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过沈星鲤平静的侧脸,居然有些肃然起敬。
他是真没料到,钟馥屿连这种琐碎的私人事务都会向她汇报,着实颠覆了过往认知。
赵昀今摸了摸耳朵,连同开车的姿势也一并收端正了,规规矩矩做回一个专车司机。
“也不奇怪,像他们那样的家庭,结婚是早晚的事情吧。”沈星鲤淡淡地说。
“别人我不敢说,但阿屿哥肯定不会。”赵昀今斩钉截铁。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沈星鲤心底的困惑还不能完全打消。
“可是他的长辈,怎么会允许他不结婚呢?”踌躇片刻,沈星鲤还是问出一个盘旋许久的疑惑。
倘若赵昀今这时候扭头看,一定会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别扭。
“不允许又能怎样。”赵昀今答得理所当然,反倒令沈星鲤的思维卡了一下。
“虽说是这个道理,可是……”沈星鲤嚅嚅道,“你别见笑,我就是被电视剧、言情小说之类的荼毒太深,总以为现实里情况也差不多。”沈星鲤讪讪解释,“毕竟经常能看到被迫联姻的戏码。”
赵昀今彻底笑起来:“你说的情况有是有,不过到了钟家那种程度,只有别人攀附他们的份,哪还有什么联姻的必要。”
直白点理解,他的家族根基深厚,已经不需要外人的扶持,就能稳住局面。
沈星鲤试图想象那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层次,却发现自己的认知太过局限,好像连白日梦都不知该朝哪个方向做。
“其实据我所知,钟家在这方面的态度一直很开明。”
“就说阿屿哥的爷爷奶奶那一辈,受国内环境和思想潮流的影响,普遍晚婚,甚至不少人为了新中国的建设,一辈子都没有考虑个人问题。既然那个年代都能有自主决定权,到现在,反而开始干涉晚辈,岂不越活越回去了。”
这的确是一个未曾设想的角度。
“这倒也是。”沈星鲤说。
“所以阿屿哥的终身大事吧,从头到尾也就蒋阿姨一个人比较着急。蒋阿姨是广东人,我们这边向来崇尚多子多福嘛,何况蒋阿姨本身就特别喜欢小孩子。”
“那他妈妈岂不是要失望了。”
“没办法,钟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只要阿屿哥铁了心不配合,谁能威胁得到他。”赵昀今说完,又大方拿自己家开涮,“哪像我们兄弟姐妹众多的家庭,不懂事不听话分分钟被其他人取代,可没什么任性的余地。”
沈星鲤扯了扯嘴角,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没再继续发问,借着回复未读消息,专心看了一会儿手机。
进入市区,路况逐渐变得混乱,赵昀今开车不急不躁,好脾气地在每一个斑马线前静候行人通过。
车上的闲聊内容也彻底变成无关痛痒的生活类话题,赵昀今从园林里的植物养护扯到酿酒心得,还一本正经地给沈星鲤科普一只合格的白切鸡应该具备哪些优秀品质。
窗外的城景越来越熟悉,最终,车子停在汇悦台的行人入口处。
“沈师傅,就停在这里吧?我的车子没有权限。”赵昀今抱歉地笑笑。
那个圈子里的确没有秘密。沈星鲤后知后觉地想。
在此之前,她从没在钟馥屿的人际圈公开露过面,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而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
大概当初,她前脚才从学校宿舍搬进这间住所,下一秒,就整个传遍了吧。
反倒是她,明明与钟馥屿朝夕相对,却对他的重要动向一无所知。
沈星鲤走进电梯,偌大的轿厢只有她的呼吸声浅浅回荡。
脑海里却被各种嘈杂的声息塞满,此起彼伏地喧哗着,沸腾着。
其中最震耳的几个音节,是赵昀今教她的那句广东俗语。
苏州过后无艇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