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一月下旬，太阳落山的时间早的让每一个上班的人羡慕，几乎在三点半后天就陷入夜间模式。

穆冬开车回家，输入密码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这个点儿她竟然还没回来吗？穆冬诧异。

才打开灯，就听见“砰”地一声。

默熠拿着礼花棒，刻意憋住笑，各色彩带在空中绽放，“生日快乐”，默熠大声道。

屋子里缀满了气球和彩带，将原本沉静的家布置得温馨亮眼。

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穆冬的呼吸变得明显，用以控制心跳的节奏。

见默熠拿出王冠，穆冬嘴角没有弧度，但眼睛里满是笑意，十分温柔，“把我当小孩子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主动弯了腰、低了头。

穆冬不是性格外放的人，在生日会上出现其他人不合适，而除了泉氤，默熠再找不出和穆警官关系亲近的其他人，她是想拉泉氤过来的，但泉氤说自己工作太忙走不开，只给她提供了穆冬几点回来的情报。

默熠捧上青提抹茶蛋糕，“祝穆警官28岁生日快乐。”她虽然嘴上没笑，但眼睛在笑。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穆冬问。

“我问的陆北寻，蛋糕的口味是我问的泉氤，她说以前你外婆喜欢买这个。”默熠如实答复，“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默熠拿出一个小册子，里面是一百个人的生日祝福，是她在甜品店工作时，用自己工资补贴的小份蛋糕吸引顾客写下的。

“知道你社恐，没有透露你的名字。”默熠说，所有生日祝福都是“祝你生日快乐”而不是“祝穆冬生日快乐”。

“谢谢。”穆冬有些不知所措，这份礼物太特别，他从没有收到过这么多人的祝福。

默熠点上数字蜡烛，“快许愿吧。”她催促道。

明亮的烛火照亮默熠的脸颊，像某种复古风格的滤镜，衬得她极为安静，穆冬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秒，对时间极为敏感的他发现自己已经超过了五秒，连忙把视线撤开，但他的耳根分明红了。

从小他的父母就很忙，因此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们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过，更何况他，但穆家姐弟又各不一样，穆璇有陆敬给她过。

而外婆一直记得他的生日，是唯一一个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的人。他的初高中是在外婆家过的，那是他相当怀念的少年时光。他的思绪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仿佛他还是那个穿校服衬衫的人，想到那件溅了蓝墨水的白衬衫。

此刻他猛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梦，这时他才发现潜意识早就告诉了他答案，他喜欢她。

她就像那滴蓝墨水，如此显眼、不和谐，可又极其顽固，任他如何都洗不掉，而他也脱不掉这件有污渍的衬衫，他会惊慌无措，会担心别人发现他身上瑕疵时多余的目光，因为连他自己都惶恐，就如同青春期的少年惶恐自己的变化那样，喜欢和成长都来的那么突然和陌生。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默熠歌声悦耳，歌声清亮，像白葡萄酒，他听得醉了，明明是生日歌，却比任何情歌都要动听。

“快点许愿吹蜡烛。”默熠咬着唇，因为不这样她会忍不住笑出来，但她时刻谨记穆冬对她说的“不要嬉皮笑脸”。

“要闭上眼睛，在心里念，不能说出来。”她热心提醒。

穆冬听话照做。

他许好了愿，轻轻吹灭蜡烛，她把蛋糕举得那么高，他知道自己吹蜡烛的风会落到她的睫毛上。

“请今天的寿星给我分一块蛋糕吧。”默熠全程担当起主持人的职责，她一点儿也不像才出院的人，才出院几天就活力如初。穆冬忽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轻视她，觉得她才痊愈应该各种小心不乱动，连出院的那段路都想让她坐轮椅，他应该知道她是个顽强乐观的人，她才是最清楚她身体的人，自己不应该自以为是地关心，那实在太傲慢了。

“是你做的蛋糕吗？”穆冬问。

“当然了，用料可扎实了，绝对好吃。”默熠自信道。

穆冬先给默熠切了一份蛋糕，而默熠挖了一勺给他，“第一口要寿星吃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穆冬还是红着脸接受了默熠的投喂，他还没有被女孩子喂过。

奶油口感清爽，糖分刚好，不过分甜腻，水果鲜甜，蛋糕柔软蓬松。

“你做的蛋糕很好吃，谢谢。”穆冬郑重道，脸上的红还没退。

默熠惊喜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你害羞。”

