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走了顾长赢和宋家两兄弟,姜白藏长长嘘出一口气。
都给齐景轩看笑了。
又同唐秋衡和齐景轩闲聊了几句,两人也打算告辞。
“唐大哥,之前不是说嫂子爱那桃酱。正好再捎三瓶回去。”姜白藏转头又同齐景轩道:“也给齐三哥备了三瓶。”
齐景轩笑瞅了姜白藏一眼道:“这桃酱倒可再说,那香泉酒我却是极爱!”
姜白藏:“……”
扭头就见唐秋衡听了这话也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憨憨的挠了挠头,看着他。
姜白藏忍不住瞪齐景轩一眼。
“去取两坛香泉酒来!”姜白藏无奈吩咐常乐道。
“一坛五斤,多了没有!”
送了两人到樊云楼门外,姜白藏也让人去侧院牵了马来,翻身上马,回城中宅子,他现在只想回家去瘫成一张猫饼。
这京中贵人还是能少见一次少见一次吧。
见贵人,累,太累!
姜白藏心想。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姜白藏方觉得缓了过来。
风闻自己大哥姜白英要找他去书院,说是去看永宁、永兴。
呵,谁信谁傻子!
自己那两大侄儿比自己都大几岁呢!这是又要借机教育自己呢。
左不过又是那一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①说自己未及弱冠,应该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②他这个哥啊,真是比自己爹都爹!
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姜白藏赶紧喊上常乐,收拾了渔具,便打算跑去泾云湖边找个好位置钓鱼去。
出门时正路过樊云楼前,可巧碰到素玄、长云往樊云楼去。
“二爷,前边好像是素玄公子他们。”赶车的常乐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形同姜白藏道。
车驶到跟前一看,果然是这二人。
“泾云湖边钓鱼去,你俩一起吗?”姜白藏在马车上招呼道。因今天要带渔具,姜白藏并未骑马。
“见过二爷!”听见姜白藏招呼声,两人忙一起至车边同姜白藏施礼。
姜白藏忙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多礼。
“今日怕是不成。”素玄说道。
“梁司马家三公子特派了人说让我俩作陪,今儿樊云楼请客并登楼望远赏春呢,不好拂了他面子。倒要辜负二爷的美意。”长云解释道。
“如果……”姜白藏欲说点啥又咽了回去。
倒是素玄、长云见他欲言又止,素玄忙说道:“二爷实在不必如此,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从前可望不可及的了。更何况如今在樊云楼并没有谁不规不矩,更不用担心朝不保夕,复有何求?”
姜白藏听罢对二人说:“那行,你们且去吧。唉,我大哥又要来劝学了,我今儿个可得躲好喽!”
素玄、长云听他如此说,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姜白藏说完,让玄云二人自去。接着就让常乐赶紧赶车往泾云湖边去。
“唉!”
天暖起来,姜白藏没放下车帘,在车上看沿途风景,想到玄云二人的遭遇,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常乐听到,忙问:“二爷为何叹气?二爷放心,大爷应该猜不到二爷会去钓鱼。就是猜到,泾云湖那么大,定也找不到二爷在哪个位置的,哈哈哈!二爷实不必担心。”
姜白藏:“……”
你二爷我是叹这个吗?!啊?!姜白藏这次是真想狠狠叹气了。
“我不是叹这个。”
“那二爷是?”
“我在想等你们大些,学到些本事,到时候你们几个我都放了身契,放你们出去。若是能力够的,也会安排你们去自家的铺子里当账房或者掌柜。”姜白藏同常乐道。
常乐:“!!!”
“二爷,小的愿意多学些本事将来帮二爷多做些事儿,至于放身契,小的想一直伺候二爷。出去真的就那么好吗?”
“当年高齐州大旱,小的家还不在旱情最严重的彭阳。小的爹娘带着小的弟弟和妹妹从乡下到云平郡,一路逃荒出来。弟弟、妹妹和娘先后没了,爹咬着牙,撑着最后一口气,护着小的到了章宁……”说到这里,常乐声音哽咽起来。
缓了缓继续说道:“小的爹再也坚持不住了,也没了。当时想着,卖身能把俺爹埋了就成……”
姜白藏忆起当时情景,心下默然。
“可小的那时也发着热,没人愿意买。幸遇到了二爷,您让人帮着买了棺材不说,看小的年纪小,又让人帮着把俺爹葬了。”
“那时候您让小的自去,小的以为您嫌弃小的病着,人又小,干不得什么活计。还是长宁哥对您说,让小的自去,怕小的就没了。”
“后来小的才知道,您不是嫌弃,是觉得卖身成了奴仆哪里比得上自由身。只是二爷怕是不知道,哪怕风调雨顺,像小的这样人家想讨生活也是不易的。有地还好说,没地的哪里都能遇到二爷这样的主家呢?更不要说一旦遇到灾年,人命不如草。”
“唉!”姜白藏又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还是常乐头一次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
“小的知道二爷心善,也知道二爷觉得自由身更好,但是小的以为那也得看跟着的主子是谁,还得看自身的情况。”
“就像素玄和长云两位公子,当时二爷赎了人,要把身契籍契给他二人,为啥素玄公子只收下籍契烧了?若不是身契在二爷这里存着,但凡有点身份又动了心思的……哪里还能有如今这日子。在樊云楼无人不规不距,不光是看二爷脸面,还因为他二人身契在二爷这儿啊!”
