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把她送到医务室后就急急火火地赶去操场了,方翎当时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哪个院系的,就记住了她一张微黑的脸庞——是军训那几天晒黑的,好多女同学都被晒黑了,是她脸上那种黑。
以及她明亮的双眼和雪白整齐的牙齿。
青黎有一口好牙,整整齐齐,而且很白,她一笑,露齿,就像阳光照进阴影里,世界一下亮堂了。
但是后来方翎发现这个女同学很少笑,她真该多笑笑的,可惜了那么一口编贝。
那时好几个院系的女生都住在同一栋宿舍楼,方翎就并没往两人是同院系同学方面想,只是遗憾未能向人道谢呢,怕是没机会了。
直到军训结束,学校召开开学典礼,陆青黎作为专业第一名招进来的学生,理所当然成了本院系的学生代表发言人,方翎这才认出了她。
此后偶然碰到陆青黎同学,方翎好几次想走过去打招呼,说声感谢,然而那陆青黎同学总是对来人绕道而行,看也不看,即便那时候已经互相知道是同院系的同学了。方翎失笑,想,她可能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有的人可能就是这样,做了善事,根本就不觉得是好大的事情,转身就忘。
但是方翎觉得陆青黎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她沉闷的性子才会如此,她不想自己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为什么?因为方翎看出来了,她有些自卑,跟大多数来自于农村的同学那样,她本能地潜意识地流露出自卑。
这个忙,方翎肯定要力所能及地帮。
方翎不打算问青黎为什么需要这么大一笔钱,又为什么要得这么急的原因,她不想窥探青黎的创口受伤程度。
这是毋庸置疑的,青黎一定有一个不得不在短时间内需要很大一笔钱的理由,无需再问。
问了,只是增加她的痛苦。
她不想用卖惨的方式来得到钱,看起来也不需要人家的同情和怜悯,她只想要她切实的帮助。
她既然没有把自己和蒋路之间的事情说出去,那么自然也不想别人来窥探她的隐私。
想了想,方翎问青黎:“你豁得出去吗?”
青黎苦涩地笑了下,说:“我快一无所有了,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方翎听了这话,不知为何,感觉有种悲哀在心里蔓延。
就好像听到了一首断肠的曲子,真的没法控制不共情。
她狠狠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然后重重地朝着青黎的肩膀捶了一拳头,热着眼眶嗔道:“你真是讨厌,你学习厉害了不起啊,动不动就说这样叫人……很无语的话!”
似乎就是从这一拳头开始,后来两人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转天方翎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好好打扮一下,晚上跟我出去吃饭。”
除了好消息,方翎还体贴地给她带了一条她自己的裙子来叫她换上,并送了青黎一只唇彩和一盒腮红。
“擦上,你的唇色太淡了。一张脸也是清汤寡水的,得添抹红色。还有,你得多笑笑,别像个新死了老公的寡妇似的总哭丧着脸,没有男人愿意对着一张苦瓜脸,哪个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