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爷冷哼一声,第一个走出来,对着舒老头就质问道:
「你带你老婆子来干什么?」
舒爷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听说国军出来了,我们带了点礼品来看看他。」
「哦,放下吧!国军,来,让这老头看一眼,看完就送客。」
江爷爷虽然听了江砚的解释后不再怪罪舒然,但对舒正德污蔑江砚的事,他仍然耿耿于怀。
因此,他连带着对养出这种儿子的「罪魁祸首」也迁怒起来。
七年过去,这对曾经的钓鱼老友虽未彻底撕破脸,但也再没说过一句话。如今这老头主动找上门,他自然要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对不起!哎,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让江砚受了那样的苦。你对我有意见也是应该的。你能大人有大量接受舒然,我很感激!礼物放这儿了,告辞!」
舒爷爷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那个混账儿子竟做出这种事。
道完歉,他拉着舒奶奶转身就要走。
「事情都过去了,也是那孩子自己钻牛角尖,二老别太愧疚,坐会儿再走吧。现在天都黑了,待会儿让江砚送你们。」
见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舒然爷爷奶奶神色尴尬,江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是啊,爷爷奶奶,当初也是我自己想不开,懦弱不敢面对那样的变故,才不愿意从监狱里出来,你们别自责了。」
江父开口后,江砚也立刻站出来劝道。
他们终究是舒然的亲人,以后免不了来往,计较过去只会伤感情,何必呢?
「谁是你爷爷奶奶?臭小子,我们才是!别叫错人了!」
江爷爷一听江砚喊舒然爷爷奶奶,顿时又是一通咆哮,吼完又朝舒爷爷开炮,眼眶发红,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舒老头,以后你孙女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不会让她受欺负,也会好好教她做个好儿媳。你这个不会教人育人的老东西,以后少在我们面前晃!再不滚,小心我用扫把轰你啊!」
江砚看了一眼爷爷湿润的眼睛,心里明白——当初舒正德害他坐牢的事,在老人心里是过不去了。他们能接受舒然,已经是最后的底线。
他叹了口气,拉住舒然爷爷奶奶的手说道:
「爷爷奶奶带的东西,我和舒然都爱吃。我先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嗯,好……」
舒爷爷望着江爷爷略带恨意的眼神,知道这段老友情谊一时半会儿是修复不了了。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拉着舒奶奶,拎着那袋粽子,沉默地走出门。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舒然牵着舒妄追了出去,和爷爷奶奶一起上了江砚的车:
「爷爷奶奶,我也送你们!」
一路将两位老人送回家,舒爷爷早已哭成了泪人。
下车后,他紧紧握住舒然和江砚的手,连连说道:
「对不起……」
江砚用力回握舒爷爷的手,再次劝道:
「爷爷,这不是您的错,别自责了。过去的事不过是我们做出选择后付出的代价而已,怨天尤人、伤害亲人,实在没必要。我爷爷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两年就好了。」
「对,爷爷!爸爸犯的错不该由您承担,您想开一点,我和江砚以后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舒然也附和着劝,其实她心里何尝不愧疚,她心里还压着不止江砚坐牢那件事,但江砚江家才是受害者,自己流露出愧疚再让他们来哄太不应该了。
既然江砚江家都放下了,他们又何必再提及,揭人伤疤呢。
「嗯,你们回去吧。江砚好好陪陪你爸,舒然你也跟着去。把舒妄留下,明天要走时再来接他。你们俩……要好好的。」
舒爷爷听了劝,将舒然和江砚的手叠在一起,眼眶又红了。舒奶奶也抹着泪朝舒然摆手。
「好!」
江砚握紧舒然的手,迅速上车,也没再多留。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若是待久了,只怕两位老人会哭得更厉害。
舒妄望着远去的车影,有些失落。但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明白,姐姐终究不是妈妈,自己不能一直黏着她。于是沉默地跟着爷爷奶奶进了屋。
翌日,江父和江砚一同回了城。
他打算和儿子一起出国拓展业务,帮江砚的事业早日步入正轨。江砚同意了。
从前父亲总说「上阵父子兵」,催他回去继承家业。
如今家业虽没了,但他们还有信念——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甚至会比从前更好。
端午节过后,机场。
舒然带着舒妄再次送别了江砚和江父。
刚坐上车离开机场,舒然就意外接到了早胜精神病院的电话,说是有要事与她商量。
舒然心头一紧,急忙问:
「是不是我妈出事了?」
而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支支吾吾,没说个所以然。
她便也没再多问,出了机场便直奔精神病院。
到了医院,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她从未想过,在精神病院治疗竟会让病情恶化,甚至导致病人精神错乱。
她反复追问医生:
「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越治疗越严重了?」
医生的回答充满无奈:
「唉……我们医院有个病人,可能与你爸年轻时的样子很像。你妈自从见了他后,就偷偷乱吃药,像是急于求成要把病治好一样。哎,有些药副作用大,还有些根本不能混着吃。她这样折腾,结果就……」
「精神错乱后,她管那个三十多岁的病人叫『老公』,还吵着要我们分房子,说他们已经结婚了,单位得解决住房问题。更麻烦的是,那病人也不正常,被你妈叫『老公』不但不反感,还挺高兴。他俩几乎天天来我办公室喊我『领导』,闹着要分房,好几次在医院大吵大闹。没办法,我们只好安排他们住一间房,分两张床,这才暂时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