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神情恍惚,醉意朦胧的望向白幽这伙人,自顾自的说道:“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等会再陪你啊。”
“诶哟!”他正准备起身,可腿脚一软,又坐回到地上。
白幽连忙上前搀扶,道:“您坐着就好,抱歉,没经过您的允许我们就…”
老人家稳住身子,摆了摆手,道:“无妨,这地方很久没人来过,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各位,若不嫌弃,就留下来陪老朽聊聊天吧。”
“嗯,好,我陪您在这坐会儿!”
老者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白幽,点点头,道:“小伙子很不错啊,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从哪里说起呢?对了,就从《洪荒志异》这本书开始说吧。”
“据闻上古时代有一奇书名曰《洪荒志异》,这本书包罗万象,记载了九州大□□方荒野、山川湖泽等各类奇观异景,囊括了八荒内各种珍禽异兽、神兵利器。而《洪荒志异》异宝十篇·神兵篇中记载:‘天降陨铁分布九州,获天地炼化,得十二柄古剑。’涿鹿之战中,黄帝就曾用排名第三的‘轩辕’神剑斩杀蚩尤于涿鹿之野。”
白幽颇为诧异,不曾想眼前这位老者竟还是个文化人,他回道:“我曾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这本书的介绍,传闻此书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记载着各类神话传说,怪事轶闻。只可惜,如此奇书已多为失传,不存于世。”
老者点点头,回应道:“难得你也听过此书,只不过...上面记载的可不仅仅只是故事传说,从古至今的神话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而是有具体的事实依据。”
白幽道:“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当不得真的!”
“喔?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的?小伙子,相信眼睛看到的事物固然是好,但你没见过的就一定不存在吗?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的地位还不被允许知道。”“我来告诉你吧,曾经有一位铸铁成痴的匠师,于一次偶然机会,在山涧深渊处得到神剑‘焚幽’。此剑通体澄白,刃长而细,剑身略带青蓝色,剑格为蓝色火焰形,于《洪荒志异》异宝十篇·神兵篇中排名第七。可惜的是,此剑被发现时已断成两截。”
“那时,魏国皇帝还是献文帝拓跋弘,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派兵向匠师索取宝剑。可神剑虽利,断剑却比凡铁还不如。因此,献文帝要求匠师在一个月内修复神剑,否则,匠师和他妻子均要人头落地。”
“_ _!!怎的这般强人所难?!”
老者苦笑道:“强权压制处,半点不由人。这位匠人妻子于铸剑之法也是天赋异禀,竟让她在古籍中寻到了修复焚幽之法。只是...上古神器非同寻常,凡人若想令其复原,付出的代价必将让人难以承受。”
“什么代价?”白幽询问道。
只见老人家眼角一阵抽搐,过了好半晌,才费力的从口中挤出八个字:“投身祭炉,以人殉剑!”
“!!!”众人皆惊。
于谨深思敛眉,试着探问了一句:“敢问这位铸剑大师可是您?”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于谨,而是从案桌底下抽出一个剑匣,将其裹入怀中。他在颤抖,整个身体似乎都在抖动,缓缓说道:“吾名‘角离’!”
角离大师眼眶微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水不往下流,言道:“那一日,是一月限期的最后一天,士兵已经冲进家门,我和老婆子说好共醉一番,便一同去黄泉做夫妻。可是...她却趁我不注意在醉花酿里下了迷药,我亲眼看着她被官兵押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深渊...”
“我知道,她早就想好单独赴死,可为什么...死去的那个不能是我,为什么...”
‘哐啷’一声,只见角离大师拔出长剑,焚幽刃如秋水,剑锋凌厉而苍凉,隐约透着一股森寒之意。角离大师抚摸着剑身,哂笑道:“可笑那些官兵不识宝物,见焚幽炙热烫手,遇水不灭,连铁钳都能融化,便以为铸剑失败,将它当做废铁随意丢弃。他们怎知,焚幽铸成之日需历经数十年的月光洗礼方能冷却,实现真正的浴火重生。”
他把焚幽神剑重新给合上,交予白幽手中,他道:“小伙子,这柄‘焚幽’剑就送予你吧,谢谢你听老头子唠叨这许久,便权当做谢礼了。”
白幽闻言顿时一惊,他把焚幽递还给角离,忙道:“这是您老伴留给您的唯一遗物,我怎能拿?况且小子武艺不精,配不上这柄神剑,多谢角离大师好意!”
