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区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里面都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唐尧飞快往医疗区跑,期间还因为跑得太快踉跄了一下。
他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你冷静一些,”方书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非常着急的模样,安慰道,“上将不会出事的。”
“没错没错,”卓维在一旁点头应和道,“刚刚那个士兵说上将受的伤不是很重,没事的,倒是你,嘴唇都白了。”
唐尧深呼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此刻惶恐不安的心情。
他在听到承远哥受伤的消息后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死机了一般。
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跑到医疗区了。
“我没事......”唐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颤抖,“只是非常担心。”
终于,他来到了封承远的病房前。
看着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封承远,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呼吸一窒。
“上将没什么大事,”乔远修刚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了唐尧一行人,解释道,“病毒浓度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昏迷不醒是因为变异种对他的腹部造成了贯穿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一直没醒来。”
一道细微的声响。
唐尧靠在门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病毒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乔远修点点头,“你进去看吧。”
得到允许,唐尧立刻走进去,他走到病床边,看到封承远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紧。
他轻轻握住封承远冰凉的手,将手抵在自己的额前,心有余悸,他小声说道,“哥,你要吓死我了。”
唐尧想遏制住自己还在颤抖的身躯,但显然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
他不敢想如果承远哥出了什么事情他会怎样。
唐尧轻轻搭上了封承远的手腕,他垂着眼,细细感受脉搏平稳地跳动。
病房中一时间只剩下监护仪的滴滴声。
随后,他轻轻低下了头,眼眶有些泛红,“千万不能有事,快醒来吧哥。”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抽噎的哭声,混在在机器的响声里,显得不那么真切。
接下来的三天里,唐尧过得有些恍惚。乔远修说上将明明第二天就应该醒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直在昏迷,所以现在也只能时刻监视着他的状态。
之后,唐尧就这样守在封承远身边,清醒的时候就盯着封承远发呆,把手放在封承远平稳有力的脉搏上感受它的跳动,这样才能让他有些许安心,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就将头靠在封承远身边睡觉。
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这一次没有梦中的那个老师,也没有所谓的学校,他站在一片白雾之中,周围只有空洞的风声。
他知道自己在这片白雾中狂奔,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一定要跑,跑出这片白雾才能活下去,所以唐尧一直在不停歇地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看到远处有一束光在指引着前方道路,于是他向着这道光跑去。
但是跑着跑着,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面前,唐尧脚下一空,身体一瞬间失重,朝着坑洞下坠。
一双手猛然抓住了正在下坠的他。
唐尧猛然惊醒。
周围还是病房的模样,监护仪也在平稳地运转,刚刚掉进坑洞的失重感仿佛是他的错觉。
但心里那种恐慌感依然没有消散。
唐尧轻轻喘着气,紧握住封承远的手,他微微弓起身子,掩盖住眼底的恐慌。
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昏迷的病人其实还残留着听力,你要不试试多在上将耳边说说话,说不定他能更早的苏醒。”
乔远修的话语回荡在唐尧的耳边,他握紧了封承远的手,眼底微颤。
病房里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药味、消毒水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他抬起头,将自己的手插到封承远的指间,然后捏了捏。
“哥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匕首挂在我脖子上,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他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再次开口声音无比沙哑,“我当时就在想,遇见人可比遇见丧尸好多了。”
“后面你教我射击,还时时刻刻都关照我,我是有多幸运,才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这么好的人。”
他停顿两秒,“我来到这里以后一直过的不开心,但是遇见你,和你一起才是我唯一开心的事情。”
封承远依然紧闭着双眼,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顿了顿,将封承远的手拿了起来,轻轻吻上了他的手腕。
干涩的嘴唇轻轻啄着封承远的手,一下又一下,像是幼鸟想要寻找自己停靠的归宿。
一滴眼泪滴落在封承远的手腕上。
他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但是唐尧并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迹象。
“哥......我好害怕......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他用手抹去眼里流下的泪水,但是却越擦越多,“我还没把自己的心意说给你听呢,你快醒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喉咙哽得难受。
随后,有一双手轻轻拂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唐尧一瞬间惊得不敢动,他生怕刚刚的触感只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受什么欺负了,怎么哭成这样。”虚弱的气音响了起来,在这间安静的房中并不显得声大,但是在唐尧听来却如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于是对上了一双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眼神。
唐尧张了张嘴,眼里带着不确定,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了几个字,“哥......?”
封承远弯了弯眼,“我在。”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已经将眼泪控制住的唐尧一瞬间泪如泉涌。
见到唐尧又哭了起来,封承远眼里焦急又担心,他轻轻抬手抚上唐尧的脸庞,“怎么了这是,不哭不哭。”
唐尧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声音颤抖,“哥你终于醒了,都昏迷四天了。”
封承远还没来得及出声,唐尧就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宿的幼鸟一般,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封承远垂着眼,伸手轻轻拍着唐尧的后背,“不害怕了,嗯?”
唐尧将脸埋在封承远的被子上,声音沉闷地“嗯”了一声。
等到唐尧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封承远才温声继续说道,“我昏迷的这些天你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
靠在他肩膀上的唐尧身躯一震,抬起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这几天来他一直守在封承远身边,期间卓维还有田进都劝过他要好好吃饭休息身体才不会撑不住,但是因为担心承远哥,所以他一直没有听。
除了对初一最基本的喂食以外,他自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唐尧支支吾吾,“吃了一点......”
话音未落,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唐尧:“......”
封承远一看就知道唐尧在说谎,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身体会撑不住的。”
眼下封承远也终于醒过来了,唐尧心里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他起身擦了擦自己脸上未干的泪。
“数值一切正常,在观察一天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医疗员看了一眼检测报告,下了定论。
交代完注意事项,封承远伸手揉了揉唐尧的脑袋,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以及疲惫的眼神,温声说道:“先去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唐尧垂着眼点了点头,“好。”
许久未曾有感觉的胃部此刻叫嚣着想要吃东西,于是唐尧在确保封承远确实没事以后,他才带着初一才走出了病房。
“凌医生,九区的患者病毒浓度一直在持续攀高,接下来要是再控制不住就要超过阈值了。”
一名年纪较轻的医疗员跟在那名叫做凌医生的人身后,说道。
“时刻监测,如果真的要超出阈值控制不住记得联系军方进行处理。”那名被叫做凌医生的人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
唐尧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心里纷杂。
但是他也没想这么多,毕竟北方基地算是一个巨大的总部,前哨站就建在北方基地,如果不管理的严一些,那这里如果失控可是会出现巨大的灾难。
他和这两人正要擦肩而过。
那名被叫做凌医生的人也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经过他们的唐尧,下一瞬,他眼神里突然惊疑不定,手比脑子快一步,他立刻抓住了唐尧的手腕。
本来走得好好的唐尧被这么一抓,他差点被拽过去。
“你干什么?”唐尧看着自己被死死抓住的手腕,蹙了蹙眉。
凌驰抬眼看着这张略显熟悉的脸,眼里又惊奇,但是有带了点带着审视的意味,没有说话。
唐尧的手腕被抓地生疼,他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问他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看。
如果他再不松手,唐尧心里想着,那我就给他来一个过肩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