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狸光滑如丝的俊容上带了些阴鸷,他抓起王梦瑶的头发,几乎是以提起来的姿势将她提到被樊绪挟制的王烨面前,王梦瑶一路挣扎着。
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缓缓道:“我听闻自古以来针对女犯人有特别严厉的五种刑罚,刑舂、拶刑、笞杖、赐死、幽闭。”
“不过这五种刑法的痛苦远远不够,我最近从书中知道了一种新的方法,叫做骑木驴。说是竖起一根细长的木柱,把受刑的女子吊起来,放在木柱顶端,使木柱戳入身体内,然后放开,让身体下坠,直至木柱自口鼻穿出,这样的犯人不会马上死去,通常数日才气绝。”
纪梵狸看向王烨,兴奋道:“你猜猜那木桩有多长?你该庆幸,你儿子的肠子没有被捅穿。”
“可惜是个没骨气的,刚坐上去就疼的死去活来。我听不得这样的惨叫,当着你爹娘的面直接让他不能再人道,”他歪头一笑:“可你不同,我还是很疼你的,我会用最好的药材,保住你的命,让你能多享受享受。”
王烨冷汗涔涔,从善如流的闭了嘴,看向纪梵狸的眼神逐渐充满了恐惧,呼吸也艰难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听说你忍耐力很好,你坐在那里,我可以温馨地和你聊聊天,我们可以探讨一下男人和女人身上分别有多少根骨头,也可以让你亲自看看你亲人的每个脏器都长什么样子,我知道人没了哪些器官仍然还可以活下去,我们可以一一来尝试,嗯?”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你说我会遭报应,说我毫无天理王法?”纪梵狸嗤笑了一声:“我吧......从前一直过的都不太好,这两年又因为顺遂无忧,都快要无聊死了。”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无聊了。“他喃喃道,眼中的落寞油然升起。
“我想遭报应已经很久了。”他摊开双手,温声细语却毫无温度,“如果你有那个能力,那就让那些所谓的报应,尽情的来。”
王烨全身发软,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张着嘴,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声和王梦瑶细细的呜咽。
“烨兄,我现在是耐着性子在疼爱你的。”纪梵狸原本霜裹的声音,有了丝淡薄的温度,“所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王烨抓住纪梵狸给他的一丝渺茫的希望。
“是皇上......”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王烨绝望道,“皇上说,天下财富现在掌握在谁的手上,而它应该掌握在谁的手上,皇上他,他......”王烨匆忙解释道,“纪爷,我什么都没有干,什么也没有同意,我是忠心的,真的......”
王烨话都没有说完,只听“碰”的一声,纪梵狸按着王梦瑶的头砸向地砖,王梦瑶当场没了声息。
“畜生!”王烨疯了般朝王梦瑶的身体扑过去,樊绪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按在地上,王烨歇斯底里爆吼几乎破了调:“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只要我说出来,你就会放了我女儿。”
王烨一脸的死态,生平所知的肮脏骂人之词全都脱口而出。
纪梵狸全然不生气的听着王烨的谩骂,没过多久,王烨便闭了嘴,纪梵狸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王烨,刚才的行为宛如跳梁小丑。
王烨心中紧绷的弦已经断了,纪梵狸对他有知遇之恩,又对年迈的父母有再生之恩,所以他后半生为纪梵狸殚心竭虑的效劳,如今却遭受“恩人”的灭顶之灾。虽然他一直遭受着皇帝的威胁,虽然他确实是有动摇过,虽然……
纪梵狸沉凝着王烨,突然勾起嘴角,引诱道:“问什么都可以,如果是你,我可以告诉你全部。”
没想到落的如此下场,王烨喟叹无声的抬起了头,颤巍道:“我已经逃不掉了,告诉我,为什么?”
纪梵狸似乎有点生气,他不可思议道,“你脑子进水了??!到最后竟然关心我是不是畜生?关心屠你全家的真相?”
