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稍加休息便继续往前了。
林小满和乌蘅落后了几步，她悄悄靠近了些：“你想起什么了吗？”
乌蘅瞥了眼她贴上来的肩膀，又对上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缓缓看向别处。
“没有。”
林小满瘪了瘪嘴，自言自语小声咕哝：“难不成不是被这里的凶兽封印起来了？”
这边正说着悄悄话呢，前面忽然传来云枫的叫声。
“哪来的水？我新买的鞋！”
林小满和乌蘅对视一眼，上前查看。
眼前依旧黑得可怕，本就空旷的空间还隐隐传来滴水声。
慕睿蹲下身，指尖探到微凉的水面，似乎不深。
几个人抱作一团。
林小满也想摸，被乌蘅一把抓住了手。
“这水不对。”
慕睿：“……”
你不早说？
乌蘅像是察觉到黑暗中他投过来的想刀人的视线：“你又不是第一个碰到的。”
云枫：“？？？”
乌蘅又转向他：“别看了，就是你，中招了。”
林小满看他好像没什么变化，不由得纳闷：“你走这么快干嘛？”
云枫讪讪一笑：“想到收服了一只凶兽，有点亢奋。”
“你是被第二欲兽吸引了。”乌蘅实话实说，又问，“你平日最想得到什么？”
林小满和慕睿同时道：“钱。”
“......”乌蘅瞥了默契十足的俩人一眼，声音生硬了些，“那是贪欲。”
黎珺、昼年和霍妄三人在黑暗中交换了视线，一个猜想浮现心头，瞬间头脑里只剩下俩个字：不好！
这小子出了名的臭美！
凡是能反光的，都能让他当镜子照了。
他们赚钱要么为了买房要么为了娶媳妇，就他一个人兜里半个子儿都不剩，有一文算一文，全拿来打点自己了。
慕睿也反应过来，拖着调子“啊”了一声：“美欲。”
话音刚落，四周又突然亮起来。
几人这才看清楚他们身处一个怎样的环境。
脚下是不知多深的水面，水面之上竖立着无数的水镜，几人的身影被重重照射，看得人眼花缭乱。
云枫四下打量时，突然和一面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目光。
他下意识要理顺额前乱发，抬手才发觉不对。
镜子里的自己没和他一起动。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走近了几步，抬手挥了挥，镜中的人也跟着抬起了手。
他刚要松口气，那只手却突然调转了个方向，穿过镜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云枫：“？？？”
惊呼声还没出口，就被拽进了镜子里。
几人都警惕着水里会突然钻出什么东西来，一时没人发现他不见了。
云枫在镜子里看着护着林小满的慕睿，拽着乌蘅的林小满，还有抱成一团的另外三人，心都凉了半截。
直到确认了水面下什么都没有，他们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六个人面面相觑。
昼年看着自己扯着黎珺的右手，和空荡荡的左手，懵圈：“云枫呢？”
话音刚落，其中一面水镜忽然模糊起来，镜中扭曲的脸逐渐恢复正常。
云枫歪头打量着他们。
林小满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跑镜子里去了？”
镜中的云枫像是失了智，戳戳镜子，像三岁小孩一样到处乱碰。
玩完后，他恶劣地贴近镜面，让其他人看到他放大的脸。
昼年：“有点辣眼睛。”
黎珺：“拿块布盖着，再看一眼我怕我不想救了。”
霍妄：“再做出那种表情就砸了吧。”
镜中的人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乖巧地后退了些。
然后手上凭空出现了俩个小雕像。
他举起右手的小金人，又晃了晃左手的小银人：“你们丢的是金的云枫，还是这个银的云枫呢？”
慕睿：“金的。”
昼年：“银的。”
林小满：“都是。”
乌蘅：“......”
他把恨不得钻进镜子里上手抢的林小满拽到身边：“兜里的饕餮是假的，真的贪兽在这呢？”
镜中的人听了，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大手一挥，豪爽道：“那就都给你们吧！”
林小满：“！”
竟有这种好事？
黎珺总算当了回人：“那云枫怎么办？”
镜子里，被伤透了的云枫眼里总算有了点光。
就听他懊恼地跺脚：“早知道来之前让他把欠我的灵石还了！”
云枫吐出一口老血。
外面，黎珺的话音刚落地，无数面水镜突然转动，俩俩一相对。
乌蘅和慕睿将林小满护在身后。
几人屏气凝神，绷紧了神经。
只见正前方的镜子忽然裂了镜面，一只手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林小满眼神惊喜：“云枫？！”
还没等她上前，刺耳的碎镜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成千上万个云枫将他们几人围成一团。
林小满傻眼了。
霍妄：“哪个是真的？”
不问还好，此话一出，云枫们急道：“我是真的！”
“我才是真的！”
“明明我才是真的！”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碎了的镜子竟神奇地恢复了原样。
黎珺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把这些冒牌货全杀了？”
“不用。”乌蘅忽然走到其中一面水镜前，握拳用力击碎。
林小满阻止不成，眼睁睁看着他指背鲜血直流。
她连忙撕了袖口给他包上，怪道：“万一灵力消耗太多，变回饭团了怎么办？”
“这点血不至于。”他完全不在意这点伤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朝那边看，“露出马脚了。”
就见其中一个“云枫”慌里慌张地跑到这面被打碎的镜子前，演都不演了，着急地修补镜子。
乌蘅一脚把他踹回了镜子里。
一声闷响，镜子随之幻灭。
众人明白过来。
这些冒牌货都是从镜子里钻出来的，镜子就相当于他们的家，哪有人自己家被拆了不着急的？
昼年几人撸起袖子就要干。
慕睿纳闷了：“这和把冒牌货全杀了有区别吗？”
乌蘅：“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慕睿；“......”
