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他们会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李意言摇摇头，“有可能，但是也没有意义，李一言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不是吗？”

温绯乐还有些不太赞成，想说什么却被李意言抬手制止了，“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分头行动吧，对了，宋非夷似乎认出我来了。”

“怎么你今日都化成这样了，他也还能认出你啊？”温绯乐捡起方才砍下的树枝，在四周制造出些混乱的打斗痕迹来。

李意言心虚地移开视线，“或许是因为药师更关注的不是人的皮相，而是人的骨相吧，易容终究只是伪饰，没办法改变骨头。”

“好了，这里有我，你抓紧时间走吧，路上自己小心。”温绯乐把绛霭从江寄篱的身上解下，披在李意言的肩上，“你这易容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可真够逼真的……下回也教教我呗。”

方才两人那一瞬间，靠得极近，李意言屏住呼吸，生怕这时候温绯乐若是摸一下他的脸，便能立刻发现他的异样，好在对方似乎只是好奇和感叹了一下。

“再说吧，走了。”

言罢，便摆摆手，运起轻功，向山下而去。

温绯乐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不就是问了一嘴怎么李意言一回来，过去的人就一个个地都认出他来了嘛。

就问了一句，这也很正常吧，怎么他从李意言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急切来呢？

好歹，他这还是在帮李意言收尾呢，虽说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吧。

不对，温绯乐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下却已经有了决断。

————

李意言在上阳城中的客栈中等了几日，温绯乐却另外还带来了另外一位故人。

“唐孟楠？”

他这几日一直在调理内息，总算把“附骨”又压下去几分，脸色也基本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温绯乐几日没见他，应当发现不了区别。

好在这几日“百草丹心”还在继续，加上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温绯乐前前后后处理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一身黑衣的唐孟楠看着李意言真的站在他面前，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是真的！”

这一开口就把李意言和温绯乐给逗乐了，三人相视一笑，“温二，这不是‘无情剑’吗？怎么许久不见，连话都只说半截，不如改叫‘无字剑’！”

温绯乐一听也乐了，视线却随即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李意言的手腕方才不经意间露出了半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印子似乎是三个月前他们重逢那一日留下的。

这么长的时间，怎地颜色愈发变深？

“只要陪我过上两招，叫我‘无名剑’都无妨。”

“唐孟楠，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想着跟人打架呢？”

温绯乐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

唐孟楠上下看了看温绯乐，却对被温绯乐拦在身后的李意言说，“意言，你看，我跟他打了七年，每次都是被缠住以后甩也甩不掉！你可要当心！”

“唐孟楠！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唐孟楠看着紧张的温绯乐，嘴角勾了勾，后退一步，在桌案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赶了一千多里的路过来，此时找人比剑岂不吃亏？除非……有人太欠打。”

“唐孟楠，你说谁呢？我可不是打不过你！”

“哦，是谁呢？谁应就是谁欠打！”

“……唐孟楠！现在出去跟我比一场！”

李意言属实没想到，唐孟楠怎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温绯乐的反应就这么大，赶紧拉住温绯乐，“好了好了，几句玩笑话而已，平日里这样打打闹闹也……挺好的……哈哈。”

“你哪里知道，这人刚来少华派的时候，成天板着个冰块脸，跟谁欠他十万两银子似的！”

被拉着在桌边坐下，李意言也给温绯乐倒了杯茶，冷不丁听对面的唐孟楠说。

“就某人那个臭脾气，也就是意言性格好，才能忍，可不要因此对自己产生什么错误的认知才好。”

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意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之前印象中的唐孟楠不是武林中交口称赞的温和端方之人吗？怎么和温绯乐在一块呆了七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看来多半是被温绯乐给带坏了。

思及此，李意言瞪了温绯乐一眼。

温绯乐：？

虽然看上去不太对付，甚至还经常互相伤害，但温绯乐和唐孟楠能一起当这么多年的朋友，肯定都十分认可对方。

“好了，运思和月葭怎么没同你一起下山？”李意言决定岔开话题。

说到正事，几人都敛了情绪。

“说来话长，现在少华派内部正在严查。我按照你那日的说法如实禀报杨况，同时还问了运思，那日我带人进入山林之后，可还有人离开。可运思说，掌门因见你们久久未归，故而李犹掌门、贺峰主、还有杨绘情，都带队进了山。”

