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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前世篇 左凌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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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还会招来杀生之祸,所以他便做出了明哲保身的选择。

带着家族隐居朝堂,做个不折不扣的中立派,这样就能极大程度的避免家族受到朝堂风波的牵扯。

可他没想到,即便这样做了,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他最器重的长子仲梓桉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担任宰相之位,做连衍手里的一把刀,最后因不堪受辱自缢而亡,他的嫡孙仲怀笙被连衍用未婚妻威胁,替他做事。可最后他的未婚妻还是死了,连同她的整个家族,被连衍株了九族,以反叛之名。

事实证明,从来没有什么置身事外。看似明哲保身,实则是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羽翼。

他追悔莫及。

于是在得知我放过连衍后,他找到了我。

我知他目的,但还是婉言拒绝:“比起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我反而觉得,让他痛苦地活在这世上,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真正造成杀孽的那个人格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存活下来的是至纯至善的人格,但那又如何?”

“若是他能再勇敢坚强些,又怎至于被至恶的人格控制了身体,做尽坏事?”

“我没法替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原谅他。”

“更何况,他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

“夜已深了,晚辈便不多留太傅了。”

收回视线,我转身关上门,回到了我的院内。

院子十分冷清,除了栽种着一些抽出嫩芽的梅树外,便只摆放着一些练手的兵器。

与往日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一道黑白色的身影。

“小铃?”

我喃喃道。

“咯—— 咯——”

一只黑白色团子冲进我怀里,纤长的脖颈在我的脸上来回刮蹭,不停地撒着娇。

分别多年写,今日再次相见,明明应是重逢的喜悦,可我更多地是物是人非的哀伤。

小铃,小铃,便是取自她送给我的铃铛,怎能不叫人睹物思人呢。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悲伤,小铃慢慢地停了下来,转而用头顶蹭我的下巴,发出阵阵哀鸣。

它这是在安慰我。

我苦笑,将它揽入怀中。这段时间一直淤积在心口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说着说着,我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它更着急了,用翅膀不断拍打我的后背。

“我没事…”

“小铃,我没事…”

我哽咽着,断断续续。

—— ——

又是一年的春季,我带着新酿好的梅花酿,去故地看她。

我已经没像先前几年一样哭了。

每次去看她,我都会梳洗打扮好,身着一袭白衣,就如岁宴上我们“初次”相见一般,带着笑容,去见她。

她最喜欢我笑的模样了,我又怎能不满足她呢?

我将梅花酿倒在地上,便在杏花树下坐下,开始自古顾自地说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我怕她孤单,便会在她旁边多说会儿话,或是最近的朝政大事,或是一些趣事儿,亦或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也不嫌烦,就这么默默听着。但也就是这么默默听着,一道微风都不曾给予我。

说道最后,我叹了口气,道:“萼雪,我这次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连衍回来了。”

“他找到我,跟我说。”

“佛家有追溯时空的秘法,可助人回到过去,改变因果。”

“你知道,我是不信这些的。”

“但……”

我抬起头,望着灿烂的杏花,目光温柔。

“我想去试一试。”

纵使,一去不复返。

处理好所有事情后,我独自一人去了云台寺。

刚到云台寺的山脚下,便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他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长衫,头发堪堪用发带扎在身后,皮肤变得黝黑粗糙,骨瘦如柴,像个风一吹就会倒的秸秆。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上有着一块深深的黑色印记,仔细看周围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血痂。

正是连衍。

他朝我微微俯身,声音撕裂沙哑地像是吞了千万把刀子,“小左将军,好久不见。”

我撇他一眼,没问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是冷淡地道:“别说废话,带路吧。”

他微微一怔,然后苦笑着转过身去,走上石阶,步伐酿酿锵锵。

他的腿瘸了。

我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没有一丝怜悯。

想必他苦行的这些年,并不好过。

但这是他应受的。

云台山的台阶足足有三千余级,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

到达山顶云台寺门前时,我脸不红心不跳,后面赶来的连衍却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似早有感应,寺门口一早就候着一位小沙弥,小沙弥自称自己为小沙弥,让我们跟他进去,他师傅已经恭候多时了。

寺庙内香火袅袅,却不见多少香客,一路上遇见的香客也十分稀少。

“我师傅就在里面。”

小沙弥指着不远处的大殿内。

踏入大殿,便见身着一袭金黄袈裟的老和尚,敲着木鱼,坐在佛像面前念诵佛经。

似是感应到有人前来,老和尚放下了木鱼,转过身,紧紧是眨眼之间,便到了我和连衍跟前,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老朽等候两位施主多时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我却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他是七年前那个警告我“断欲无求,当得宿命”的老和尚。

我连忙朝他作揖,诚恳道:“晚辈今日前来,实为要事相求,还望大师答应。”

老和尚没有说话,视线在我和连衍之间来回游走,到最后,似是感叹般地说了一句,“一个将星命格,一个天狼星命格,本是相生相克,最后竟然能走到一起,真是个奇迹。”

我察觉到他是刻意避而不谈,也没有点破,安静地没有打断。

“十一年前年前老朽夜观天象,推测出紫薇星有陨落之势,取而代之的将是天狼星。一旦天狼星居于主位,国家将会动荡不安,无数人会因此死去。”

