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江玥绫便将桃花杨柳春燕纹的珠绣图稿绘制完成,又将所需绣线及珠玉一一标注清楚,亲自送去流芳阁给鄢瑛瑛过目。
彼时,鄢瑛瑛刚刚将布政司都事给送出去,便见江玥绫携着紫褆和岚琚同来,遂道,“玥姑娘来得正是时候,我才烹了新茶,正好喝呢。来,快随我进屋。”
江玥绫遂随鄢瑛瑛进了屋,在茶几旁落座,鄢瑛瑛便又给她舀了碗新茶。
江玥绫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温润的茶汤入口,暖香盈满唇齿。
江玥绫将茶碗搁下,又从紫褆手中接过图稿,递给鄢瑛瑛道,“瑛瑛姑娘快看看,我这幅桃花杨柳春燕纹的珠绣图稿绘制得如何?”
鄢瑛瑛接过图稿,仔细看了看,便道,“这图画得太妙了,若是按着这图上的绣制,想来那袍子必会增色不少。”
“瑛瑛姑娘可以仔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江玥绫问道。
鄢瑛瑛便道,“就按这幅图稿来绣吧,我觉得这图稿已经绘制得很好了,并无需要修改之处。”顿了顿,又偏头问道,“敢问玥姑娘,这绘制图稿所用的彩墨,可是斓都近来最时新的那种珠光彩墨?”
江玥绫点了点头,应了是。
鄢瑛瑛便称赞道,“果然,用了珠光彩墨来绘制的图稿,就是更加鲜亮,更加逼真呢。不过,我可听说这珠光彩墨价格昂贵,光是一小盏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江玥绫微微点头,道,“珠光彩墨贵是贵了些,但绘图的效果却极好。”
“难得的是筠城竟然也有的买了,从前这样的彩墨只有斓都才有呢。”鄢瑛瑛笑道,又把眼光瞟向江玥绫身后的岚琚,道,“这位姑娘瞧着眼生,不知如何称呼啊?”
江玥绫遂介绍道,“她是我们珍绮阁新来的珠绣师,唤作岚琚。”
岚琚忙朝着鄢瑛瑛欠身行礼,鄢瑛瑛也起身回礼。
江玥绫则又道,“既然瑛瑛姑娘对这幅图稿并无异议,那我这便回去安排绣材,也好尽快按着图稿绣制衣袍。”
鄢瑛瑛点了点头,道,“我送玥姑娘出去。”
然则,当江玥绫行至门口时,鄢瑛瑛又道,“对了,我明儿就会去碧台山庄小住上几日。在此期间,玥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就不必来流芳阁了,可以去碧台山庄寻我。玥姑娘只需同碧台山庄外院的掌事魏灵蕴说一声,她自会遣人传话给我,我便会出来见你的。”
“好。”江玥绫应下,又道,“瑛瑛姑娘留步,我们这便告辞了。”
于是,江玥绫便出了流芳阁,与紫褆,岚琚一同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一路朝着珍绮阁的方向驶去。
待到了珍绮阁,江玥绫便见阁中有几位贵夫人一边挑选珠绣品,一边低声聊道,“这碧台山庄可是个好地方呐,尤其是内院,景致好不说,那里面的玉面郎君更是俊得叫人心折。”
“可不是么,内院只接待女宾,这一项就很好。省得见了外头那些油头粉面的就心烦!”
“碧台山庄好是好,就是在西郊,略远了些。且没有通行玉牌,任凭是谁都进不去。”
西郊的碧台山庄,这已经不是江玥绫第一次听说了。其实,她也一直存了好奇心,想去碧台山庄里瞧个究竟,偏偏她却没有通行玉牌,心中一直有些遗憾。
不过,眼下可不是她想着如何去碧台山庄的时候,手头上的绣活还需得赶制。是以,她吩咐身后的紫褆,道,“你先去将绣制瑛瑛姑娘的衣袍所需的绣材准备一下,晚些时候,送至二楼最里边的那间雅间,我就在里头等你。”
言罢,江玥绫便行至二楼最里边的那间雅间,枫媛娘送了些茶点来,只见她坐在绣架前,指尖灵活,飞针走线,珠光闪耀在黑绒绣布之上,很快便有了与图稿上一模一样的形态。
枫媛娘是看出来了,这一副‘茜眉翠’的珠绣暖耳即将绣制完成。
而立在一旁的岚琚,显然也被江玥绫超凡的珠绣技艺所惊艳,眸光轻颤后,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又听江玥绫同她道,“岚琚,这副‘茜眉翠’珠绣暖耳是给沐家大姑娘绣的,她在咱们这儿定了三副各不相同的珠绣暖耳,我便想着让你给她绣一方帕子作为赠品。”
岚琚点头,问道,“这帕子上所绣的纹样,需与这副‘茜眉翠’珠绣暖耳上的纹样相呼应吗?”
