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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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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观槿站在门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用铁皮搭出来的员工宿舍,里面只放了一张上下床,铁床还带着铁锈,上面还有用来垫脚的泡沫垫子,屋子里有些灰,看样子应该空了很久。

孟闻端着一盆水进来,蹲在地上洗帕子,准备把这间小宿舍收拾一下,这已经很好了,他和祁观槿不用去挤群体宿舍。

进工地时,包工头看着皱眉看着孟闻身后的人。

“不是,不是说是一个人吗?怎么变成了两个人?”包工头应煊有些疑惑,头上带着安全帽,身上的黑色背心前胸处已经有一团水渍,身上是早些年跑工地时练出来的肌肉,依稀可见。

“哥,我们是王哥介绍过来的,我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下工地干活,我弟弟是跟着我逃出来的,我得赚钱供我弟上学。”孟闻拉着祁观槿的手,眼神恳求。

如果这工地不能接受祁观槿,那他只好带着祁观槿一起去看看其他工作。

祁观槿有些忐忑,冲着对面作风有些粗犷的应煊笑了笑,“大哥好。”

“呵。”

应煊手指拿着烟,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成年没有哇?”

这小孩不用看就是没有成年,他点人时就注意到了祁观槿,工地里都是大老爷们,这小孩往这一站,到有一种狼窝里出了一个兔子的感觉。

祁观槿犹豫,“大哥你希望我成年没?”

孟闻握紧祁观槿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应煊有些乐,“行了,我也是看在介绍人是老王的份上,你叫孟闻是吧,带着你弟住进来吧。”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碾熄,满是灰尘的地上像是被打了一个补丁,焦黑的烟头随处可见。

“谢谢大哥!”祁观槿有些开心,自己和孟闻终于找到歇脚的地方了,他眼底的雀跃藏都藏不住,看得应煊起了捉弄的心思。

“你哥专门带你住工地,你怕不怕?”

“不怕啊,我哥在呢。”

应煊啧了一声,这兄弟两感情到很好,他偏头看着孟闻,“你在我这都是苦力活,赚不了快钱,但你要是好好干,别一发工资就乱花,供你弟弟上学没问题的。”

工地里干活的,大部分工人拿了钱往家里寄一部分,剩下的全输在牌桌子上了,环境使然,两眼一挣就是干活,每天忙到收工,回宿舍到头就睡,娱乐活动少得可怜。

除了打牌,就没有什么趣事儿。

应煊为人豪爽,一半奔着他来的只要人品不坏,他都收下,蹲过板房想要改过自新的,他也愿意给人机会,不少工人在他这儿其实过得很好。

他多余问一句:“你弟弟成绩怎么样?”

孟闻愣了一下,开口:“很好。”

应煊点点头,没说什么。

但在分配宿舍的时候,应煊单独将一间堆杂物的小房间分给了孟闻,“你自己搞一张桌子往里一放,你弟还可以在那学习看书。”

杂物间里集体宿舍和澡堂有些远,但好在是不拥挤大宿舍,孩子也能安静学习。

孟闻用帕子擦拭着架子床,床板上全是灰,祁观槿跪在床上努力用帕子拍打着床板,灰钻进鼻子惹得他一阵咳嗽。

他笑眯眯的看着孟闻,“哥哥,我们也有自己的小床了。”

孟闻将脏水泼在地上,用拖把清理一遍杂物间的水泥地,抬头就看到上铺的花猫。

白净的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指印,脸上黑一道黄一道的,小脸脏兮兮的扒着栏杆望着他,“哪来的狸花猫,我这里可不收留小猫。”

祁观槿听出话头里的意思,转身对着窗户上的玻璃仔细照了照,圆溜溜的眼睛下,是一道道灰,他哎呀一声,想用手背去擦。

手还没贴到脸颊,就被孟闻阻止了,他皱眉,“别用手,你手也干净不到哪去。”

他转身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将人从上铺抱下来,“去外面厕所洗洗,都说了别让你坐那就行,非要逞强。”

祁观槿有些不服气,他好歹也是干过家务的,没回放假回家,总会抢着干活,都被妈妈笑着赶出去玩,但这些扫地擦桌的基本功还是会的。

“我也会干啊,哥哥你别嘲笑我!”祁观槿被身后的人推着走到门口,和正打算进门的人撞上。

孟闻脚步一顿,将祁观槿拉倒身后。

男人有些憨厚,满是茧子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挠头,脸上还有些红,身上带着一股酒味。

还没等孟闻开口,男人的嗓门震天动地,“小兄弟你是叫孟闻不?”

