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归来已两月有余,二人方才步入练气五层。较之初入山门时,不过一月便至练气三层的疾速,此番进境显然缓了许多。
而修行之缓,究其因由,自是因为……
沈卿尘指尖凝着淡蓝冰霜,在石板上勾勒八卦阵图。忽然一只手拽住他后领,将他猛地拉到一旁,刚好躲开一道“轰隆”直下的雷光。炸响震耳欲聋,劈得他刚画好的阵图变成一张焦黑煎饼。
“你管这叫改良版清风符?”沈卿尘坐起身,抖落满头梧桐叶,冰晶顺着蓝色长袍簌簌而下。他冷着脸看向身旁少年。
陆砚讪笑着挠了挠因雷火焦卷的刘海,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只酱肘子递过来:“失误失误,本来想给师尊的茶壶加点烟花特效来着……谁知道阵法反应这么大。”
而这一连串爆笑又险象环生的修行事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那日,云澜仙尊容珩刚入闭关,两个少年早已蹲在玉清池边嘀嘀咕咕。沈卿尘在水面凝冰作图,神色认真:“师尊总说,实践出真知。不如我们就试试他新教的九转星斗阵——”
话音未落,陆砚已经兴奋地把一枚雷纹符贴在了师尊常打坐的青玉台上。阵法刚启动,原本应是斗转星移的天象景象,却莫名变成一场金灿灿的铜钱雨,哐哐砸下来。他们连滚带爬躲避,竟一头撞进了自己布下的迷魂阵中。
那三天,他们被困在阵内,啃光了陆砚私藏的十只烧鸡,靠着水镜传音向一条会喷火的红鲤鱼求助,才勉强问出阵眼所在。
回到现实后,他们并未吸取教训,反而干劲更足。陆砚握着新炼制的“雷光符二代”,一脸认真:“这次绝对靠谱!”沈卿尘没说话,只凝冰为丝,在师尊院门前织出蛛网状的预警阵,防止再被雷劈。
然而刚摸到窗根下,脚下青石突变翻滚云海,两人又一次惊叫着掉进了移形换影阵中。
“梅开二度。”熟悉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宛如风中清钟。
容珩一身月白衣袍,立于琉璃瓦下,袖中冰灵兽懒懒打着喷嚏。他手指轻弹,指尖还沾着他们偷偷藏在门框上的痒痒粉。灵兽一个大喷嚏,两人便被冻成了冰坨,只剩四只眼睛在里面滴溜溜乱转,像极了冰封仓皇的田鼠。
也是在这之后,两人终于开始“用心”钻研。
沈卿尘发现师尊茶盏中晃动的水纹,恰巧暗合九宫之势;陆砚则留意到廊柱上残留的雷击痕迹,竟是某种高阶符箓未成之式。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明白:师尊的日常处处藏玄机,非蛮干可破。
三日后,他们联手引下天雷劈开阵眼,终于成功破解一处封印。可惜刚跃出院门,便被门口的千年灵树抽了一顿,枝条精准无比,专挑屁股抽。陆砚情急之下激活雷符,一道紫电劈下,把树梢上的桃子全炸成烟花,飞洒满山。
若说最惊险的一次,那还是惊蛰那天。
冰灵兽在寒潭边打盹,陆砚想趁机测试新制的“春雷惊梦符”,不料符纸飘飞偏移,正好落在灵兽鼻尖。与此同时,沈卿尘的冰阵误冻住灵兽尾巴。下一秒,灵气暴走,寒雾滚滚而出,几乎要冰封整座山头。
容珩此时才从天而降,广袖卷云,袖口飞出两枚银杏叶,轻飘飘落在阵眼处,便如初春暖风融雪,将爆发边缘的法阵平息。而那两位罪魁祸首,则被一并“悬挂”在瀑布底下晾晒,任云雾水汽打得湿透。
“下次胡闹之前,先把《冰雷合击要术》吃透了再说。”容珩甩袖离去,语气淡淡,背影却如玉山临风。
沈卿尘抱臂在瀑布下吹风,目光却落在师尊雪白外袍的下摆。那绣着的银线纹路竟然歪歪扭扭,若仔细看,赫然正是上月陆砚炸炉时,误烧在袍角的雷纹图样——被师尊竟以银线一针一线,保留了下来。
沈卿尘微微一愣,随即低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