上次任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闫教官和赵教官是因为长辈们反对，所以才不得不分开。”
在这一小会儿时间里，褚煜已经凭借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推理出了一个最合适的版本：闫旭的父亲因为身居高位，不同意闫旭和赵构在一起，赵构一直以来都想统一三个集团，不愿意为了闫旭放弃，不得已和闫旭分开，然后独自生下了赵殊，并用了五年时间收拢了第三第二集团，后来在闫旭的帮助下收服了一集团。由于长辈们不同意，所以两人对外隐瞒了小殊的一切信息……真是感人的故事啊……
“你在想什么东西。”赵殊皱着眉嫌弃地看了褚煜一眼，“没有那回事。旭旭爹和爸爸是一夜情。”
“……啊？”
“对啊，一夜情。然后爸爸把我生下来了，后来找到了旭旭爹，才把他领养回来的。”
？？？褚煜眨巴眼睛，脑子宕机了。
嘶……看闫教官那个样子，还以为当年是什么虐恋情深的感人故事呢……原来是……是一夜情带球跑追夫火葬场先婚后爱啊……
“就是……旭旭爹吧。”赵殊也迟疑了一下，“我总觉得我不像是他亲生的。”
你看！果然不是亲生的吧！
“他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只有爸爸一个人。我总觉得他对我的爱是从父亲这个身份上掰下来的。他对我好像只有责任感，没有那种爱。也不是，其实旭旭爹也很疼我，但是……唔……我不知道怎么说。”
赵殊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捏着褚煜的脸恶狠狠地开口：“肯定是因为你们alpha没有自己生过孩子，不懂爱孩子！”
褚煜实在无法反驳，只能任由赵殊捏脸。等对方放手了，他才一本正经地说：“小殊。不是alpha不懂怎么爱孩子。”
“那是什么？”
“因为alpha的本能，爱只能分给伴侣。”他看向赵殊的眼神尤为认真，语气诚恳至极，“如果我标记了你，也会这样。”
“那我呢？”
“你可以爱任何人，宝贝。”
“不爱你爱别人也可以吗？”
赵殊顺口问了个问题，但褚煜似乎很难回答，露出了万分纠结的表情，收紧了手臂，将头埋进赵殊怀里，带着恳求的口吻低声求他：“可以……但是，你爱我吧。求你了。”
“哎呀，我见旭旭爹玩这套见得多了，你别装委屈，对我没用的，少来啊。”
赵殊梗着脖子，有些没底气地开口。
听完这话，褚煜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还贴着赵殊。赵殊觉得自己说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连忙磕磕绊绊说：“行、行吧，你先起来。”
褚煜抬起头，眼睛里还有一层泪光没有收回去，嘴角是为了掩饰尴尬的笑。赵殊突然有点难过，眼泪刷的掉了下来，是一颗圆溜溜的泪珠。
“那你为什么不标记我呢？”
褚煜抬手去擦他的眼泪，这个问题好像也不好回答。时间在流逝，阳光仍旧笼罩着两人，窗纱轻轻飘动。
“因为你还小。万一真的爱上别人了，我想……”
他躲闪了一下眼神，他设想过所有的结局，但他要为最坏的结局留一条退路。为了赵殊。
“你会死在我前面吗？”赵殊掐着褚煜的脖子把他推远，话里带着哭腔，仿佛褚煜一回答会，他就会动手把对方直接掐死。
“我，尽量不。”
这个问题他无法担保，只敢这样回答。
“好吧，那你要努力活哦。”赵殊收了手，扯着嘴角，“我也尽量在你死之前只爱你一个。”
褚煜的眼睛盯着赵殊，眼球快速地、小小地转动，他将面前这张脸看了无数遍，随后破涕为笑：“那我一定会好好活的。”
“我没有爸爸那么好的脾气。你要是敢早死，你看我挖不挖你坟吧。”赵殊把头一扬，威胁道。
褚煜把赵殊拉进怀里，轻轻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