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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前世篇 左凌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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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拒绝他的搀扶。

“将军,您怎么这么轻啊?跟我妹妹一样轻,像个小娘子一样。”

走出一段距离,他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

我瞥了他一样,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只能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将军,我实话说吧,之前您赶我走,我还是很生气的,但更气自己的无能。”

他低垂着头,半阖着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我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不行,但在白副将选人时,我还是报了名。”

“我想着,能多杀几个匈奴人就多杀几个,替爹报仇,我的这条命也算值了。”

他笑了笑,继续道。

“其实,我报名参军,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将军您可能不知道,我的祖父,早年因为犯下错误,我们一家人被流放到了这里。我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处境十分艰难。那时我娘还怀着我妹妹,马上就要临产。可偏偏就在那时,我爹被人诬告说杀死人,被关了起来,说是要被斩首。”

“我娘听到消息,当即就气急攻心,提前生产。当时我只有三岁,什么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祖母端着血水忙来忙去。”

“可我娘最后但是死了,血崩死的。”

“妹妹活了下来,身子骨却不好,老是生病。祖父早在被流放的路上就因病去世,家里一个会医术的人也没有。就在这时,爹回来了。”

“他是被护国大将军放回来的,也就是您的父亲。他不仅将污蔑我爹的人斩首示众,还在知道我家的情况后,派人送来了一笔银子。听说我爹医术好,他便将我爹调到军队里去当军医,他离任后,我爹便一直在军队里工作,直到他死之前,都是。”

我颤了颤双睫,没有出声。

他依然笑着,像是永远不会伤心一样。

“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我一直清清楚楚地记得左大将军对我们家的恩惠,所以听说您要选人上阵,我便来了。”

“您会不会觉的我很莽撞?”

闻言,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

勇敢,永远都不应该被否定。

他如同一只麻雀,叽叽喳喳,有着说不完的话,也因着这样,我愈发昏沉的大脑才能保持几分清醒,不至于昏厥过去。

我们二人彼此搀扶着,在火海之中找着出路,可火势却越来越大,窜上了天空,形成了囚禁我和他的牢笼。

黑烟弥漫,我也愈发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难道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望着被火烧红的天,默默地想。

“将军,您想活着吗?”崔璟突然看向我,问道。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想。”

“为什么呢?”

“因为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我回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

“……”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笑得很温柔,又带着一种释然。

一会儿,他重新将我架了起来,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将军,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都能照我的话去做。”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得说话撕扯着伤口的痛,沙哑的声音高了几个度,“崔璟,你想做什么?!”

他没回答我,架着我火海走去,只道:“将军,好好活下去。”

我立刻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用剩余的力气挣扎,企图挣脱他的束缚。

“崔璟,我不需要你拿命来救我!”

“快点将我放下!你听到没有!”

“我命令你,放我下来!”

我疯狂地吼着,可他却恍若未闻。

走到火海边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还以为我的话终于起效,谁料视线突然一个翻转,回过神,我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中。

我努力睁开双眼,吃力地看着他,“你…”

他温柔地注视着我,像是透过我,看到了他思念的某个人。

“将军,若是我妹妹活到今日,也该像您这么大了。”

我突然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早在将军你受伤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毕竟,寻常男子可不会像将军您这么轻。”

他笑了笑,解释道。

“我的妹妹在两年前死了,被匈奴人杀死的。”

他的眸子蒙上一层薄薄的灰,过了片刻,又渐渐散开,亮起了点点星辰。

“我跟您说说她吧,您想听么?”

我沉默地不作声。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道。

“她跟您很像,脾气一样的倔,跟头倔驴一样。”

“她从小听着左大将军的故事长大,便整天梦想着能够同左大将军一样,做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家里人都觉得她的梦想荒唐又可笑,纷纷劝阻她。她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谁的话都不听。”

“她悄悄瞒着家里人,报名参了军,却因又被发现女子身份打了回来,成为乡里人的笑话。大家都劝她,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好,妄想做什么将军。”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原来女子,也是可以像男子一样的。”

“那时她跟随一个商队贩卖货物,却在路上遭到匈奴人的劫掠。最后,商队的人活了下来,她却死了,死在了匈奴人的刀下。在那之前,她杀了十个匈奴人。”

“商队的人把她的尸体带了回来,身上全是刀痕。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在官场上运筹帷幄,所谓相夫教子,只不过是我们男子强加给她们的枷锁。”

“可我明白的太晚了。”

他苦笑一声,然后将视线落到我的脸上。

“我一直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更恨自己没能早点理解她。当时的我没能救下她,但我想,至少现在,我可以救下您。”

“可是你会死的。”我沙哑着声音,眼眶泛红。

“我不怕死,将军,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家人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怕。”

“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您就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满足我那自私的愧疚吧。”

他低头看着我,安慰着。

过了很久,他忽然道。

“将军,您能把您的剑给我吗?”