握住白幽的手,角离缓缓说道:“拿着吧,用它保护你最重要的人,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是很可怕的事情,眼前不就是最好的...”
摇了摇头,白幽坚持回绝道:“我本名白幽,此剑名为焚幽,即是以剑之能焚我之身,寓意不祥。而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剑在我身上多半要荒废,还请您把它留在身边,或能聊以慰藉。”
见白幽执拗至此,角离也不再勉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道:“也罢,故事讲完了,我也得继续陪我的老婆子,天色不早,你们都回去吧。”
白幽起身向角离大师作了一揖,随后道:“还请角离大师千万勿要贪杯,照顾好身体,我等先行告辞,明天再来看你。”
角离大师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众人走后,屋内就只剩下角离一人,他继续喝着烈酒,眼神逐渐变得模糊迷离,深邃的瞳孔骤然回缩,隐约看见一位绝□□立在虚空。
这位美妇对着角离浅浅微笑,身形若隐若现。
角离看到美妇,笑容愈加灿烂,望向美妇的眼神可以说的上是痴迷,嘴里喃喃道:“你终于来接我啦,你也觉得那个小伙子不错吧,希望他十年后仍是这样的心性。如今焚幽剑已觅得宿主,这世上再没什么值得我牵挂的。老婆子啊,咱们终于可以在一起啦,我可一直在等你啊...!!”
....
回到洛阳城,此时天色已暗,大城市的客栈向来比小城市火爆,此刻要想再寻到一个像样的落脚地实属不易,白幽不禁皱起眉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擅自管了角离大师的事情,也不会耽误到这个点,咱们得抓紧找个客栈才行。”
于谨回道:“这事主要责任还在我,起初我建议来四方居,也是看中那里消息灵通,没想到店小二竟这般狗仗人势,一来二去给耽搁的,弄得现在连个落脚点都还没有。”
就在大伙为住宿犯愁时,不远处忽然跑来一人,那是四方居的店小二,他气喘吁吁的道:“呼...呼...各位爷,你们让小的好找。咱家掌柜的说了,要是找不回你们,我就不用回去了!”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何干?”对于这个店小二,白幽是没有半点好感,几乎头也不回的略过他,径直往前走。
店小二见白幽这伙人要走,立马慌了神,上前牵住马的缰绳,卖惨道:“各位爷行行好,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几位爷。我已经在四方居备好天字房,你们要不来,掌柜的非活剥我不可。”
于谨调笑道:“天字号贵宾房啊,我们既不是达官,也非贵人,这住宿费可付不起,你还是让条道吧。”
店小二忙着回答:“快别这么说,小人那时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几位爷居然和三公子相识,三公子特别叮嘱让掌柜的照顾好几位爷的吃住。钱方面不用担心,三公子预付了一个月的费用,足够几位吃好喝好的。
“这三公子是什么身份,怎的让你如此害怕?”白幽忽然停下脚步,疑问道。
“咦?”店小二讶了一声,显然对白幽这伙人不清楚三公子的身份而感到惊讶,他回道:“三公子可是咱大魏国的南阳王,身份尊贵的呢!诶,不对啊,您几位作为他的好友,居然会不知道?难不成是三公子搞错了?”
店小二一时陷入了沉思。
白幽脸上写满了疑惑,他问向身边的于谨:“你了解这个南阳王吗?”
于谨回答:“南阳王,名为元宝炬。宣武帝时期,其父因不满外戚专权,在冀州举兵谋反,兵败身死。元宝炬与其兄弟姐妹皆受俘,被幽禁于宗正寺。直到宣武帝驾崩后,他们才恢复自由,被重新编入宗室属籍,这元宝炬也被封为了南阳王。据说此人温文儒雅,风度翩翩,而且性格谦恭,是魏国少有的谦谦君子。
“不过,我们之中似乎未有人与他熟识,为何...”
“为何啥子喔,你们有那个心情揣测一个不认识的人意图,倒不如想想现在处境。现在是我饿了,困了,要吃饭,要睡觉,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日想千条路,隔日还是卖豆腐。”走了一天的路,一向沉默的石木终于是忍不住,发出了怨言。
白幽迟疑了片刻,和于谨商量后决定,决定顺了南阳王这个人情。
他转身对店小二说道:“请带路吧!”
店小二高兴的应了一声,为众人牵好马匹,走在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