“进山的人这么多？如此一来，只要对药峰附近的山林熟悉一些，想要趁机绕过来对江寄篱下手相当容易。”李意言皱眉道。

“不错，不过‘百草丹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两位长老，而且还疑似有外人入侵，掌门下令彻查，就连‘百草丹心’上的各位来客，也是被留在了药峰做客。我此番能够下山，还是托了宋非夷的福呢。”

“此话怎讲？”“宋非夷？”

李意言和唐孟楠对视一眼。

“在目前已经查到的线索中，药峰大殿上果然藏了机关，但这机关却是后装上去的，并不是镶嵌在建筑内部，所以只要有机会，谁都可以动手，并不能把范围确定在药峰之人上。”

“那机关一线两脉，一处缠绕在大殿正门，另一处在药峰入口处的石雕上。”

李意言发现了问题的关键，“那日第二次银针发射的时间可是与你们前来的药峰的时间正当？”

温绯乐点点头，“不错，可那日运思前来报信之后，我们一众人是浩浩荡荡一同前来，也都必然会经过药峰入口的那处位置，当时人太多，我也记不清众人的动作了。”

“大殿门口是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你们想，既可以是主人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然后在入门时将之引导到指定的位置杀害，就是杀汤永年所用的方法；也可以是来做客的人，等主人走到殿门口来迎接之时，启动机关，是想要杀江寄篱的方法。非常灵活，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都可以进行动作。”

“那这布置机关之人到底是主还是客呢？”唐孟楠也对百草丹心上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

李意言摇摇头，“暂且不知。”

“有没有可能此人既非主也非客，又或者说既可以是主，也可以是客？”温绯乐倒是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思路，“意言方才也说了，此人既然要把机关设置在大殿门口，除了是进出大殿的必经之路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瞩目，来来往往殿内殿外的人都能看到。”

“死在大殿门口，那不是对药峰的名声不利，可以排除是药峰之人吗？”

想到江寄篱，“不，少华弟子中或许有不少人的心并不在此。”李意言斩钉截铁道。

温绯乐也点头肯定。

唐孟楠看李意言和温绯乐脸色严肃，同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行吧，你们少华派可真是有趣。”

“除了机关之外，还查到其他什么吗？”

“发现机关后，炼器峰的弟子将药峰上下都排查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机关指出。来参加百草丹心的药师，倒是对那银针上的毒颇感兴趣，若有人能解此毒，便算是大伙儿都承认的杏林圣手。”

李意言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想法，众人没有作鸟兽散，一窝蜂地跑回各自的窝里呆着已是难得。

似乎是知道李意言在想什么，温绯乐补充道：“这当然得有人领头才行，宋非夷阁主最先发现，那银针虽说是穿透了汤长老的咽喉，但银针的创口很小，即便从穿过的那一刻开始算起，肺部已经吸入的空气应该也不至于只支撑了这么一息而已——这银针上的毒必然十分厉害。”

“然后呢，就跟你的好徒儿干过的事一样，又把银针收集起来，提炼上面的毒素，果不其然，这毒厉害得很！简直是触之必死！”

温绯乐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李意言就站在江寄篱身旁一步远的地方，虽说知道他反应快，也有绛霭护身，但还是忍不住后怕。

毕竟，像江寄篱那样，若是直入咽管，那也说不准。

“宋阁主就说，诸多药师在场，又都是死里逃生，必定要破解此毒，给背后之人瞧瞧，加之杨掌门说凶手说不定此刻就隐匿在少华山林之中，单独下山更加危险，又派人加强了药峰的护卫，零星几个想直接走人的，也就算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下山的？和宋非夷有什么关系？”唐孟楠问道，若是他先前在少华山上，以他的敏感身份，不一定能够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