“都说人死后,在他身旁的东西会随他一起而去。所以,我想讨要将军您的剑,到时候我的家人看到了,他们也会开心的。”

他说的很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我也拒绝不了。

“你拿去吧。”

我将怀中的剑抽出,递给他,在他要接过的一瞬间,手迅速绕到他的颈后,想要将他拍晕。但他却比我反应更快,后颈猛地一痛,我便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似乎听到他道。

“我就知道将军您和她一样,不会听我的话。”

“将军…对不起…”

“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被揉碎在风里,转瞬就消失不见。

我醒来时,喉咙像是被无数刀片划过一样,火辣辣地疼,嘴唇极度干渴,仿佛许多天没有喝水。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我瞪大了眼,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不知何时被带离了战场,此时正处在一个破败的庙宇内。

谁带我出来的?是崔璟吗?他还活着吗?

我急切地想要下地,却发现双腿跟注了铅似的,怎么移都移不动,只能在原地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喊了好几遍后,没有听到期望中熟悉的声音,却听到了一道比我还难听,辨别不出男女的声音,“别叫了,救你出来的人,早就烧成一副焦尸了。”

随后,便进来了一位闭着眼睛,鬓发凌乱,穿着一身披碎衣服的中年女人,拄着拐杖,手里还拿着个破布袋,看装扮,像是乞丐。

我抿紧了唇,看向她,问道:“那您知道他的尸体在哪吗?”

“不知道,我把你带到这里后,便没管了。应该是被城中的人收回去了吧。”

她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灰白,看着有些渗人。

我抿紧了唇,很想再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收了口。

就算我问了,对方也不一定知晓状况,而且,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我勉强支起身体,对着她鞠了一躬,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无以回报。若是日后前辈有用的上晚辈的地方,晚辈定当尽犬马之劳。”

“日后?”她喃喃一声,突然笑道。

“你这是打算要走?”

我抿着唇,默不作声。

“我可是好不容易用毒把你身体上的毒素全都排到腿上,现在毒还没排完呢。你这么一走,我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你的腿也别想要了。”

我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

“行了,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我估计连衍正在派人找你呢,你要是出去,不被他逮个正着?”

她的话一下子让我警惕起来。

她似乎认识连衍,却又并不是连衍的人,她到底是谁?她救我,又有何目的?

似是察觉到我的戒备,她轻笑了声,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

“他这个人虽然自负,但同时又多疑。你想用假死的方式躲过他的追杀,同时最大可能地保下井陉关,很聪明,却也愚蠢。用火海战术虽然能极快地将匈奴斩杀殆尽,但却是两败俱伤的做法。这在外人看来是被逼无奈的赴死之举,但连衍并不一定这么认为。”

“他一定会派人到战场去确认你的尸体,虽说焦尸难以分辨,但你的身形同其他军中男子比起来还是要羸弱一些,很好分辨。到时候他发现你没有死,而你也没有遇上我,你打算怎么办?”

“换上女装躲避他的追杀吗?或许能躲得了一时。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血腥气那么重,迟早会引起人的怀疑,最终还是一个被抓的下场。”

她的语气带着嘲讽,却又隐隐透露着关心。

“前辈说的我都知道。但在当时,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我注视着她灰白色的眼瞳,笑了笑。

她沉默地看着我,半晌,低叱一声。

“和她一样,是个只知道利人,不知道利己的蠢东西。”

蓦地,她又笑了,像是想起了某个让她怀念的人。

“虽然蠢,却让人无法拒绝。”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的“她”是谁,却总觉得,那个人,我或许认识。

而且从她的话来看,她不让我走,似乎也是为了保护我。这让我之前升起的戒备渐渐降低。

正想开口说话,却又被她打断了。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这是同意放我走了,可还未来得及欣喜,就想到之前被我忽视一件事。

我一直放在怀里的衣服,和陈老将军给我的虎符到哪里去了?

她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似的,指了指破庙的某一处角落,“你的东西我都给放那了,没丢。”

我松了口气,让她帮忙把东西拿过来。接过东西,我道了声谢,将藏在衣服间的东西拿了出来。

除了陈老将军给的虎符外,还有另一块漆黑的虎符,上面刻着“左”字。这是统领左家军的虎符。它原本应该在陛下手中保管的,但在临行前,陛下将他交给了我。

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就有一定的机率能翻盘,杀了连衍。

从援兵迟迟不来的时候,我就猜到,连衍,已经动手了。

陛下他们说不定被他囚禁了起来,甚至更糟糕。

小姑娘和花大人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大哥……不过我临行前曾拜托过源之,有仲家护着,应该不会太糟糕。

但,就怕万一。连衍那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得再快点。

我握紧了手中的虎符,抬起头,道:“前辈,我现在要去大境门,不知道您有什么方法?”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左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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