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场的人齐刷刷向声音来源看去。
和上次相似,一本硬壳书直直飞来,精准地撞在吴狄的额角上。
“啊草!”
吴狄捂着被砸的地方蹲下身,发出痛苦地嚎叫。
应该是伤处离眼睛比较近,他现在视线模糊,睁开眼后看不太清楚来人,只能发现手上摸到了血。
吴狄立即被激怒,大喊:“他吗的谁!一起揍!”
他的几个兄弟却能看得真真的,是许星闲、是许大少,几人一时都犹豫了,互相瞧着,迟迟不敢出手。
吴狄不清楚状况,起身就要对着模糊的人影冲去。
“你们应该认识刘骥他们。”
吴狄听到对方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许星闲说着,吴狄几个人和坐地靠着树干的叶忍都看向他。
许星闲:“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拘留了吗?”
他们不知道。
许星闲继续说:“去我家酒店后院从石狮子嘴里偷了两颗夜明珠,人造的其实也没多贵,三千块钱,要被关三十天。”
他说的很含蓄,吴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能明白许星闲这是在威胁他们。
三千块被关三十天,那这少爷要是出事,要关多久?
几个男生都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打时,稍微缓过劲来的叶忍突然指着吴狄大叫:“他们也偷了!你车子就是他们偷的,放庙里了!”
“车子?”许星闲看向吴狄。
吴狄几个人身躯一震,对视一眼之后,二话不说撒腿冲出树林。
许星闲瞧着他们慌张离去的背影,没去追,等树林只剩下蝉鸣声后,才走到叶忍面前。
“被揍了?”他俯视着叶忍说。
叶忍撇嘴道:“你又不瞎。”
光是蓝白浅色的衣服上就好几处脏,嘴角有块乌青,胳膊也在打斗中被指甲也可能是树枝刮出几道血痕。
叶忍没脸抬头看他,揪着腿边的小草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都坐你前边去了。”
许星闲:“笨蛋,你坐我前边我直接用眼看,都用不上镜子。”
叶忍恍然一怔:“我靠,对啊!”
他惊讶地挺了下腰,结果扯到了被捶到的地方,瞬间皱起了脸,发出一阵抽痛声。
许星闲蹙眉蹲下身,撩开他的T恤,在腰侧看到一块颜色很重的乌青。
“疼吗?”他伸手想碰,但在指尖快触及叶忍的皮肤时又收了回去。
叶忍:“当然疼啊。”
许星闲忍不住揶揄他:“笨蛋,居然相信有人给你写情书。”
“凭什么别人不能给我写情书......不对,你怎么知道别人给我写情书?”叶忍猛然抬起头。
许星闲:“看你放桌膛的信封。”
叶忍:“我靠!你居然偷看!”
“偷?”许星闲冷笑一声,“你不是说用来装我写的情书?我看我自己写的东西能算偷吗?”
“这......”
果然说谎话没好下场,叶忍闭嘴了。
许星闲也不打算过分教训他,去庙院往四处瞧了瞧,从墙角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他朝叶忍伸出手说:“起来。”
叶忍迎着他的视线:“干嘛?”
许星闲:“带你去看医生。”
也不是第一次了,叶忍抬手握住他的手,被拽了起来。
许星闲拍了拍叶忍屁股上沾的土,骑上自行车,叶忍跟着坐在了后座。
-
县医院在东边,但许星闲没往回走去骑大道,而是绕过庙到后面,在紧贴着山脚的窄道上骑。
左边是山坡,右边是树林,头顶上方的天空也被山坡上倾斜下来的树枝遮蔽。
叶忍仰头看了会儿,又盯着许星闲后背上变换的树影,忽然想到问:“你叫的星,是什么?”
这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许星闲沉默片刻,转过弯来回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要收五千个。”
“什么!”叶忍大惊失色,“我还不想知道呢!”
今天情书已经收了一万个,再加五千个他得还到什么时候!
叶忍琢磨起来,心算着一万个要还多久。
不过等到许星闲已经骑到了靠山坡的一家小院里,他也没算清楚。
许星闲叫他下车,叶忍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县医院,只有几座破破烂烂的砖瓦房。
“你把我拐哪来了?”叶忍紧紧抓着车座不下车,质问道。
许星闲反问他:“你觉得县医院有人搭理你吗?”
叶忍:“......那这里就有人搭理我?”
许星闲伸手去摸他腰上的瘀青,没想到刚碰到就疼得叶忍嗷地叫出声。
一嗓子直接把里面的人喊出来了。
“谁来了,怎么不进来?”是一道深沉的声音。
叶忍看过去,发现这是一位发须花白的老爷爷,连眼睛都是灰白色的。
“山爷。”许星闲叫道。
山爷一听声音认出来了,笑着说:“星闲啊。”
许星闲说:“我一个同学跟人打架受伤了,我带他来看病。”
山爷了然点头,说了声“过来吧”走向房间。
许星闲给叶忍解释说:“山爷是盲人,但也是医术高明的老中医。”
“老中医?”叶忍想起了之前在墙上看到的小广告,按当时指的位置,差不多就是这里。
许星闲带着叶忍走进里屋,一股药材的清苦味扑面而来。
叶忍捂着鼻子看向许星闲说:“我不想喝中药。”
“哈哈。”许星闲还没说话,山爷先笑了,“我先看看什么伤,不一定得喝药。”
许星闲推了下叶忍,叶忍站到山爷面前。
山爷:“手伸过来。”
叶忍:“我伤的是腰背。”
“听话。”许星闲直接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桌上。
山爷摸索着将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把了会儿脉又说:“吐口气。”
叶忍:“呸。”
“吐气不是吐口水,笨蛋。”许星闲揉了把他的头。
叶忍往外噘了下嘴唇,眼神颇为不服地瞄他一眼,然后才哈出口气。
山爷随即就说:“嗯,得喝药了。”
“啊?”叶忍瞪了眼。
“气机逆乱,经络阻淤,暂时不觉,不治则三日之后挫肾剧痛。”
“肾?”叶忍眼睁得更大了。
虽然他没听过生物课,但也知道肾这个器官对男生来说极其重要。
山爷或许把出了他没什么文化的脉,不再过多解释就去配药了。
叶忍立马扭头,苦苦看着许星闲:“我不想喝药。”
“不喝你就没肾了。”
“可我真不想喝苦的。”叶忍摇头晃脑的,“能不能加汽水?”
