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踏入水晶宫时,西海沟的磷虾群正在跳祝寿舞。他拢了拢墨绿鲛绡披风,腕间蛇形银镯碰响珊瑚门环。守门的虾兵突然亮出长戟,戟尖凝出冰花:"幽阙的也配走正门?"
披风下蛇尾扫过玉阶,青鳞在月光下泛起冷光。夜曦弹指震碎冰花,碎晶凝成小蛇缠上虾兵脖颈:"本君是来送寿礼的,不是来..."
"七殿下到——"
潮水突然凝成冰梯,玄甲卫队破浪而来。夜曦抬头刹那,坠着霜晶的龙尾擦过他鼻尖。冰辰意赤足踩在冰阶上,银发间缠着血色珊瑚珠,眼尾两片冰鳞随着蹙眉泛起寒芒:"挡路的东西。"
夜曦看着被龙威碾碎的蛇形冰晶,喉结动了动。方才那截玉白的龙尾尖,比他蜕皮时最疼的骨节还要剔透三分。
寿宴设在云阙瑶台,千年砗磲磨成的宴桌浮在月光里。夜曦的席位在末等,面前摆着碗发灰的雪蛤羹。他瞥见龟丞相正将鎏金请柬塞给鲛人公主,漆盘里躺着片流光溢彩的龙鳞。
"那是三殿下的求偶鳞。"邻座老蚌精压低声音,"七殿下本该今日与西海龙太子换鳞,听说那位在珊瑚林养了十八房鲛妾..."
玉箸突然折断。夜曦转头望去,冰辰意面前的冰玉盏正簌簌落霜,酒液凝成尖锥刺向对面金袍男子。西海太子笑着捏碎冰锥,指尖金鳞晃得人眼疼:"辰意还是这般烈性,本宫就爱你这..."
龙吟震碎七盏琉璃灯。冰辰意霍然起身,尾鳍扫翻整桌琼浆:"带着你的脏鳞滚回西海沟!"他耳后冰鳞炸开,宴席间突然飘起雪沫。
夜曦舔去唇边雪沫,尝到灵力暴走的血腥气。他摸向怀中玉匣,那里躺着今年蜕下的蛇蜕——本该献给龙王的千年血珊瑚,此刻却烫得他心口发颤。
"七弟莫要胡闹。"大殿下龙威压下暴雪,"西海龙宫送来八十车聘礼,父王已经..."
"那就让父王自己嫁!"冰辰意扯断珊瑚珠链,鲛人泪凝成的宝珠砸在夜曦案头。有颗珠子滚进雪蛤羹,瞬间将灰汤冻成翡翠色。
夜曦鬼使神差舀起冻羹,蛇信卷过珠子的瞬间,尝到比北海归墟更苦涩的滋味。他望向主座上面色铁青的老龙王,突然起身抚掌:"好一场冰封千里的戏码,不知七殿下可愿看看我们幽阙的寿礼?"
冰辰意转身时,发间珊瑚珠仍在滴血。夜曦掀开玉匣,血色蛇蜕遇风即燃,竟在暴雪中烧出漫天霞光。火光映出他耳后蛇鳞,也映出冰辰意骤然收缩的瞳孔。
"千年火蜕?"老龙王终于开口,"倒是能镇一镇云阙的寒气。"
夜曦捧着玉匣穿过宴席,蛇尾游走处冰霜尽融。他在冰辰意案前驻足,火光突然化作小蛇缠上龙尾:"此物最宜盘在榻前,冬暖夏凉。"
西海太子突然拍案而起:"低贱蛇族也敢碰龙尾!"金鳞化作利刃袭来时,夜曦故意偏了偏头——刃风割断他束发银链,墨发垂落肩头的刹那,冰辰意的龙尾已缠住他腰身。
"滚。"七殿下声音比尾鳍还冷,整个瑶台的酒液瞬间凝成冰刃,齐齐对准西海使团。
夜曦顺势将玉匣塞进龙尾鳞片间,指尖蹭过最敏感的尾椎。冰辰意猛地甩尾,却将他整个人卷到身侧。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夜曦突然觉得蜕皮处开始发痒。
"七殿下..."他低头掩住竖瞳异光,"缠太紧的话,蛇可是会反咬的。"
冰辰意掐住他后颈按在冰案上,龙爪刺破蛇鳞:"你也配威胁本殿?"血珠滚落玉盏,竟将寒潭醉染成琥珀色。
夜曦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喉结擦过龙爪:"殿下可知蛇族求偶的规矩?"他吐出蛇信卷走冰辰意腕间霜雪,"褪一次皮,换一个人。"
瑶台突然陷入死寂。老龙王捏碎玉扶手,龙须无风自动:"蛇君这是何意?"
夜曦的蛇尾缠上冰辰意小腿,青鳞与冰鳞相撞发出清响:"自然是求娶七殿下。"他舔去龙爪上的血渍,竖瞳泛起金芒:"毕竟能冻住蛇蜕火的,这东海只此一人。"
冰辰意突然松开手。夜曦跌落时瞥见他耳尖泛红,不知是被火蜕映的,还是被气的。西海太子的狂笑打破僵局:"七弟宁可嫁条蛇也不愿入我西海?"
