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观槿点头，把空杯子放在桌上，用水壶烧水。

水壶在火上烧水，他弯下腰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罐蜂蜜，往其中一个杯子放了一些。

“我记得你不爱喝蜂蜜水，怎么突然想起喝这个来？”孟闻双手环胸，看着祁观槿的动作，书房里有空调打着暖风，祁观槿穿得不多，弯腰时露出一截白皙的侧腰。

“小婉嗓子有些不舒服，我给她泡点蜂蜜水润喉。”祁观槿盯着装蜂蜜的杯子，琥珀色的蜂蜜挂在杯壁，有一股细腻的甜香，香味在厨房里散发开来。

孟闻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家里的空调温度调的高了些。

灶台上的水壶发出声音，蒸汽声通过弯曲狭窄的壶嘴发出鸣叫，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带着催促。

祁观槿七手八脚把水壶里的水倒进暖壶中，小心翼翼的将水瓶中的热水倒进杯里。

他手指白皙带着一丝血色，握着暗红色的水壶，在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像白如凝脂的羊脂玉，细腻光泽，白润无暇。

孟闻掀开水壶的盖子，声影不疾不徐：“烧开的水倒进瓶子里，需要把瓶盖打开，不然倒水时会烫着手。”

“啊，原来是这样。”祁观槿抬头冲孟闻笑了下，眼底带着感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纯粹干净，不染尘埃。

他手上的托盘端得很稳，托盘里的蜂蜜水一点都没有撒出来，一路目不转睛，走到书房，单手将托盘固定在肋下，敲门：“开门。”

姜婉手上拿着笔，屁股下是可以滑动的转椅，她眼神都没舍得移开一分，一只脚用力一蹬，滑到们门后替祁观槿开门。

祁观槿语气带着些许抱怨，“就这几分钟的事，你是不是想学死我？”他的声音逐渐变弱，孟闻在客厅听得不真切，一道女声从书房里传出来。

“哈，祁观槿，这套卷子谁得分高，就出去端水，你输了不认账。”

要是她自己的分数比祁观槿高，她乐意给祁观槿端三趟水，让人喝到尿频好吗。

客厅内，烟灰色沙发上，孟闻坐在茶几前，拉开抽屉从里拿出一包烟撕掉封条，他最近抽烟抽得厉害，这几天更是严重，只觉得心烦，他一边烟嘴含在嘴里，手上按着手机按键，给人发消息。

他操作有些不耐烦，眉宇间带着一丝冷意，整个人掩藏在烟雾下，周身气息有些摄人。

这点事都办不好，看来是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了，孟闻望向窗外，阴雨绵绵，云层厚重，冬天的雨冷得往人骨头缝里钻，带着寒风，将行人浇透，从内到外凉意刺骨，顺着神经慢慢麻痹心脏。

孟闻将手里的烟摁灭，起身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在经过书房时，犹豫了一会。

手指紧握成拳，骨节带着青白，没什么血色。蓦然，松了力气，轻轻扣动房门。

“小槿，哥哥下午有事出去一趟，你和小婉在家好好复习，有什么想吃就自己去买，我晚上回来做饭。”说完，也不见祁观槿的反应，冲坐在电脑桌边的姜婉说道：“小婉也留下，晚上一起吃饭。”

姜婉站起身从他道谢，“谢谢哥，孟闻哥哥出门注意安全。”

见祁观槿一脸木楞的坐在那望着自己，孟闻没来由的心头一软，大手一挥，将他的头发揉乱，脸上含笑，“哥哥出去了，你乖乖的。”

白皙的脸上的飞快闪过一抹薄红，没等祁观槿说什么，孟闻转身走了出去。

玄关处传来关门声，祁观槿知道他哥已经出门了，原本挺直的背脊，像被人用针戳破的气球，他没什么表情的趴在桌上，手中的铅笔被他转得飞快。

姜婉默完了一组单词之后斜眼看到祁观槿没骨头似，有一搭没一搭的算着题。有些好笑：“你哥哥出门办事，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怎么跟失了魂一样？”

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卷子上，整个人有气无力，“你不懂。”

桌上的蜂蜜水被喝了一半，姜婉扔掉手中的铅笔，双手抱胸。她心思敏感，在家里从来都是要看脸色过日子的，刚才饭桌上两兄弟都不怎么说话，处处充斥着礼貌和隔阂。

她本就多思，见到祁观槿的状态更加确定了几分，索性问出口：“你之前让我答应你的事是为了你哥哥吧？”

祁观槿一愣，坐直身体，看向姜婉时眼底带着疑惑和不解。

“好的，那就是了。”姜婉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你和你哥闹矛盾了？”

“没有闹矛盾，就是，哎呀……反正很复杂，你是不会理解的。”祁观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姜婉解释，本就一团乱麻的事情，他甚至找不到头绪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理清。

