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学妹在哪所实验室工作呢？”三人顺利离开实验室后，柯林好奇地问。
齐雾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祝雨绝，尴尬地笑了笑：“哈哈，我还没想好。”
“啊？哦，我懂了。不管怎么说，期待和你共事的那一天，不过看起来你有了更想一起共事的人。”她揶揄地瞥了一眼主动充当背景板的祝雨绝。
虽然不太明白她懂了什么，但齐雾还是说：“谢谢……”
与柯林分别后，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程并不近，但齐雾提出想步行回去，祝雨绝也没反对。
有些植物的叶子还是绿油油的，但有些树木已经光秃秃的了。齐雾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是觉得它们立在一起的样子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却碰巧成为朋友的人。
她用手肘戳了两下一旁走神的祝雨绝，既感慨又好奇地问：“实验室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这份工作？”
“就是做研究，还有数据分析和做记录之类的。你今天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
“今天做的就是你平时做的事情吗？”
祝雨绝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呢！”
“喜欢还需要理由吗？”他不解地反问，“‘你们’指的是谁？”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啊。算了，这个问题不该问你的，你们才不能帮我找到自己喜欢做什么。你、祝阿姨和叔叔、原朔、柯林学姐，你们都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能看得出来。不过，为什么要叫柯林学姐啊？”
“她是我们从学校毕业的前辈，之前也给我一些学习上的帮助。”
“原来如此。”
“你很了解原朔吗？”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不是，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他对于做研究的爱。别这个表情啊！只言片语也是可以认识一个人的，虽然肯定不完整。但是也没必要很了解每一个人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了解自己和了解自己身边的人吗？”
他点头：“是。你想认识更多喜欢做研究的人吗？下次带你认识认识。”
“才不要，我认识那么多人干嘛？”她光是想象那个场面都觉得窒息，“怎么，你认识很多这样的人吗？”
“当然。”
“能从这里排队排到西丽分区去吗？”
“当然。”
“吹牛！”
“我可没有。”
“我不会认识那么多做研究的人。就算我真的认识那么多做研究的人，我也不会去实验室做研究的。我在想……我的脑子里……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甚至可以说是抵触这份工作，即使它只是一个职业而已。”齐雾鼓起勇气拉住了他的手腕，而他也立刻停下脚步看向了她，“我在想，会不会就是有比我们更强大的生物在我们身上做实验，所以我们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场？”
齐雾没有仰起头，而是有些紧张地盯着祝雨绝的衣服。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见羽翼一样的睫毛在颤动，像心跳一样的节奏。
他转了转手腕，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就像之前在实验室时一样。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是这样回答的。
“研究所还没有研究出来成因吗，这些被称为场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排在最前面的是降低每一个场的伤亡率。”
“也是。那你觉得柯林学姐他们的实验里的那些……他们是人类吗？”
这个问题祝雨绝思考得更久了。
他看出来了齐雾的恐惧，于是紧握着她的手抬眼看向辽远的夜空。
这算是在探索世界的奥秘吗？或许算吧，就像他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是人类。”
对于我们来说不是。
齐雾却不依不饶：“他们认为自己是人类那他们就是人类了吗？”
“定义很重要吗？他们摆脱了实验室的控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未来。如果你是最后那个和原朔他们对话的那个人，你会不停地追问他们‘我们到底是不是人类’吗？”
“……”
“你会吗？”祝雨绝平静地反问，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扶住有些摇晃的齐雾。
“我不会。你说得对，这没有意义。就连我们也只是我们定义中的人类，保不齐别的生物就根本不承认呢。”齐雾看了一眼他的动作，狡黠地笑了，一把抱住他牵着自己的那个胳膊，“我累了，走不动了。”
祝雨绝罕见地不知所措了起来，另一只手无处可放：“那我背你回去？”
“不要。”
“那我抱着你回去？”
“拒绝。”
“那怎么办？还是说你现在反悔想要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了？”
“就这样拖着我回去吧。放心好了，我只扯着你一只胳膊。”
“这样更不好吧，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这里了。”
“也是，不会把你的胳膊扯掉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怕你摔跤。”
“好吧。那就不这样走了。”
祝雨绝一直听不到她的下文，于是侧过头去看她，很意外地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问：“不是累了吗，还是我背着你吧？”
“不。”
这一片是一个大型活动区域，经常有人群聚集在这里举办各种类型的活动。四周零零散散摆了一些东西，看样子像是一场活动刚结束，人潮离开后只留下了空落落。
地面上光影斑驳，露出交叉的不同颜色。
齐雾从一个色块跳进另一个色块，从大色块跳进小色块，单一只脚踮着，身形摇摇晃晃的。
祝雨绝见状，立刻伸出手架住了她的胳膊。
熟悉了这样的姿势，她晃得不那么厉害了，挣开了他的手并反手拉住了他指尖。回过头来冲他一笑：“放心，我能稳住的。”
“……”
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任由她牵着往前走。
“你说，那些出生起就拥有的东西真的能决定人的一生吗？”齐雾一边小幅度地跳着，一边轻声问。
祝雨绝牵着她的手，任由她在那些颜色里寻找下一抹蓝色。
“你说的是什么，遗传基因吗？”
“不止那些，包括无法决定的一切。”
这样就和她之前的说法不一样了，出生起就拥有的东西和无法决定的一切是交叉关系。
但祝雨绝没有驳斥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平静地反问：“明明自己有答案了还要问我？”
“因为想听听你的答案嘛！”
“我的答案对你有意义吗？”
“没意义，”齐雾看了他一眼，又扭开头，继续专心致志地跳，“又有意义。”
祝雨绝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什么样的答案，对你来说都有意义吗？”
“当然。”
因为是你说的。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还有一个。为什么西会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出实验室的权限？出实验室的权限资格是通过什么获得的？”
顿了一下，祝雨绝沉声说：“只要是实验室保护机制没有被触发，所有人类都可以从两道权限关卡处出来。”
齐雾停了动作，没有再在那些色块上跳来跳去。
“这次行动算成功了吗？”她继续问道。
“当然算。”
她不明白：“可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原朔是凶手的证据或是他不是凶手的半点支撑，我们还是在原地踏步。”
“我们没有原地踏步。起码我们现在去找到原朔，能以此作为要挟和他谈些东西了。”
“啊？”
“我们知道这个实验的模式了，也知道这个实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或许我们没有办法重启这个实验，但我们可以做一场骗局，让他误以为我们重启了实验，以此作为交换。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做得多逼真，能骗他多久。”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齐雾大惊失色：“原来你早有预谋！”
祝雨绝很配合地露出“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坏小子”的神色配合她。
她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看上去真的有几分反派的味道，但又莫名搞笑，令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说的话，既然两项实验同为研究所的重点项目，肯定是有共通性的。现在知道了原朔实验室的研究内容，是不是也可以对祝阿姨实验室的研究内容有所推断？”
“可以的。”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来比赛谁先到家吧，罚输的人明天不能吃早饭！”
“嗯？第一次听说你有不想吃早饭的意愿。”
齐雾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他向前跑去。
“我们去购物呗！”
“好。”
“家里需要添置一些东西哦。”
“缺很多吗？”
“还好吧。”
“如果有需要，我的每一个休息日都可以一起去购物。”他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简单自然。
齐雾的视线在暮色的街道上游移，微乎其微地发出一个音节：“嗯。”
她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状态，总之她还挺紧张的。
紧张什么呢？她的思绪又开始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