他老老实实加入破镜行动。
云枫们一听，顿时急了，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镜子。
结果就是云枫挤云枫，挤死云枫。
徒留真正的云枫被冒牌货装来撞去。
他忍无可忍，抬手挥开没头没脑就往他腋下钻的冒牌货。
要不是怕这些镜中人连他的术法也能复制下来......
他还在窝囊地幻想自己的立功名场面，假的云枫们被他推搡的动作刺激到，也开始你推我我推你。
这下连打碎镜子也不管用了。
几人那个愁啊。
更崩溃的另有其人。
镜中人为了自己不被发现是假的，俩俩合作，推得有来有回，装得有模有样。
他心如死灰，一回头还被胡乱推了一下。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落单的镜中人，居然找上正主了！
林小满看着混乱的局面，甩了甩脑袋：“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都杀了吧。”乌蘅轻飘飘地吐出来四个字。
“？”霍妄总算插了句嘴，“云枫也杀吗？”
“我有办法。”林小满难得正经，“前提是得把他找出来。”
耗到现在他们仍毫发未伤，看来美欲之兽本心并不坏，只是有些顽劣。
可它未免也太贪玩了！
必须想法子让它露馅。
这群镜中人想玩，肯定不愿意暴露自己，又和云枫本人别无二致……
林小满歪了歪头，一不小心靠在了乌蘅肩上。
乌蘅：“……”
她笑了笑，替他拍了拍肩膀，捏走掉落的断发，神神秘秘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乌蘅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怎么做？”
只见她清咳一声，又放开了声音问：“你们谁是真的云枫？”
回答的声音此起彼伏：“我是真的！”
霍妄头都大了：“这样真的能问出来吗？”
就听林小满紧接着又问：“那你们谁是假的云枫？”
众人一愣。
云枫们也跟着一愣。
下一刻，无数只手，整齐划一地指向某个方向。
混在“云枫堆”里的真云枫本来已经放弃治疗了，见状猛地抬头，一时热泪盈眶：“终于……只看我一个人了。”
林小满掐了道剑诀，一下飞掠至他身边，拎起他的后领，口中喃喃：“太虚化形，诸相皆空！”
乌蘅正观察，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强力拽到了她身边。
黎珺几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围成个圈，却忘了四人差一人，阵法无法开启。
慕睿只是扫了一眼，提剑补上空位。
他们四人启阵惯了，各自分工明确，慕睿贸然补上来，要是不能跟上其他三人，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慕师兄……！”
慕睿握紧了剑：“开始吧。”
万法归墟，八荒吞天——
刹那间，强风席卷秘境，几乎将每一寸都卷入漩涡中吞尽，连带着地面的水，都被吸得一滴不剩。
慕睿闭关了大半年，且不说和他们三个从未有过磨合，甚至师出不同门，让他临时替上云枫的位置，还是太难。
眼见阵法就要关闭，他忽然闷咳一声，唇缝溢出猩红。
林小满微微睁大了眼。
乌蘅似乎感受到她那一瞬间的焦急，手腕轻旋挣脱她的桎梏，飞身一跃，抓住慕睿的肩膀往后一甩，正中无相境。
阵法因为突然少了个人而岌岌可危。
乌蘅修长的手微曲，双掌交错拧转，数道黑雾从他掌心升起，钻入漩涡中，轰然炸开。
脆弱的鹿鸣随即盘旋上空。
林小满丢下手里的云枫，推开一旁挡路的慕睿，及时接住险些从半空坠落的……一只浑身透明的小鹿。
“这又是什么？”她落地后看向乌蘅。
乌蘅收了手，全然不在乎目瞪口呆的另外三人：“琉璃鹿。”
云枫拍了拍衣摆的灰走近：“就是它假冒我？”
十四只眼睛瞪过来。
云枫：“……”
他举起双手投降，弱弱道：“再照镜子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