“......” 王烨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闪动着悲痛,这家伙,竟然在享受杀戮。
纪梵狸的眼底满是戾气,指着他道:“你是个废物,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成为聚会堂商会的第二把手。你爹娘早就该死了,不过问题也不大,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找褚长渊救治,让他们能活到这一天。我知道你喜欢罪臣冯氏的女儿,那可太好了,我暗中派人救下她送到你身边,我让你家庭和睦,子嗣安康,我无条件的给你全部。今天,再一次性收回来。”
纪梵狸一字一顿道,“我,要成就你,再亲手毁了你。”
一句“但是没关系”,一句“问题也不大”,一句“那可太好了”把王烨逼的极尽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王烨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围,其实他也看不到什么,因为周围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两个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的人。
王烨一脸的铁青,厌恶的神情油然而生,这里不正常的似乎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我太喜欢你了!”纪梵狸直言不讳的表达着对王烨的欣赏,他很是满足,极尽忍耐,挑眉试图掩住心中的快感,“看到你一脸厌恶的样子,真是开心。”
“王烨,那日是你还是你父?十三年前曾在纪府撞倒过一个小孩,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那孩子打翻了程夫人的东西,因为你,那个可怜人和他的娘遭受了什么。他就像你一样,匍匐在脚边,不住的乞求着,明明,你当时只需要去解释一下。可你为什么不去呢?你父也该死,帮纪笑庸寻找童男童女,做那种贩卖见不得人的勾当。”
纪梵狸脸上浮起落寞的神情:“那孩子曾想过,若不曾打碎了程夫人的东西,就不会遭受蝴蝶效应,或许他跟他的娘可以在那间小屋子里一直平凡的生活下去。”
“难道......你是......那个孩子?”王烨一个激灵,哆嗦的嘴里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到,记忆在大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
当年他和王老太爷确实曾经拜入纪笑庸的门下,替他找寻娈童,但纪笑庸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些陈年旧账没人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纪梵狸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是……不,不可能,王烨实际上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件事,只是因为当年他撞了他?打碎了一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惩罚?这样的一个小意外,纪梵狸会怀恨在心,花十几年的时间来筹谋?
王烨只觉得浑身冰凉。
故事讲到了这里,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纪梵狸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让你失望了,那孩子十二年前死了,没有一个人去救他。”
被戏弄的羞耻立刻涌上王烨心头,他很享受他现在的生活,那些尘封腐烂的记忆他不愿意想起,现在因为纪梵狸的话强行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脸上一阵青白,“你在耍我?”
纪梵狸微昂着下巴,有些难为情道:“烨兄,这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全部都告诉你了呢。”
他眼角浮起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曾经有个人说我生而光明磊落。但在我看来,有些事情,你过去了,有问过我,我过去了吗?你要跟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我不想张口闭口全是怨言,我喜欢干净利落。”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纪梵狸低头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掌,“军队武器钱财,这是凡俗之人才醉心的东西。”
我要的,是把醉心这些的人心全都握在手里。
快要握不住的,就用握的住的。
毁掉就好了。
纪梵狸也不怕他反抗,实际上他脚边的王烨的精神和认知已经崩溃,他蹲下盯着王烨佝偻的身躯,像是个只做了一个小小恶作剧的小孩,对王烨说道:“我腌了你儿子,让他变成一个无能之人,他双眼流血,皮肤发紫,不停地向我求饶,嘴里喊着你的名字。身为父亲,听到我这么对待你儿子,你肯定肝肠寸断。”
他压低声音,露出最真诚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讨厌你像你儿子那样懦弱的死去。”
“世人皆说人言可畏,那就骂吧,骂也就,来来回回那么几个词,也没点新鲜的。”
王烨脸颊冰凉,嘴唇不住的哆嗦,所有的认知在此刻坍塌。剜心挫骨的感觉痛如潮水奔涌。王烨撕心裂肺的看着纪梵狸,尽管跟了他这么久,但王烨仍然看不清,在纪梵狸虚伪的皮囊下,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又有几分真假?
纪梵狸招了招手:“还没有听到吗?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小争吵而已,现在开始我们要和解了,我希望你们可以把他安全的送到宫里去。”
周围的护卫听罢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会纷纷上前绑了王烨,为了防止他自我了断,有人直接拿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王烨,代我向宫里的那位转达我的问候,让他知道,你的家破人亡是我干的。” 纪梵狸目光落在了溅上血的白袍上,适才的杀戮似乎并不餍足,他眉间浮起一丝不耐烦,“小孩有些不听话了,这是已经非常不放心我了啊。”
脚下哀嚎的王烨脸上似乎有千百张不同的脸在闪过,最终定格住一张普通陌生的面孔。
纪梵狸耳畔传来声音。
“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留我一命......我家中尚有幼子......”
纪梵狸踩住那人的手背,双手握刀举起,“你这种家伙不配做杀手,至于问候,”他干净利落一刀刺穿了地上那人的心脏,“我会代为转达。”
杀死最后一人,纪梵狸打开门就看到了倚在血泊中的人,那人脚下也是一地的尸体,待看到纪梵狸出来,那人扔掉手上血染的刀。
纪梵狸大致扫了一眼,这些尸体和院子里他刚刚杀的人穿的是同样的服饰,他还在纳闷,明明那杀手早已放出了信号,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人来增援。
原来......
原来不是没有人来,而是来的人都躺在了这里。
罪魁祸首逆着光双手抱在胸前,他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纪梵狸上前:“你这是在帮我把风?”
那人一声轻哼,将腰间墨蓝色的伞撑开走向他:“也在等你。”
注释:
1.刑舂(xíng chōng):在施以黥、劓等肉刑后押送官府或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劳役
2.拶刑(zǎn xíng):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
3.笞杖(chī zhàng):用小荆条或小竹板抽打臀部、腿或背部
4.幽闭:用木槌击妇人胸腹,使腹部器官坠落,无法□□,从而达到惩处女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