姜白藏:“……”
这臭小子还给自己分析上道理了,自己不愿意深想,不代表心里真的不知道。要不也不至于一直保存那身契了。
唉!这操蛋的古代社会和阶级,这操蛋的三六九等啊……
“行行行,随你随你,等你们都大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这一路说一路走,没留意泾云湖已近在眼前。
姜白藏取了渔具下了车。
那边常乐自去找地方停放马车不提,这边姜白藏已经很快找好了地方,今天他不但要钓鱼,还带了竹编的鱼笼。
无论是捉还是钓,总之希望收获条大鱼!到时候,一鱼三吃算什么,他要来个一鱼五吃!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吹着湖边的微风,姜白藏原本沉郁因为路上所谈所思而起的那点沉郁之气一扫而空,钓鱼的兴头猛的涌上来。
姜白藏下好笼子,常乐已找地方栓好了马,经停好了车。
拿了备着的两个交杌(就是现在的马扎)过来。
“刚还想着忘拿了这个,寻思过去马车上取。你这就带过来了。”姜白藏对常乐说道。
找好了位置,放好交杌,姜白藏挂饵甩钩开始钓鱼,常乐也拿了鱼竿坐在一旁陪着一起钓。
正午,常乐去湖边码头处食摊买了些吃食,两人回马车上吃了,歇了个晌。
下午接着钓,加上放的鱼笼,收获颇丰,若是渔获都留着只怕鱼篓都装不下。
姜白藏钓到的小鱼和鱼笼里的小鱼,直接就放生了,扔回了湖里,只留下了足够大的。
你别说,这一天下来,还真让姜白藏收获了一条极大的胖头鱼,足有十几斤。
满载而归,自己的一鱼五吃有着落了。
虽然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码头那看看买渔船网捕到的,但到底不如自己逮到的高兴。
回去路过樊云楼时,姜白藏除了这条十几斤的胖头鱼外又挑了两条三四斤的,其他的都让常乐从侧院送到樊云楼里去了。
常乐回来告诉姜白藏,樊云楼管事说:“大爷去阳平这边宅子那边没找到人,就过来樊云楼这边问二爷在不在。”
姜白藏心想:我就知道!
到了宅子,姜白藏下了车,刚进门管家常安就过来禀道:“二爷,宋二公子来了快半个时辰了。在厅上喝茶等二爷呢,说是有事儿找二爷。”
姜白藏:“……”
一鱼五吃的快乐都拯救不了自己了,姜白藏心想,自己大概上辈子欠了宋允诚钱,没还。
让人把鱼送到厨上,并吩咐让厨娘陈婆先把鱼收拾出来,过会儿自己过去说具体怎么做。
待到姜白藏到了厅上,宋允诚已放下茶盏起身迎了出来,刚要言语。
姜白藏赶紧双手合十同宋允诚道:“我的宋二哥哥!求您先别说事儿,容我保持这美滋滋打算一鱼五吃的心情,直到把鱼吃完。”
宋允诚无奈道:“白藏,你啊,你啊。”
“宋二哥先稍坐,我去厨上吩咐下如何做这鱼。”
“才买的?”宋允诚问道。
“不是。今天去泾云湖钓鱼,下鱼笼子得的。收获好着呢,最妙的是,得了一条十几斤的大胖头鱼!”
姜白藏边说边打算去厨上。
“我同你一起。”宋允诚道,“正好听听你打算怎么个一鱼五吃法。”
“不说啥君子远庖厨了?”姜白藏白眼一翻,翻旧账道。
宋允诚大笑起来。
到了灶房,宋婆已经把鱼打了鳞片,剖洗干净。
见姜白藏和宋允诚进了灶房,忙就着围裙擦了把还沾着水的手,施礼道:“二爷,宋公子。”
“不用多礼。”姜白藏道,“我过来说说这胖头鱼如何做。”
看了下天儿,差不多已是申时过半,现在就开始做起来正赶上晚饭时辰。
剁椒鱼头时做不成了,只能做鱼头豆腐汤或者酸菜蒸鱼头了。又是怀念辣椒的一天,姜白藏心里默默想道。
“家里有豆腐吗?没有让人去街上豆腐坊买斤。”
“有!可巧婆子今天才做了,打算除了今天吃再炸些豆腐干,或卤或拌都好的。”
“鱼头……”姜白藏想了下道:“算了,不用豆腐了,做酸菜蒸鱼头吧,加点藿叶和猪油,用那个釉下绘红海棠白瓷深鱼盘。”
“鱼身,一部分切了肉下来,片了,做成熘鱼片;一部分剁了,汆鱼丸子。”
“再炸个鱼块,做个鱼羹。”
“剩下两条鱼,做来你们几人晚上吃。”姜白藏说完,就同宋允诚一起回厅上去,边走边同宋允诚喜滋滋念叨:“想到两种极好吃的鱼面做法,改日做来试试。”
宋允诚:“……”
心中暗自腹诽,姜白藏这货怕不是个餮兽③托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