孟闻点点头,面上无波,“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有些自来熟的拍拍孟闻肩膀,“我听应大哥聊天时说了,你真是条汉子啊,带着弟弟出来讨生活,别的不说,老赵我服你!”

老赵也是做高空作业的,知道自己这里来人了,起先还有些不满,高空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应煊看出他的心思,喝着酒当着下面兄弟的面说了孟闻的事。

这年生谁家没有弟弟妹妹,工地上都是大老粗,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跟着应煊做活,工资大多都是寄回去给家里小的上学,但像孟闻这样带着亲兄弟讨生活的,少有,不用想就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

穷孩子早当家,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难免对孟闻这对兄弟升起怜悯之心。

“我们给你找了一张桌子,让你弟看看合适不。”

祁观槿这才注意到走廊上有一张瘸腿的桌子。

缺了一个角,但看着很新,用东西垫着完全能用。

孟闻的声音带上一丝暖意,“谢谢赵哥,今后我会跟着你好好干!”

老赵嘿嘿一笑,拦过孟闻的肩膀向他传授经验,比如除了工地哪里的生活用品卖的便宜,去哪里可以卖到打折的水果以及哪家的小炒经济实惠。

孟闻听得很认真,甚至问了些问题。

祁观槿将桌子摆到窗户边上,找了一些废纸板找平桌面,塞到桌脚下。

老赵走时从兜里拿出一个灯泡,递给祁观槿,“学生崽读书仔细眼睛,这里的灯泡都是小瓦数的,你用这个。”

祁观槿接过灯,真心实意地冲老赵道谢。

一连几天孟闻都早出晚归,他得熟悉手里的活,高空作业容不得马虎。第一天上工时,老赵看到孟闻的脸色发青,把人拉倒无人处,有些严肃的问道:“小孟,你是不是恐高啊?恐高做这个很危险的。”

孟闻压抑住脑海中的眩晕,忍住呕吐的欲望对老赵说:“哥,我没事,多上去几次就好了。”

“小孟,这不是多上去几次的问题,要是你在空中出了事,是很危险的,我听说你为了省钱,连保险都没买。”

孟闻掐住手腕,生生将不适感逼了回去,“哥,再让我试试吧,说不定多上去几次就好了,要是还不行,你再给应哥说,到时候把我调去哪我都没意见。”

老赵没说什么,点头答应。

之后的一个下午老赵亲自带着孟闻上去几趟,时刻关注孟闻的状态。

从第一次的脸色发白,到最后一次镇定自若的扣下安全扣,孟闻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将恐高的问题克服了。

老赵蹲在一旁抽烟,对这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有些钦佩,这样的人去哪都会成事。

孟闻下工后婉拒了工友喝酒的邀请,这一个月下来大家都了解他的性格也没有再劝,应煊从桌上抓了一兜子花生递给他,“带回去给你弟弟吃。”

他没有推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谢谢应大哥,我回宿舍了。”

祁观槿翘着脚躺在下铺看书,他白天就爱躺在哥哥的床上看书,觉得舒服,惬意。

这些天他将工地周围都熟悉了一遍,还没到开学的时间,孟闻不让他干活。工地里最闲的就是他。

门锁一响,孟闻开门进来,天太热,他将工服脱下扔在门口没有带进房间,裸着上身走进来,手边还提了一份小炒。

“又躺着看书,眼睛不想要了?”孟闻大手捏着祁观槿后脖颈,将人从他床上提溜起来。

“给你买了炒粉,快来吃。”

祁观槿眼前一亮,工地门口的那家小炒店味道一绝,孟闻发现他爱吃这家店的炒粉之后总是隔三差五的跑出去买给祁观槿当夜宵。

“哥哥你怎么又买了小炒回来,别乱花钱啊。”祁观槿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孟闻手里的炒粉。

“给你吃进肚子里的就不叫乱花钱。”

孟闻肩上挂着一张毛巾,打着水盆准备去冲凉,低头换上拖鞋,嘴里猝不及防被散了一筷子粉。

这一口炒粉大多是肉,祁观槿笑眯眯的冲他说道:“哥哥先吃,我晚上吃不了这么多。”

孟闻咀嚼着嘴里全是肉的炒粉,视线落在祁观槿手上,盒子里的肉没见多少,只剩下豆芽和粉。

他皱眉,“怎么不吃肉?”