"嫁便嫁!"冰辰意扯下额间冰玉冠砸向金鳞,"三日后大婚,敢来抢亲的——"他甩尾劈开瑶台穹顶,月光混着海水倾泻而下,"本殿拆了他龙骨熬汤!"
夜曦在滔天巨浪中握住一片飘落的银发。冰辰意转身时,他看见龙尾尖缺了片鳞,伤口处凝着金粉——是西海太子的本命鳞。
冰辰意虽然说的是气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想着反悔,总比嫁给西海太子那个色鬼好,还未成婚,便是养了那么多的鲛娘,脏死了,他冰辰意才不要。
何况,蛇族虽然低贱,配不上他这龙族太子,可这蛇君长得也确实好看,很符合他的审美。
日后也好控制,总比嫁给西海太子受气来得强。
水晶宫的珊瑚树挂满红绸时,夜曦正对着铜镜往蛇尾抹珍珠粉。蚌女捧着喜服憋笑:"蛇君鳞片都擦得反光了,七殿下又瞧不见。"
"谁说瞧不见?"冰辰意踹开殿门,银发间缠着夜曦送的赤焰珊瑚钗,"你就打算用这条灰扑扑的尾巴缠本殿的婚床?"他甩尾卷来珍珠粉罐,冰霜瞬间把粉末冻成亮片,"抹这个!"
夜曦看着闪闪发光的蛇尾,突然想起幽阙洞穴里发霉的荧光蘑菇。他刚想开口,冰辰意已经用龙尾卷着他往外游:"误了吉时就把你塞进砗磲壳!"
婚仪设在七彩珊瑚台,老龙王看着夜曦捧着的蛇蜕喜帕,龙须抖得像暴风雨前的海草。西海使团的位置空着,倒是幽阙的蛇子蛇孙们挤在角落,举着荧光水母当灯笼。
"一拜沧溟——"
夜曦刚低头,整座水晶宫突然地动山摇。西海太子骑着巨型电鳗破顶而入,十八房鲛妾坐在珍珠蚌轿里齐声娇笑:"抢亲咯!"
冰辰意掀开喜帕一角,龙爪捏碎三颗东珠:"本殿的婚服你也敢弄脏?"他甩尾卷起喜轿砸向西海使团,夜曦趁机弹出蛇信卷回滚落的龙鳞喜糖。
"辰意何苦嫁条小蛇?"西海太子挥动金鳞扇,"本宫把鲛人街买下来给你砸着玩如何?"
夜曦突然游到两人中间,蛇尾故意扫过西海太子的电鳗坐骑:"殿下不如先看看聘礼?"他掀开最后层红绸,百条荧光小蛇托着个咕嘟冒泡的陶罐——里面泡着西海太子送给各房鲛妾的定情信物。
"我的玳瑁梳!""殿下说这是南海独一份的砗磲簪!"鲛妾们顿时炸了锅,珍珠蚌轿撞成一团。西海太子手忙脚乱安抚美人们,夜曦趁机往他座下电鳗嘴里塞了颗辣椒珊瑚。
"轰——"
被辣疯的电鳗带着西海太子横冲直撞,龙角卡进了砗磲屏风。冰辰意笑得龙尾乱颤,银发间的珊瑚钗掉进夜曦怀里。
"二拜龙祖——"
龟丞相刚开口,老龙王突然喷出团水雾:"胡闹!西海盟约..."
"父王当年用二十年修为给我凝的护心鳞,"冰辰意扯开喜服,心口冰鳞璀璨夺目,"要不要我现在捏碎了还您?"
夜曦的蛇尾悄悄缠上他脚踝,渡去温热的灵力。冰辰意耳尖微动,突然抓起蛇蜕喜帕甩向观礼台:"礼成了!送入洞房!"
七彩珊瑚应声闭合,将两人卷进铺满夜明珠的婚房。冰辰意瘫在鲛绡帐里戳夜曦的尾巴:"刚才给电鳗喂辣椒的损招怎么想的?"
"蛇族求偶手册第三百二十条,"夜曦笑着褪去外袍,"对付情敌要攻其下三路..."他突然被龙尾掀翻在榻,冰辰意捏着他下巴挑眉:"那对付夫君该用哪招?"
窗外传来西海太子的惨叫,隐约夹杂着"辣椒入鳃"的哀嚎。夜曦用蛇尾勾起床幔,荧光小蛇们立刻衔着海带堵住窗缝。
"殿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闭嘴!本殿选的夫君..."冰辰意突然咬住他耳后蛇鳞,"再丑也不退货!"
红烛映着纠缠的蛇尾与龙尾,床底的小蚌精们数着珍珠:"七殿下扯掉了蛇君三片鳞!""但是蛇君在笑哎!""殿下耳朵红得像醉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