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莱姆斯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几乎带动整个地板跟它一起震动。

“我们走了！”詹姆斯此时正两只手拿着两个行李箱，整个人看起来都往下陷了几厘米，而走在后面的小天狼星正一边小心地下着楼梯，一边费劲地解着袖扣，他左臂的衬衫袖子已经揉到了手肘处。

“祝你有个开心的暑假，莱姆斯。”在终于驯服了右边的袖子后，小天狼星接过了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把外套搭在一边的肩膀上，并用另一边的手扶着防止掉落。

“你这个暑假还回家吗？小天狼星？”莱姆斯把头放在沙发的靠背上，歪着脑袋问道，他们三个人都知道小天狼星的家庭情况，这个处于危险边缘的东西在这个学期更是恶化到了极点，莱姆斯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的好兄弟马上要被逐出家门了。

“当然——不，我去詹姆斯家住。”小天狼星依然是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他的发尾贴着脖子侧面往上翘着，头发整体看起来有些凌乱。

“对！放心吧莱姆斯，我们会照顾好他的。”詹姆斯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装作深沉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他故意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一辆摩托车。

“快去吧！车要开了。”莱姆斯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幻想快乐的画面，他们俩住在一起一定有很多事可以干吧，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敢说没有一天会是不幸福的。

莱姆斯瞬间就隐藏好了自己的失落，若无其事地催促两人去赶离校的火车。

视线跟着他们的背影移动，在莱姆斯的印象里，他的每一个暑假都是枯燥而封闭的。

自从记事起，还没来到霍格沃滋的那些夏天他一般都呆在自己的家里，所有的活动范围就是各个房间和客厅，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摸清了他能去到的任何一个角落，但霍格沃滋是个大城堡，莱姆斯默默地想，七年时间也不长。

记忆里唯一一个彩色的暑假就是和卢西恩待在一起的那两周时间，就连清晨的阳光都是彩色的，莱姆斯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自己站在厨房里的时候，闻到的窗外的空气是橙子味的，但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卢西恩身上的味道。

深吸了一口气，莱姆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他莫名地不想再呆在这个安静到令人恐惧的空间里了，之前坐满了人的公共休息室现在每一处都是空落落的。

大厅的场景看起来和去年的没什么两样，莱姆斯用几根手指用力地扶着最后一小段楼梯扶手，向远处望去，他依稀还能看见卢西恩在门口朝他招手。

拔起自己的双腿再往下，嘈杂但无比幸福的声音慢慢炸开在耳边，莱姆斯站在礼堂门口，似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罗齐尔，赶紧走了，别忘了今晚的聚会。”一个深棕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对着卢西恩不耐烦地打着响指，他的眉毛几乎挑到了额头中央，莱姆斯见过他，他经常和雷古勒斯走在一起，他记得小天狼星管他叫“诺特”。

“你先走吧，别来烦我。”卢西恩的身影接着声音出现在一楼走廊的拐角处，莱姆斯最先看见的是那副方形的黑框眼镜，配着他有些冲的语气，让人有种不敢靠近的畏惧感。

前者没有任何的反应，头都不回地走出了大门，脚上那双厚重的皮鞋发出恼人的声音。

他们俩现在的距离只有十米，莱姆斯发现自己似乎被施了定身咒，手臂牢牢地贴在大腿两侧，似乎是想跟门外的柱子比谁站的直。

他总感觉卢西恩变了，他看起来更……他了？莱姆斯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从何而来，但在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总觉得卢西恩莫名的柔和，就好像他闭着眼睛踏进了本该是泥潭的黑色水坑，却发现里面装的是可乐，但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卢西恩就完完全全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自己在脑子里补全的那个卢西恩了。

从他的位置走到门口就几步，莱姆斯感觉自己掌握了放慢时间的咒语，卢西恩在他的目光下仿佛走了整整一天。

莱姆斯的视线从肩膀开始往上移，他白皙的脖子被黑色的衬衫包裹着，颜色对比异常鲜明，再往上，依旧是暑假那对耳钉，看来他一直没有买新的换。

视线隐藏在黑色眼镜后，眼皮无力地垂着，似乎又是单纯地不想抬起，如果要让莱姆斯来形容现在的卢西恩，他只能想到疲惫这个词。

时间又过了零点几秒，在两人快要位于同一条水平线时，卢西恩似乎在余光里看见了什么，他微微偏过头，在见到莱姆斯的一瞬间，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

但最后对方只是匆匆用食指和中指摸了摸下嘴唇就离开了，两人只来得及对视了一眼，莱姆斯总感觉隔着镜片看不真切，为什么会突然戴上眼镜？

充满各种香味的包厢。

卢西恩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逃跑冲动，但看着里面形态各异的三个人，还是决定坐在空余的那个位置上。

诺特正捧着一本硬皮书看着，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书在膝盖上摇摇晃晃。

亚克斯利坐在卢西恩的正对面，此时正双手插兜一声不发，似乎是想一直明目张胆地盯着卢西恩的动作。

奥古斯特罗尔，一个瘦小的黑发男生，正安详地闭着眼睛侧靠在墙壁上，列车甚至还没开始动。

卢西恩把箱子抬到行李架上，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诺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卢西恩正好借此机会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布莱克家族为什么挑这个时间点搞聚会？”看到卢西恩稳稳地坐了下来，几乎是在他的屁股沾到座椅的一瞬间，亚克斯利就毫无征兆地开了口，似乎在那件事之后，他就把卢西恩当做了可靠的消息来源。

“表立场，混脸熟。”卢西恩面无表情地蹦出六个字，他没有特地给这段旅途准备什么计划，所以此时正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个问题。

“他们家那个大儿子，叫西里斯的，不是去了格兰芬多吗？我记得之前还见过你们一起走路呢。”亚克斯利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仿佛在挑拨着卢西恩太阳穴上的血管，他暗暗咬了咬牙，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揍他一顿，但他不能让对方得逞，他也听得出来对方在故意挑衅他。

“一二年级的事了，我跟他不熟。”他把右脚斜着架到了左腿膝盖上，无意间占用了两人之间的公共空间，让亚克斯利无法用任何方式拉近距离。

“雷古勒斯倒是个可塑之才。”诺特的声音从书后传来，罕见地听不出什么情感，卢西恩顿了顿，并没有接话。

“那看来布莱克家还有救，怪不得这聚会还有人去呢。”亚克斯利笑得更加放肆，活像第一次跳出井底的青蛙，正对着旁边的鸟卖弄着自己的人生经历。

卢西恩烦躁地闭了闭眼睛，他怎么能遇到一个各方面都让他讨厌的人，偏偏还在“同一个”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