“晚上吃肉有些不好消化,你不吃就浪费了。”

孟闻掐了一下祁观槿的脸,转身走出去,他能闻道祁观槿身上有肥皂的香味,淡淡的,闻起来令人放松。

祁观槿坐在桌边用筷子夹了一根粉慢慢吃紧嘴里,米粉的香气混合着豆芽洋葱的清香,两者融合得恰到好处,他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炒粉,等他吃完时,孟闻也冲完凉回来了。

孟闻坐在床边擦拭着湿发,身上的水珠顺着胸膛慢慢滑下去,他也不在意,肩膀上挂着毛巾,发间的水凝结成水珠,滴在水泥地上。

“这么晚了还看?明天出自己出去玩,哥给你钱。”别整天闷在房间里看书,还没开学呢,别学傻了。

祁观槿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孟闻身前,眼底带着谴责,“别的学生家长巴不得自己家小孩在家里学习,哥你怎么老是撺掇我出去玩呢?”

两人站得很近,孟闻甚至能看到祁观槿锁骨上的小痣,红红的,有些可爱。

大半个月下来,他把祁观槿喂得很好,脸上也带了一点肉,比之前竹竿子似的好了许多,但还是偏瘦,他时不时让工地的食堂阿姨做点小灶给祁观槿补补,这效果还是有的,至少脸颊带了血色。

看着祁观槿的变化,孟闻甚至有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原来养孩子带来的喜悦真的能够让天底下的父母甘之如饴为孩子付出。

他幽幽的想,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充当了家长的职责。

自己家的小孩长得好,真的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不是让你玩,是让你别闷在屋里,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你别太多压力。”

祁观槿努努嘴,拿着干毛巾给孟闻擦头发。

“知道了,我明天出门疯玩一天,保准你见不到我。”

孟闻点点头,“也别太疯,注意安全。”

祁观槿蹲在路边喝着玻璃瓶里的汽水,有些百无聊赖的望着过往的车流。

小店里全是借漫画看的人,他把剩下的是钢镚数了数,准备起身去玩游戏机。

祁观槿穿着拖鞋有一搭没一搭的马路牙子上,时不时提一提路边的石子,一辆依维柯从他身边经过。

他将玻璃罐里的汽水一饮而尽,阳光透过玻璃凝结出一道光影,照在祁观槿的眼皮上,淡黄色的光斑温柔缱绻,他眯起眼睛,站在街角将玻璃瓶对准太阳,放在眼上。

少年站在满是尘土的马路上,仰头轻轻感受落日,风轻轻吹过发梢,额角的碎发微微晃动,玻璃瓶身上带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气,在炎炎夏日中感受边城的秋天,细白的指骨捏住瓶身,凉意从指尖慢慢穿过手臂,直达心脏,安抚着躁意。

街头的那辆车停了下来。

祁观槿闭着眼睛站了一会,睁眼慢慢走着,没有在意路边这辆车。

嘟嘟……

祁观槿瞥一眼身旁的车,慢慢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走着。

小车将车窗摇下来,驾驶座位上的人是钱老四。

“小兄弟,又见面了!”钱老四笑盈盈的望着祁观槿,悠闲的将手臂搭在车窗上,手上带着一块金表,看起来价格不低。

祁观槿想起来这是那次在劳动市场上给自己赛名片的人,不冷不热的冲钱老四点头示意。

“小兄弟找到工作没,要不要考虑去我那里上班啊?我哪里条件好,吃住都是免费的。”

“不用了,我现在不找工作。”

钱老四的目光在祁观槿身上打转,看来是找到工作了啊,有点可惜了,他不动声色,“唉,我这边可愁死我了,接待员临时有事来不了,缺人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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