“你觉得中药和汽水掺一起会好喝吗?”
“真是......那,能不能......打针?”叶忍提了个新点子,“把药放针筒里,然后扎屁股。”
“我可扎不准,你让星闲帮你。”山爷说。
“那可不行!”叶忍立马否决,“他肯定做坏事,说不准就给我扎漏了!”
山爷没再多嘴,让他们自己解决。
许星闲想了想,俯身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喝一次,抵十个。”
叶忍挑起了苦皱的眉毛,眼神里都有光彩了。
他立马说:“太少,五十!”
好不容易松口了,许星闲也不多要价,直说:“平均一下,三十个。”
“成交!”叶忍哈哈笑了声,突然又拍了下手,“你车子找回来了,是不是还得减五百个?”
许星闲冷呵一声:“想得美,我已经买了新自行车,旧的用不着,你骑走吧。”
“我靠,吴狄那帮人太可恶了,让我亏惨了。”叶忍抱怨道。
许星闲却说:“亏什么亏,五百个换一辆两千块的自行车,你赚了。”
“两千块!”叶忍惊讶,“我看别人一星期零花钱也就二三十,我靠,你这才多少天又攒了一辆出来。”
“别拿我跟别人比。”许星闲抹了下他的额头,沾了一手带土的汗。
他拉着叶忍去门口水池里洗手擦脸,两个人吵闹的声音传进屋里,让正抓药的山爷不禁微微一笑。
洗完之后,叶忍瞧见太阳已经坠入山谷了。
他想到说:“你今天怎么不走了,之前不都着急回家吗?”
许星闲看着山头的红霞,浅色的眼眸中不怎么泛光。
他说:“前些天爸妈都在家,回去晚了会被说,现在他们有事要做,没空管我。”
许星闲走进屋里,看着山爷已经打包好了药材。
“我这不管煎药,你们自己去弄,然后这里有药膏,每晚睡觉前涂上。”山爷递来一瓶药膏。
“谢谢山爷。”许星闲说,从兜里拿出了两百块钱给他。
山爷笑了笑,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下山吧,晚上起雾就不好走了。”
两人一起告辞,走出了院子。
许星闲直接把自行车给了叶忍,又把药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把书包也给了叶忍,说:“明天上午十点带着到酒店后门等我,我给你煎药,别想跑,不然你肾没了。”
“知道了,我还得抵三十呢!”
叶忍做了个“OK”的手势,背上书包,骑上自行车。
两人方向不同,也就在门口相背离开了。
-
第二天是星期六,酒店附近仍然没什么人。
对于贫穷小县城里的人来说,许家酒店实在太贵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许龙要开这么一家酒店。
叶忍骑着现在已经属于自己的自行车来到酒店后门,发现许星闲已经在等了。
“来得挺早啊。”叶忍放下车子说。
许星闲看了眼手表,冷冷道:“十点二十,你迟到了。”
“我没表。”叶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辛苦你等了。”
许星闲却不给面子:“一秒一个,一千二百个。”
“什么!”叶忍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抢劫啊!”
“没有,你才是抢劫。”许星闲说,“知道鲁迅名言吗,时间就是生命,浪费别人时间就是谋财害命,你杀了我一千二百秒,好好反省。”
“我......”
叶忍还想反驳,但他肚子里没墨水,说不过许星闲,最终只吐出一个:“嘁。”
两人从后门进入酒店□□,许星闲带他进了独立的一间备用厨房。
酒店正厨房都没开过几次火,备用的更别提了,一进去能看到厨具全是新的。
并没有积尘,毕竟清洁工还是要天天打扫的。
叶忍瞧着锃亮的厨房,感叹道:“你家厨房可真大,能烤全牛了。”
许星闲走到一个靠窗的灶台旁,从书包里取出药材,放进盆里清洗,然后从橱柜里拿了个砂锅出来,放入药材和清水,开火熬煮。
没过多久,叶忍就闻到一股呛鼻的气味:“这也太难闻了,真不想喝。”
许星闲说:“难闻不一定难喝,你尝尝就知道了。”
药煎好后,许星闲将药汤倒进一个瓷碗里,给他放了个勺子。
叶忍舀起一勺吹了吹,用舌尖轻轻碰了下,立马拧巴起脸了。
“呸!太难喝了!”
叶忍把勺子伸远,许星闲又劝着说:“不难喝,想想你的肾,还有一次三十个吻,就好喝了。”
叶忍:“......”
没办法,犹豫许久之后,在许星闲一句“凉了就没效果了”的催促下,叶忍猛地端起碗灌嘴里小半碗。
“哕——”
他张嘴伸出舌头散味,恶心得不行。
许星闲又说:“长苦不如短苦,一鼓作气。”
叶忍斜他一眼,掐着鼻子端起碗又往嘴里灌了两大口。
“咳咳,哕——嘶。”
他被苦得身体打了个颤,许星闲把碗接过来,里面只剩下碗底一点药渣了。
“一会儿去给你买汽水。”
许星闲安慰着他,拿着锅碗打算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