穆冬闻言只得将身体侧过去，他很不好意思。

如果再继续这个话题，天就聊死了，于是默熠说：“泉氤说今天晚上你没有在食堂吃，所以我还准备了火锅，知道你不吃辣，我准备的番茄锅。”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穆冬心里又惊又喜。

默熠喜欢拍照纪念，这次也不例外，“你介意和我拍照吗？”

穆冬摇头，眼角含笑，但他不怎么会照相，在镜头面前表现得很严肃。

而且拍的是双人照，默熠离他很近，他就不自觉紧张，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洗发水的味道，是柠檬味儿的，他从来没有觉得柠檬这么好闻过。

默熠一心盯着镜头，调整着角度，她又往后仰了一下，头发擦过穆冬的下颌，穆冬紧张到无法呼吸，在镜头里面尤其明显。

“你不要紧张，你就像平时那样就好。”默熠安慰道。

“对不起，我不太擅长拍照。”他不喜欢镜头，好像他在被人看。

“没关系，你放松点，我们拍一张就好，只留作纪念。”默熠说完，面对镜头就不自觉想笑，但她努力克制住了，于是一张无比严肃的双人照就此诞生。

照片里二人的表情严肃得像在开会，不像在过生日。

“拍好了，我邮件发给你。”默熠说，其实她已经有社交软件，用那个传照片更方便，但她还没加穆冬，因为她觉得穆冬不是一个爱交友的人，而且穆冬一直和自己保持距离，没有进一步发展到好友，说明他并不想和自己有更近的关系，自己要是贸然提出加社交软件好友，他应该会尴尬。

“拍好了，吃饭吧，我忘拿碗了。”默熠赶忙起身，穆冬都来不及起来，她就已经去厨房了。

穆冬看着煮得热气腾腾的火锅，想起那次在雪地里，默熠面对冰雪，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吃火锅会很暖和，也许不是她太热情，而是自己太冷淡。

今年的气温其实比去年还要低，他在那时却不承认被她感染。

默熠拿出碗筷，但只有一副。

穆冬看了一眼碗筷，又看了一眼她，表情充满疑惑。

“怎么了，我拿错碗了？”默熠问。

穆冬不语，只是进厨房又拿了一副。

“你一个人要用两幅碗筷？”默熠疑惑。

我一个人？“你不吃吗？”穆冬问。

“你不是不喜欢和我吃饭吗？”默熠能感觉到之前他在刻意保持距离。

过去的回旋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在了自己身上，穆冬语塞，许久他开口道歉；“我很抱歉，是我不对。”

“不不不，你不用抱歉，拒绝社交是每个公民的权利。”默熠义正严辞地说。

“那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吃饭吗？”他认真道。

“现在吗？”默熠是吃过晚饭的。

“现在和以后。”穆冬说得更加认真，甚至很郑重。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我们老板做的饺子可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三十个。”默熠很开心地说这句话，但她发现穆冬的脸色变得铁青，糟了，忘记他和老板很不对付来着。

“你慢慢吃啊，我还有事，我先回房间了。”默熠见情况不对立刻开溜，这既是借口，也真的是有事，她还要收拾东西搬家呢。

按照之前和穆冬的约定，她只能住一个月的，而且穆冬有催过她搬家，她应该尽快搬走的，但因为住院导致逾期，其实她应该出院那天就搬走，但没两天就是穆冬生日，她说过要感谢他，便想给他过完生日再走。

现在要做的都已经做完，默熠收拾好行李，她的东西没多少，一个行李箱就足以放下。

该不该向他打个招呼说自己要走了呢？默熠很纠结，内向国好像没有打招呼的习惯，算了还是不说。

穆冬感动又遗憾地吃完晚餐，收拾好餐具后，很想和她道一声晚安，但又怕她已经睡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第二天早上和她说“早上好”。

然而他并不知道，当他在二楼书房搜索食谱时，默熠已经带着行李箱坐上了谭淳的车。

谭淳在车上哼着歌，心情愉悦。

“阿熠姐姐，你要不再检查检查有没有东西忘带的。”谭淳一点儿也不希望默熠因为这种小事回来。

“我检查两遍了，都带齐了。”默熠系好安全带，“真麻烦你，店长，大晚上的还让你来接我。”

“不客气。”谭淳笑道。

楼下车子不留情地驶走，消失在夜色中，穆冬浑然不知，还在思考是做牛排好还是做海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