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具残破、冰冷的的尸身被神情慌乱的堂叔抱回千手族地时，扉间才意识到——

美好安宁的生活与忍者这个词并不挂钩。

弟弟板间死了。

死在自己的激进思想中，死在自己刻骨的仇恨中。

和死于羽衣忍者之手的瓦间不同，板间死于写轮眼宇智波的围攻之下，尸首保存地更加完整。

也因此，千手扉间能够看清年幼的弟弟瞪大的空洞双眼中将要溢出的恐惧、绝望。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弟弟了。

……

噩耗降落在千手一家时，日和正在整理文件。

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消息，政治的、经济的、社会关系的等等信件送入明宫。

她的耳目遍布整个火之国，这样的情报网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建成，宫中女官的家族势力、嫁为官员正妻的女使、出宫养老的侍女。

这些或美丽或聪慧的女子在日和手中发挥出自身的优势。

她们是天然的盟友，站在同一立场。

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入明宫，哪怕有葵帮助，日和也不可能完全做甩手掌柜。

葵小姐会将不重要的消息根据所属类型和日期编号送入库房等到日和有空的时候一一查阅，需要及时过目地信件则会在每日清晨时写好总结，分门别类摆在殿下的书桌上。

“您前些年置办的孤儿院落地后，收容了的上千名孩童，这些孩子在我们专门聘请的退休宫女教导下已经全部出师了。”

有些从专属渠道送入的密信会由葵向日和口述一遍，再有日和亲自焚烧避免密信被偷窥、窃取。

日和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情报就不会遗忘，她一目十行将信件内容通读一遍后信纸中的秘密就会在烈火中永远埋藏。

手里拥有一批识文断字、忠心耿耿的人才，她人手短缺的弊端终于被弥补，日和脸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孤儿院那边继续跟进，思想课程在多加一些，务必要加强那些孩子对我们的归属感。”

“这些孩子都成为火之国的未来。”

解决完用人问题，日和又快速地投入下一项事务。

读到某封信件之时，她突然地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冷不丁地开口。

“下月初，来自上杉的花家长子就会继任大纳言的官职了。葵你安排下，将我们的人插进去，稍微给他透露些太子殿下的事迹吧。”

“还有关于务严亲王那边，最近风头太盛了。”

日和双手交叉与额前，“看上去静子殿是想提前为本宫亲爱的弟弟造势了。”

这可不行啊，本来正统继承人、众望所归的太子庆严就已经成为压在日和头顶的大山了。

啊，这当然不是指太子本人的能力多么出众，只是单纯有一个男性的身份的他就足够在礼法上让日和被迫成为第二选择了。

所以为了打压太子的声望去抬起另一个就血统而言不够纯粹的男性继承人，人为制造另一座大山“二太子”，实在是很没必要。

“你去告诉庆严，我们的机会到了。”

葵跪坐于地，恭敬地颔首，“诺。”

“哎呀，葵真是太看重礼仪，”日和赶紧上前，她虽性格高傲但也绝不介意在收买人心时低头，此时两手交叠于一处。

她紧紧握住葵的双手，“你祝我良多，你我之间何须此等虚礼。”

“公主殿下。”葵有些脸红。

“我只怕自己委屈了你这良材美玉，葵心有沟壑却只能屈居于方寸之地为我做些杂活，”日和深红色的眸中似乎藏着漩涡，定定地注视着葵琥珀色的眼眸，“若有一天我为皇，便要葵做我的左大臣，身前相伴，死后合葬。”

葵忍不住念叨，“殿下……”

她一介渔女，只因颜色清丽有幸得到女官青睐才被买入宫中，成为内亲王的贴身女官的那一刻是葵一身最幸福的时候，而今殿下却直言要给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登上朝堂的机会。

她何德何能！

当日和想要取得一个人的好感时，没人可以拒绝的了，所以推拒的话在葵的口舌转悠一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

日和紧紧地抱住葵的身体，许下誓言。

高位者的承诺大都不可信，但至少在说出来的一瞬，日和也是抱着十二万分的真心。

虽然，她的真心根本不值几个钱啦！

等到库房中积攒了许久的书信也被一一处理完毕，一场暴雨也在夜幕时分降临在火之国。

细细密密的雨滴落下，冲刷着树上仅存的樱花，就连还未来得及绽开的花苞也在狂风暴雨的捶打下凋零。

日和准备吹灯时，明灭的烛火映照出樟子边缘不易察觉的缝隙。

拉门没有关好？

葵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失误的。

因为日和有随意打开樟子通风导致自己感冒发烧的前科，所以葵在离开前都会再三确认樟子已经封死。

一张带着水迹的纸条在凛冽的风雨中飘摇。

日和小心地拿起字条：“忍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少女用轻柔地声音缓缓念出纸上的内容。

啊，是离家出走已经许久的小狗回来了！

日和回想起今天摆在桌上的情报，似乎是——

千手族长的第四子于昨夜被宇智波一族的忍者围攻致死。

又死了一个忍者啊！

死的挺好，这种武力和普通人类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异类就不该存在，简直就是挡在日和目标前的炸弹。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群忍者突然就觉醒了，心血来潮就把大名一锅端了，反正他们有这个实力不是？

上位者的多疑让日和很难对这个群体抱有好感。

但她还不得不哄着、捧着。

千手、宇智波、羽衣，火之国境内最大的三个忍族，其中又以千手和宇智波位居第一第二，实力断层式碾压其余忍族。

想到这里，日和忍不住疑惑，没记错的话扉间前几个月才刚死了一个弟弟然后三族休战了吗？这么快又开战、死人了。

忍者都是利益驱动的工具，人口作为忍族发展的基础，没有足够的利益，两个忍族是不会轻易发动战争导致忍人口大幅度削减。

最近也没有大贵族之间发生，需要用到两个顶尖忍族互相发动战争的矛盾吧？

日和微微有些疑惑，明天让葵去探查一下原因吧。

千手一族在她手中是个还算好用的工具，工具人在战争中无意义的消耗不符合日和的利益。

不过现在日和首先任务是和扉间聊聊

“很遗憾，虽然很想说忍者存在就是意义，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想欺骗扉君。”

日和对千手扉间的话语声消散在湿润的空气里。

阴影处，千手扉间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僵硬。

日和打开樟子，柔软的手摘取一朵白色山茶，捧在手心中，“其实，扉君你必须认识到一个真相，那就是很多事情有时候也不需要有意义。”

“忍者之间无关对错，你们都只是在努力的活着。”

活着……

瓦间、板间……

扉间心头一阵刺痛，一想起两个弟弟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一片。

他有些痛苦地、僭越地抱上那具温暖的、充满香气的身躯，“日和桑，这样的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命如草芥的我。

挣扎着在战场求存的我。

也许下一秒就会彻底死去的我。

没有可能同你有未来的我。

真是丑陋啊千手扉间。

他抱着日和的身体，贪婪地嗅着那一身充满了安宁、平和气息的香味。

在心中暗自唾弃，你是就连亲弟弟死去也无法流出泪水的冷酷忍者，是明知自己无法长寿却仍对殿下抱有幻想的卑劣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