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吗?不……不怪我吗?”
“害怕退学?还好吧。而且我和张勤去拍视频这个事和你又没关系,为什么要怪你。”宁靖扬回道。
“怎么和我没关系?”温嘉一下子站起来,他说话声音又有些大,引来周围人的注意。
“抱,抱歉……”温嘉弱声弱气地和周围人道歉。
“你怎么能说和我没关系呢?如果不是我,你和张勤就不会去废弃校区。”
“张勤去是因为他一直都想搞大事出个名头,没有你他也会找别的事。”
“那你呢?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和张勤是好朋友吗?”这句话被温嘉说得带了些醋味。
宁靖扬摇摇头,说道:“只是因为我想去,而已。”
温嘉不知道该回什么话,他只是看着阳光转换角度,打在了宁靖扬的侧脸上,令人沉醉的五官带着与身后的彩绘玻璃同样安抚人心的效果。
“等事情过去,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嗯,到时候我会听的。”
*
孟斐将手机中的视频反复看了几遍,又看了看社交软件上显示爆的新闻,最终将手机狠狠扣下。
校董紧急召开的会议上,众人各执一词,有的说怎么尽快把舆论压下来,别影响到圣温的名声;有的则说要加大对学生的教育,以后绝对不能再出此类事件,可偏偏没有人去讨论如何处置那片荒芜的、废弃了许久的区域。
“我说,”孟斐轻轻一发话,众人的目光便向他投来,“这片地也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盖新的展览馆也好,建新的宿舍区也罢。圣温买下它的意义不是让它成为提供校园怪谈的摆设。”孟斐看着摆在面前的平面图说道。
“但是……之前和小郁总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校董会有人说道。
孟斐嗤笑一声,冷涔涔地说道:“现在的小郁总是郁椴,您口中那位已经去国外养病了。”
“还是有些不吉利吧,毕竟那里真闹出过人命。”
“呵呵,闹出人命的又不是在座的各位,和两起人命有关的那位已经遭到了报应,你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者说,现在圣温还是姓孟的,郁鹤凇就算再有能力,他也姓郁。更何况把一个普通的收购案搞成这个样子,以人命案结尾,自己又卷进绑架案中,成了条丧家之犬,这真的算有能力吗?”
“不能在耗下去了,明年一所综合性展览馆的建成将会是我送给圣温百年的礼物。”
*
从图书馆出来时,接近傍晚,天微黑,温嘉回到宿舍时,卧室里传来了些动静。
温嘉以为是最近一直在躲着他的郁椴,结果刚打开屋门,就看到裴因之正坐在他的床上,头低着,手指在温嘉那印着小黄花的床单上轻抚着,鼻子也还是在轻嗅。
“你在干什么!”见到裴因之有这样的举动,温嘉像土拨鼠一样大喊道。
温嘉立刻冲到床边,把裴因之拽起扔到一边。
他不停地拍打着床单,像是上面沾上了脏东西。
被温嘉拉开的裴因之,顺手就坐到了旁边郁椴的床上,看着温嘉的动作,脸上带着一抹苦笑。
“你都说讨厌我了,我自然要做更多让你讨厌的事。”
温嘉不带感情地斜瞥了裴因之一眼,他突然觉得光是拍打清洗不够,就立刻将床单拿起,也不在乎旁边的裴因之,将床单团成一团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呵……”裴因之双手撑在身后,调侃道:“扔什么啊,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种俗气的东西嘛,想扔的话就给我!”
“你是变态吗?”温嘉弯着腰,给垃圾袋系了好几个死扣。
他动作匆忙,连腰部的肌肤漏出了点都不知道,裴因之就这样贪婪而专注地看着。
“你不要老是这样,你已经有自己的男朋友了,宁静阳人也不错,你就安安分分和人家谈恋爱不好吗?不要老是来招惹别人。你这样的家世和地位,很多人是玩不过你的。”
下意识劝解的话说出口,温嘉都愣了一下,因为他怕发生像上次那样被系统阻止的情况。
333:【裴因之的意志不会因您的话为转移,您的话不会对剧情造成任何作用,333不是赏罚不分的智能系统!】
哦!合着是他低估裴因之了,这个人已经坏到掉渣了!
“我不是郁椴,可不会听你的说教,再说我爸妈都没这么管过我。”裴因之懒散打了个哈欠,接着又说道:“不过我会把你刚才的话当作你吃醋了!”