“哦，那好吧。”姜婉耸耸肩，毕竟是朋友的家里事，自己也不好多说，斟酌了一会说道：“你没发觉你现在的状态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吗？”

“啊？哪四个字？”祁观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姜婉。

“患得患失。”

祁观槿一愣，他有吗？心底有什么东西快要挣扎出来，他甩甩头，拿起铅笔开始继续算题。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高考最重要，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安静地度过高三，顺利毕业，然后按部就班的上大学。

也不辜负哥哥对他的希望，他能在学校读到高三，这三年全靠着孟闻之前在地下拳场一拳一拳打下来的。他不会忘记孟闻身上的伤和淤青，不敢有一丝懈怠。

办公室内，孟闻站在水晶灯下没有说话。

对面的老板椅上坐着于坤，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翻着手里的账本，眉宇间是长久凝结出的戾气，哪怕他现在逐渐洗白自己，依旧能从面容上看出一点端倪。

茶台上的的水壶已经烧开，孟闻上前一步将壶里的水倒在被子里吗，往里面放了一些茶叶，态度恭敬地放在于坤手边。

“哥，喝茶。”

于坤淡淡掀起眼皮，看着孟闻的眼睛，两人谁都没开口。身后两名保镖有些纳闷，集体年这是怎么了？老板和孟哥打什么哑谜呢？

“你们先出去。”

保镖们对视一眼，大步向门口走去，出门后贴心地将门合拢，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充当门神。

“小孟啊，你这杯茶泡得有些浓啊。”于坤端起茶杯将盖子掀开，看一眼，里面的茶叶，声音悠悠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茶喝的越浓，生意做得越大，于哥这几年对我的栽培，我都铭记于心。”孟闻微微弯着身体，朝着于坤的方向，态度谦卑，恭敬。

茶碗被于坤放在桌前，于坤趁着机会好好打量孟闻一番，心底暗自叹息，此子非池中之物，强留不得，不如结个善缘。

他又将茶杯端起，放在嘴边，吹了吹，在孟闻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孟闻原本原本弯得有些僵硬的后脊轻轻向下一沉，脸上没有神色，低头对于坤说道：“谢谢于总。”

于坤喝了一口茶，笑容淡淡的，“好说好说，以后平步青云，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吗？”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孟闻开车回家时特意拐弯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等会做晚饭的食材。

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是祁观槿搬着小板凳坐在客厅背书的背影，他将袋子里的食材放在厨房，低头换鞋。

“哥，你回来了？”祁观槿感觉背后传来一些动静，关掉自己的随身听，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书有些手足无措。

孟闻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冲他点头，“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小酥肉，你和小婉一起分着吃。”

他递给祁观槿一个油纸袋子，里面是炸的金黄酥脆的小酥肉，里面混了些佐料，喷香扑鼻。

手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袋子酥肉，祁观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冲书房的方向是喊道：“姜婉！别学啦！出来吃东西！”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喊道：“让高辉别和你聊了，隔着电脑讲题你们也不嫌累。”

书房传来一阵嘈杂声，姜婉打开门，只听见电脑那端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兄弟！你变了！你怎么能阻止我想进步的心呢？你们两天天头挨着头使劲学，难道就不允许我学吗？”

姜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从书房里出来，她现在头晕脑胀，耳边依稀回荡着高辉的魔音穿耳。

厨房里传来一阵砍刀剁肉的声音，祁观槿被吓了一跳，踮起脚看到孟闻在处理买来的食材，将目光收回，注意力集中在纸袋里的小酥肉上面。

姜婉在心底算了算这些天在祁观槿家的花销，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晚饭孟闻烧了三个菜，歌乐山辣子鸡，双碑尖椒兔，和一盆红彤彤的毛血旺，祁观槿食指大动，吃了不少，心底暗暗开心，他爱吃辣，平日里都被孟闻管着，今天到时大发慈悲让满足了他的口味。

一顿饭下来吗，姜婉吃得嘴角发红，额角出汗。

“小婉不擅长吃辣吗？我以为你是江城本地人，擅长吃辣呢？”孟闻脸上带着关切，唇角带着笑意，起身给姜婉到了一杯水。

“没事，没事，孟哥你烧的菜真的很好吃，没想到哥的厨艺这么好？”

孟闻表情愉悦，下巴冲着吃得正欢的祁观槿，“小槿喜欢吃辣菜，我就学了很多，也练了练厨艺。”

听到自己名字的祁观槿抬起头，唇若红珠，眸光潋滟，“哥哥，你烧的菜真好吃。”

毛血旺的红油激发了食材的响起，辣子鸡鲜香麻辣，回味无穷，双椒兔椒麻刺激，入味十足，令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