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看你自身的天赋。每个人对于义体的承载能力不同，尤其是在精神层面，能够承受全身都改装成义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陈沅看出易江维真有往‘全身义体’方向发展的想法，便继续说：“你要是想换成全身义体，那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需要时间去适应一个一个义体安装到身上。你放心好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会轻易看着你精神崩溃？”
易江维真挚诚恳道：“师傅，我想变得更强！请助我一臂之力。”
“疯子啊！这车就没个正常人!”钱勤堃立马吼道。
钱勤堃回忆起来，他认识陈沅那么多年，他从没见过陈沅身上有装义体。
为了避免陷入和车上这些疯子一样的想法，他指着陈沅开喷：“说起来，你这大忽悠，你全身都是原装的，你都没装过义体！”
陈沅耸耸肩坦然道：“我有想过。但换义体，不就是要把身体原有的肢体砍下来，再接上机械的嘛。我等着哪天手脚中枪或受伤废掉，立马就去装个义体，不过这么多年，命倒也硬。”
“我真服了你，疯子。”钱勤堃不忘补刀。
他作为全车唯一心智正常且尚有良知的人，扭头劝易江维，“小孩，听到没？换义体，换义体可不是拼玩具，拆了还能复原。你放着健全的肢体不要，非要改成义体？咱们这儿好歹都有个仿生人，虽说不听人使唤，但真遇危险，肯定让仿生人先上啊！你不要命了啊？”
“凭什么？你俩的命，和我仿生人有什么关系？”弈昊双手抱胸，眼神傲慢地扫过二人，冷冷开口，“你俩，不管是从防护指数还是身体素质上，我对你俩的评价是，我一枪一个。”
“啊！！！最头疼的还是你这嚣张玩意！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这车人至于亡命天涯吗！”钱勤堃一边往远离弈昊的方向缩，一边朝着弈昊的位置大声怒斥，“陈沅！我们还是不是队友了！你管不管那个嚣张玩意！”
弈昊充耳不闻，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斑驳的街景上，完全无视钱勤堃的话。
陈沅：“……”疲惫不堪。这车人有哪个能靠得住的？
一个可能叛变，一个精神不稳定，一个又太弱。
算了，哥们还是少说两句话。
易江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不是一条船的么，师丈？”
弈昊沉默片刻，语气难得柔和了几分：“……我可以考虑，在必要时替小易挡一枪。”
钱勤堃被这纳星仿生人的恋爱脑惊得倒吸一口寒气。
他更震惊于身旁年轻人竟试图讨好仿生人。
早知道他就应该没良心，白劝这小年轻了。
“什么师丈？啊？身为人类的尊严呢！男人的气概去哪里了！”钱勤堃先指着易江维骂，又转头指着弈昊骂，“恋爱脑双标人！别仗着长得好看，我就不骂你啊！”
“下车。都别吵了，”陈沅转念一想带着这车人去拳击擂台只会惹更多麻烦，他反悔道，“唉，我下车吧……你们在车上等我三分钟。”
弈昊：不想和陈沅分开，哪怕三分钟。与他共处的每分每秒，我都无比珍惜。
易江维：……这破旧的机械人，在拳击擂台上真能三分钟击倒一个敌人么？
钱勤堃：三分钟？你他妈嘴上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然而陈沅刚关上车门，车上三人竟默契十足地跟着下了车。
陈沅嘴角一抽，心说：看来是甩不开这群人了。
陈沅随口提醒：“机器人……”
易江维积极地举起那破旧机械人，“在呢！师傅，我拿着。”
陈沅冲他挥挥手：“很好。快走。”
弈昊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拎着机械人才对，此刻陈沅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
他大步跨到陈沅身侧，直接挽住对方手臂，贴着陈沅走。
钱勤堃盯着两人紧贴的背影，扯着嗓子吐槽：“陈大变态，你是不是很享受被仿生人迷恋的感觉？”
陈沅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弈昊体内植入的三重‘情愫代码’，以及那份纳斯冥特制的‘仿生人恋爱指南’。
这个福分就算给他，他都不敢享。
弈昊确实成了纳斯冥理想中的完美形态，但弈昊恋上了错误对象。
若陈沅真想搞仿生人机恋，大可自己造一个仿生人，何必把纳星向外鼓吹的‘最强仿生人’搞回家。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在追杀中活命，谁有心思享受这种要命的‘迷恋’。
“呵呵，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你跟我聊什么享受？我内心没那么扭曲，心理素质也没那么牛逼好吧。”
钱勤堃总感觉陈沅还有事瞒着他，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但眼下四周游荡着‘丧尸’般的身影，他忽然理解陈沅所说的苟活的艰难日子。
他缩着脖子，声音发颤：“你以前就来这破地啊？”
陈沅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天气：“嗯啊。”
“疯子。死疯子。”钱勤堃早知道陈沅疯，但没想到陈沅背地里疯的程度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陈沅欣然接受这个外号：“谢谢你的称赞。”