“啊……你饶了我吧!”温嘉要被这些不正常的少爷们搞崩溃了,他发出哀嚎,拼命挠着自己的头,希望下一秒,裴因之就消失在他眼前。
“啧,你怎么就这么不信我呢!”裴因之走到温嘉面前,随即蹲下,与处于地位的温嘉平视着,“我对别人都是欲望,但对你是心。”
温嘉看着裴因之格外正经的脸和神情,心里忍不住发笑,人怎么能把烂黄瓜这件事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他不想也没有再理会裴因之的意外神情,只是起身,打算从柜子里再拿一套备用床单铺上。
“我都这么说了你都不动心,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立刻把宁静阳甩了。”裴因之还紧追着温嘉。
温嘉从来都不知道裴因之是这么执着的人,他自认为上次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而且除了我,谁又会喜欢你。”说这句话时,裴因之的声音细缓而沉稳,像是在诱导。
温嘉用力地扯出柜子中地床单,但由于力气过大,竟然把当时随手塞进的两件睡衣也给扯了出来,是郁鹤凇送来的那两件。
他皱了皱眉,回道:“用不着你操心,喜欢我的自然是有的。”
他从来不认为裴因之是真正喜欢他的,估计又是他无意中惹裴因之不高兴了。小心眼又报复心贼强的少爷,便想着用以喜欢为名诱骗手段把他这个不被看得起又总让少爷不舒服的仆人踹进陷阱里,狠狠羞辱。
但他不会被骗的,因为他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是喜欢他的人。
温嘉蹲下身子去捡那两件睡衣,但他的话和冷待并没有打消裴因之的积极性。
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温嘉的细弱的手腕,两只手就这样交叠在睡衣之上。
“你是在说郁鹤凇吗?”裴因之直直地盯着温嘉,将温嘉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脸旁。
*
温嘉有个秘密。
每当想起这个秘密,温嘉就会被一股巨大的沉痛感包围,歉意愧疚席卷全身,让温嘉无力逃开。
一个弱小的没有力量的人,要如何担负起一个强大而闪耀的人本应拥有却又失去的光明人生。
自打那人因救下十四岁的他导致残疾后,那人整天在阁楼上浑噩度日的时候,温嘉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但他思考不出来,他无能为力。
因为那时的他连活着都要先寄居在别人身上。
以至于在那人提出要不要在一起时,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多年以来思考不出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解决的宣泄口。
至于喜欢吗?这个词太单纯太轻易也太美好了。这个东西没有用,也承受不住温嘉的沉重。
但事情并没有解决,日子还是那样的日子,那人没有半点开心,温嘉自己也承受一种难以言说的比歉疚还要大的压力。
事情的转机是先生和夫人要把那人送去国外疗养,他本来也是要去的,但郁椴需要他,先生夫人要求他留下,他们就此分开。
温嘉突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己松了一口气而震惊。
郁鹤凇,这个被温嘉忽视了将近一年的名字,最近不知为何被不同的人重复提起,像是在告诫温嘉的懦弱与逃避。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温嘉这么和自己说道,很快就会过去。只要他攒够积分,就能治好郁鹤凇的腿,郁鹤凇的未来会变得光明灿烂。
*
裴因之和温嘉是一前一后走进包间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本以为四人聚齐后,气氛不会这么僵硬,结果早早就坐在包厢里等着两人的郁椴也谈不上高兴,只有孟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甚至给自己开了瓶清酒。
今天是周五,几人都没穿圣温的校服,身上的衣服多是简单随性,只有裴因之因为过早地接触家族生意,正式的西装就跟焊死在身上一样。
今天聚会选的是家日料店,开在圣温周边专门服务富家子弟的。不过味道地道,装潢也简单雅致有格调。
为了显得不这么拘束,几人特地预约铺了榻榻米的小包间,可以席地而坐。
先进屋的裴因之将温嘉挡在门外,边打着招呼边将鞋脱在外面,坐到了孟斐旁边,拿起菜单,在上面随意点了几个寿司。
这是几人的默认规则,郁椴旁边的位置永远是留给温嘉的。
后进来的温嘉则要沉默很多,他也将鞋脱下,将略长的裤脚向上折了折,露出细瘦洁白的脚踝,然后缓步走到郁椴旁边,坐下。
孟斐一看到他俩的表情就知道两人一定闹了不愉快。
“你们俩又怎么了?怎么每次碰到一起都要吵架?”孟斐从裴因之手中接过菜单,对着裴因之说道:“你又怎么惹到温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