“而结束这一切的人,是位于西北方的将星。”

“也就是你,施主。”

他看着我,眸子里带着不明的情绪。

“将星身负安定天下的天命,但若要做到这一点,她必要断“三情”,塑‘两爱’,历经苦难,方能从绝处逢生,拯救天下于危亡之中。”

“‘两爱’,即所谓对天下之爱与理性之爱,‘三情’,即所谓亲情,友情,爱情。”

“这非常人所能经历的苦难,所以我找到了施主,将这一切提前告知。但又不能说的过于详尽,恐泄露天命,只能让施主自行体会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我僵硬的思维才渐渐解封。

原来,父亲战死,母亲故去,小叔背叛,伯庸遇害,再到最后,萼雪的故去……皆是命中注定。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斩断我的“三情” 。

“那大师,在我完成天命之后,又是什么宿命呢?”

老和尚一顿,随后缓缓道:“……抑郁不平,孤独终老。”

“哈。”

我被气笑了,突然很想怒骂这所谓的天命。什么天命,只不过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举棋者罢了。

我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我今日来,不就是来打破定局的吗?

“听闻佛家有追溯时空的秘法,能助人回到过去,扭转因果。晚辈今日前来,便是为求此事。”

“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晚辈都能接受。”

我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目的。

“如果是以以后堕入畜牲道,永生都不得再为人呢?施主可要考虑清楚”他摸了摸眉须,打量着我。

“晚辈不悔。”我跪地叩首,掷地有声,“还请大师相助。”

半晌,从头上传来一道叹息,“起来吧,老朽真是败给你们了。”

你们?

我心中疑惑,转瞬间又想到站在我身后的连衍,便没做多想。

连衍从进屋后便一直没说话,安静地好像就没有这个人一样。在我起来后,他才开口。

“云慧大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进了别间密谈。

出来后,连衍告诉了我大致的谈话内容,他想要寄托在将死之人的身体上,以摆脱另一个连衍的控制,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会更重。

但我并不关心。

云慧大师将启动追溯之法的告诉了我,那便是要花费大量的功德之力,以启动秘法,成功的几率只有一半。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不仅好像没什么功德,杀孽还挺重,正想问有没有什么别的条件可以替代,却被告知: “想要启动秘法,光是宿主现在完成天命的功德还不够。”

我刚皱起眉头,便又听他道:“但剩下的功德已经有人替施主付了。”

我惊诧,下意识地问:“谁?”

云慧大师摇了摇头,“那位施主不让我对任何人说明她的身份,请恕我不能告诉施主。”

我默了默,没有再问。

依照云慧大师的说法,以我现在拥有的功德,可以将我传送到七年前,但具体的时间节点不确定。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无法救回父亲与娘亲,也无法救下大哥,与那五千将士们。

若是想要积攒到足够的功德,还需十年时间,但云慧大师剩余的寿命却没这么长了。

他说,他年事已高,怕不过三年便会坐化了,这些年没出去云游也是为此。

没有时间给我积攒功德了。

迫于无奈,我只能接受。

一个月过去,秘法的准备工作完成,我、连衍、云慧大师三人坐在法阵内,身后香火焚烧,散发出袅袅白烟。

“施主,可准备好了?”

我和连衍二人齐齐点头。

云慧大师开始念诵佛经,随着佛经的念诵声想起,我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头痛欲裂,灵魂像是被撕裂着生生从身体内拽出。

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云慧大师苍老的声音,还有一道空灵而熟悉的女声。

“女施主,散尽全部功德助她往生,从此再也不入轮回,你不会后悔吗?”

“以我一人消散于世间,换她和小锦再续前缘,不悔。”

“唉,痴儿。”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回笼,眼前也变得愈发清晰。

我环顾四周,是个普通的军营营帐,却熟悉得让我落泪。

我,成功了,成功回到七年前。

帐内一片昏暗,我走出营帐。看到远方的黎明缓缓升起,天空一片天青之色。脚下泥土湿润,耳中传来鸟的悦耳的鸣叫声。

一切是那么宁静和谐,美好到像是人间幻影。

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恐慌,害怕这一切都是我的黄粱一梦。我快速跑向不远处的另一片营帐,拉开门帘,就见一名头发乱七八糟的青年趴在沙盘上呼呼大睡,另一个头发规矩地束起,只是眼前一片青黑,正在沙盘上模拟骑兵布阵。

感觉到门帘被掀开,束发青年抬头看了过来,略有诧异,“子长?我不是是让你回去歇下吗?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你怎么又来了?”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一下子红了眼眶,眼里泪花蓄积而出,有无数话想说,却被我生生忍住。

他见我一声不吭,又红着眼眶,满脸担忧:“子长,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唉……”

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我拽着他的手,仔细确认,又拽起另一旁呼呼大睡的伯庸,上下揉捏他的脸,确认完好无损才放开。

伯庸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含含糊糊地道:“子长兄?你觉不睡跑来揉我脸干什么?…嗯?你怎么哭了?!哎哎哎!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无措地看着我。

我看他这副模样,突然就笑了起来,边哭边笑,样子不知道有多难看。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确定这是真实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所在意的那些人也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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