易江维身体僵硬地抱着机械人行走，他总感觉那些‘丧尸人’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师傅……这个人盯着我看。”
陈沅很清楚，一旦被这些‘丧尸人’盯上，他们就会发疯似的发起攻击，直到力竭倒下为止。
要是他们这伙人真被盯上，陈沅打算立刻让弈昊把这些‘丧尸人’全电晕。
为了稳定军心，他没说实话反而忽悠道：“没事，你就当他们是NPC丧尸。别看他们。”
弈昊忽然开口：“我会保护陈的。”
钱勤堃急道：“你别光顾着保护他，也要保护下我和小易。我俩脆皮。”
“弈昊，你重点保护小易吧……”陈沅凑到弈昊耳旁轻声说，“你也知道一旦被这些‘丧尸人’盯上，谁都跑不掉。等会直接电晕他们就好，别开枪……”
弈昊点了点头：“好。”
陈沅扭头看向钱勤堃，爱莫能助道：“孙子，你要是被盯上，你就……记得撒开腿跑，我打算优先保小易和机械人。”
钱勤堃压抑着怒气，没敢大吼：“卧槽，你不是说他们是NPC吗！你糊弄谁呢？”
陈沅看着路边瘫坐在地上的‘丧尸人’，他们嘴唇不停嚅动，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让他想起将钱勤堃从债主手中救出来时的场景。
当时钱勤堃浑身是伤，腰间还被捅了老大一道口子，草草缝合的痕迹触目惊心。
陈沅突然猜测：“老钱，你身上是装过义体吧。”
钱勤堃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啊？”
陈沅：“弈昊，帮我检测看看是不是？”
弈昊应声：“嗯，有手术痕迹。但本体排斥反应太大，没装成功。”
陈沅：“看来是拿你当测试人了。”
钱勤堃皱眉挠头：“我记不起来了……我身上是缺了什么器官吗？”
陈沅自信地回道：“缺不了。我威胁你那债主必须交完好的活人，不然我不光不给钱，我还要黑进去那债主的账户，外加把债主的地盘来个大爆破。”
钱勤堃立刻领悟：“我算看出来，这变态仿生人是喜欢疯子一样的变态人类。”
弈昊不以为意地点头应道：“嗯嗯。”
陈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但是内心却认可了钱勤堃的推断。
陈沅心说：这孙子说得好有道理，但我不想承认自己真是疯子，我在纳星一点都不疯。
拳击擂台外的街道上，弥漫着金属焦糊味和难以名状的腥臭味。
建筑墙面上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
门外垃圾箱旁堆满了破烂不堪的仿生人残骸，其中还夹杂着几具血肉模糊的人类尸体。
弈昊立刻挡在陈沅身前，易江维也神经紧绷地贴在陈沅身旁，钱勤堃默默缩到陈沅身后。
钱勤堃忽然想起，陈沅那业务卡片上，明晃晃地印着‘承包黑市义体拼接（不包含止痛剂、镇定剂、麻醉剂）……’。
他轻声嘀咕：“……你搞那些黑产业帮人做义体改造，你特么不怕啊？”
陈沅反而兴奋起来：“流民区本来就满是非法义体改装，只要不出人命就行。那些路边像丧尸的人不过是精神崩溃，城中心管理者才不管流民区的破事。我跟你讲，我还接这个业务，孙子，你去把你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坑过来，我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锯下他们的完好四肢，换上崭新的义体。哦对，现在还有纳星‘最强仿生人’在，能让他们的疼痛感直线下降……当然，你也可以直接骗过来，啥也不干，把他们电晕，然后再做点简单的手脚，吼，降低成本……”
钱勤堃盯着陈沅的后脑勺，不由陷入回忆。
……
钱勤堃印象里的陈沅向来疯狂，只不过年轻的陈沅更冷酷。
第一次陈沅主动跟钱勤堃搭话，是在那起机车肇事案后。
当时，钱勤堃那群狐朋狗友未经允许，开走了他特意骑去学校显摆的机车。
结果这群人肇事撞人，事后却把责任一股脑儿全推给钱勤堃。
碍于那群人的家长都有点势力背景，学校嘴上说着会调查事故，实际上却在权衡得罪哪一方的家长。
陈沅直接黑进学校系统，把校园所有隐藏摄像头的监控画面甩到论坛首页。
他从入侵的摄像头中提取关键视频传给钱勤堃，这才有了畏惧钱家背景的学生跟着指证。
这件事，没人好奇是谁能调出所有隐藏摄像头画面，也没人深究入侵系统的黑客身份。
大家更关心的是，学校为何安装大量隐藏摄像头，甚至有人猜测是钱家财大气粗请了黑客特意把学校系统黑个遍。
而学校选择大事化小，悄无声息把那些隐藏摄像头全都消除，又低声下气安抚钱家。
只有钱勤堃知道，弄出这一切的人是陈沅。
钱勤堃半信半疑地跑到陈沅跟前，问：“为什么帮我？”
陈沅：“车很帅，撞烂可惜。要是能借我开，那该有多好。”
钱勤堃：“……”这人还挺讲义气的……相对比那群狐朋狗友。
钱勤堃仍不相信普通高中生竟有如此成熟的黑客技术。
他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那些摄像头？还有，学校论坛被黑这件事，也就我知道是你干的吧？”
“那些摄像头建校起就有了。立体式监控学生？为了更好地控制，还是故意羞辱？连男女厕都有，不过都被我弄坏了，”陈沅语气平淡，话音刚落却突然挑眉，“钱大少，借你飞车给我拆几天呗。啊不是，就是玩几天，我保证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钱勤堃头一次意识到陈沅是个疯子，还是个有头脑的疯子。
……
此刻望着四周的丧尸群，钱勤堃苦笑道：“也是，当年就该明白，你他妈是究极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