江玥绫则道,“若是能相互呼应着,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岚琚遂应了是,又转身去预备绣帕子所需的绣材去了。
枫媛娘缓缓退出雅间,不多时,却又回来雅间,同江玥绫道,“玥姑娘,沐姑娘来了。”
江玥绫有些意外,道,“尚且未到珠绣暖耳的交期呢,且说好了,待绣制完成便送至她府上的。不知她此番过来所为何事,莫非是又要挑选些别的珠绣品么?”
枫媛娘便道,“沐姑娘说,今儿想挑个现货,她一买下就能带走的珠绣品。说是要送人。”
江玥绫轻嗯了声,收了手上的针线与珠玉,遂出了雅间,便见沐风婥已经走上二楼了,远远地朝着她招手呢。
江玥绫便上前道,“沐姑娘安好。”
沐风婥亦福了福身,道,“玥姑娘,我表姐安婷县主邀我明日去碧台山庄,我便想来你这儿挑个现成的珠绣品送她,你说是珠绣领坠儿呢,还是珠绣插梳,或者珠绣梳子袋?”
“这三样,咱们这儿都有现成的。不如让媛娘取来给沐姑娘看看?”江玥绫笑道。
沐风婥点头,道,“好啊。”
枫媛娘自是下楼取东西去了,江玥绫则领着沐风婥进了手边的雅间,二人才落座,枫媛娘就已经把东西取来了。
光是珠绣领坠儿就不少,从外形上看,就有蝴蝶型的,水滴状的,宝瓶型的,八瓣形的,如意型的,鸡心形的,梅花形的,琵琶型的,多得数不胜数;若从所用的主要珠玉上来看,又有螺钿的,珍珠的,宝石的,水晶的,翡翠的,赤金的,素银的,等等。
一时之间,沐风婥都有些看不过来,遂道,“光是这领坠儿就有这么许多,且样样都好看,叫人不知如何下手去挑呢!”
江玥绫便笑道,“不如,请沐姑娘与我说说这安婷县主平日里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衫,或是喜欢戴哪些首饰呢?我也好给沐姑娘推荐一番。”
沐风婥仔细回想了一番,方道,“我记得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碧落,平日里最喜欢戴紫晶手串,也喜欢水钻,蓝宝石。”
江玥绫思量了片刻,便挑了一枚琵琶型的领坠儿,递给沐风婥道,“沐姑娘,您瞧瞧这枚琵琶型的领坠儿。饱满的琴身,绣以白色水钻,并将椭圆形的紫翡翠珠环绕在正中间,而纤长的琴颈则以白色水钻与紫色珍珠相间点缀,如意状的琴头则绣以紫水晶,绣面简雅而不失光彩。”
沐风婥接过江玥绫递来的琵琶型领坠儿,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这枚领坠儿的确别致,与表姐素日里所佩戴的首饰风格颇为相似。”顿了顿,似在思索着什么,又道,“她此番去碧台山庄,必然不会只穿一套衣裙去,怎么也得换个三四套吧。这样说来,我若只买一个领坠儿有些不够用的。不如,再挑几枚。”
沐风婥说着,又拉着江玥绫推荐了三四枚,最后选定了四枚领坠儿,分别是紫翡翠琵琶型的,紫蓝宝蝴蝶型的,紫龙晶水滴状的,以及紫玛瑙宝瓶型的。
沐风婥付了银钱,开开心心地拿着包好的领坠儿往珍绮阁外走去,行至门前时,又陡然想起了什么,遂与江玥绫道,“不如,我且与我表姐说说,也请玥姑娘一起去碧台山庄如何?”
江玥绫先是一怔,随即又听那沐风婥道,“我是想着,碧台山庄那么多女客,到时候,若见了我表姐的领坠儿好看,也都想着要买的话,我们自是很愿意向她们引荐珍绮阁的。但,若是玥姑娘就在碧台山庄,也能省去不少麻烦。她们既不用特地从碧台山庄出来,跑一趟珍绮阁,玥姑娘也不用派遣人手,挨家挨户地给她们送货去。”
“若是能去碧台山庄,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太麻烦安婷县主和沐姑娘了呢?”江玥绫含笑道。
闻言,沐风婥便道,“那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我同表姐说一句话的事儿。只要玥姑娘肯同去,我即刻就寻我表姐说去。”
“那就有劳沐姑娘了。”江玥绫道。
沐风婥点点头,又道,“玥姑娘,你与我们同去碧台山庄,除了带上些做好的珠绣品以外,还需得备上些换洗衣物。咱们这回去碧台山庄,多少也要住上几日的。”
“好的,我记下了。”江玥绫道。
沐风婥又笑道,“碧台山庄不仅风景秀丽,且还有温泉汤池呢,既可以驱散寒气,还能温养肌肤。待我同表姐商定了明日出发的时辰,我就遣人来告诉玥姑娘一声。”
江玥绫点点头,沐风婥遂转身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