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教室。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斜飞,在窗户上淌出一条条细线。
雾蓝色窗帘里面,少年浑身滚烫,不停吐出热气。
青色马甲被小雨淋湿,在早春,冰冷而刺骨,被他胡乱丢弃在脚边,身上的衬衫虽然也有些湿漾,但勉强能穿,半湿半干,微透出脊骨的形状。
他似乎难受极了,抱着双腿,弓着腰,薄薄的背被牵引出弯弓一样的弧线,好似绷紧到了极点,就要如拉弦的指骨兀然松力、弓弦触底反弹一般发出细细密密的震颤。
细嫩的小腿肚下坠出弯润的线条,在月光下隐约泛着寒光。
漆黑的教室,突然闪过一道光。
尺玉从窗帘底部的缝隙看过去,教室的房门好像打开了,漏进来楼道里的光。
可他刚刚明明关门了。
尺玉呼吸一滞。
有人来了……?
似乎是有印证他的猜测,教室里突然响起低跟靴踩在地面的声音。
仿佛空旷而辽阔的剧场里,有人单指敲起了白色钢琴键,不急不徐,清脆而催人心颤。
心跳被搅乱,跳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尺玉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音,被人发现偷偷度过情潮的不齿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窗帘,尺玉隐约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似乎在巡视领地,拧转头颅细细扫过每一处。
隔着一层布料,两双眼睛对视上了。
突然,尺玉双手往后一撑。
紧张和恐惧催来了情潮。
“唔……”
尺玉喉咙里发出一丝咛声,细小如蚊呐。
脖颈如天鹅颈一般展开,薄霜洒下,照出若隐若现的淡青色血管。
他微张着薄暗的唇,湿红蜷曲的舌不自觉展平,似乎这样就能更快让身上的热散去,就能让从短短的发际到薄嫩的耳垂一带绯红散去。
教室里那人并没有发现他,转身离开了。
呼……
浑身都在用力的紧张状态终于过去,尺玉把头埋进膝盖,轻轻蹭了蹭眼眶,擦掉因生理原因挂在眼眶的水。
他在心里低低呼唤系统:
“系统,你在吗?”
紧张刺激之后人总喜欢跟熟络的人分享体验。
然而没有回答。
“系统?”
尺玉心再度紧了,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理他?
出什么事了?
“……系统?”
尺玉有些急了,又不敢大声呼喊,怕再次引来学校里的人。
怎么会这样?
尺玉大脑一片混沌,他疯狂眨着眼睛,湿漉漉的睫羽扇着冷空气,都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险些被发现时,他只是有些害怕,而此时,世界崩塌般的畏惧将他整个人都摄住了,下颌骨仿佛被冻结,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在吗……”
“在叫谁?”
窗帘刷地一下拉开。
塞西尔展开右臂,抛掷垃圾般利落地拉开窗帘,手臂缓缓回落,目光凝视着墙角的蜷缩成一团的男生。
少年额发浸湿,不知是淋了雨,还是紧张到出薄汗的缘故,发际微红,湿溻溻的。
被他吓到了,微抬着头,一双圆眸受惊的雏鸟般盯着他,水润的瞳孔倒映着他白色西装。
塞西尔突然想,原来尺玉的眼睛这么大,可以完整装下他。
尺玉想咽口水,可是他太紧张,紧张到喉咙好像卡了块骨头,动不了,只能无助地看着塞西尔。
系统不见了。
他又被塞西尔发现。
塞西尔知道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了,是吗?
他第一次做任务就这么快失败了。
尺玉唇瓣翕动,想问又问不出口。
他手脚冰凉,小腿有些发麻,下身也湿黏黏的。
身体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难过,让他近乎是自暴自弃地扁了扁嘴,朝着塞西尔伸出了嫩藕似的双臂。
塞西尔长眸眯了一下,漾起一丝异光。
少年红着眼眶,嘴巴不高兴地瘪着,然后……
朝他伸出了手,要抱?
塞西尔胸口如同松软的土地被早春钻出来的小草戳了一个口子,一切情绪都随着好笑的叹气而泄去。
他俯身,双手擒住尺玉的腰,稍一用力便把尺玉整个人架了起来,随后往上一抛,调整手的位置,托着人的屁股,让人挂在自己身上。
尺玉好像被他往上抛掷的动作惊吓到了,紧紧攥着他的西服领口,真丝的布料瞬间就变得湿皱。
“你都看见了……?”
身上的人问他。
手上的软肉承载着一个人的重量,紧实饱满,却又不失软和。
完全是一颗熟透的桃子,一掐就能出水。
塞西尔心情不错,回他:“对,都看见了。”
身上人揪紧了他的西服,险些要把他的扣子崩掉。
“看见你鬼鬼祟祟躲在没人的教室,躲在窗帘后面,听见我进来,吓得连喘气都不敢。”
尺玉轻轻吐了口气,手上力道没那么大了。
塞西尔眸光黯了黯。
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走到教室门口,拿起搁置的雨伞,改成单手抱着尺玉。
要走出教学楼,他一边撑开伞,一边冷声道:“夹好。”
尺玉发懵地看着他,眼神单纯。
塞西尔指尖点了点他的大腿根,“腿。”
“掉下去摔成半残可就与我无关了。”
话音刚落,尺玉果然收紧了双腿,丰腻的腿肉挂在塞西尔腰间,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颤一颤,摩擦撞击着他的胯骨。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尺玉趴在他肩上,宛如一只湿漉漉的小羔羊,声音嗡嗡的,从喉咙里吐出来。
他清嫩的胸腹震动,借着接触传递到塞西尔肩骨上,跟趴在地上的羔羊咩咩叫,声浪震动着托起它的土地一样。
“我什么都知道。”
尺玉啊了一声,想到了先前有人说的“塞西尔无所不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原来如此。
他这一副当真的模样让塞西尔险些失笑。
连窗帘透光都不知道啊。
塞西尔面上平静,心里却似有羽毛在挠。
雨滴打在伞上,滴滴答答,轻重缓急均匀流畅,尺玉趴着趴着,有些困倦了。
等他突然惊醒过来,就看见一幢精致的尖顶独栋在眼前展开,女佣打开了古堡般的黑色铁门,满院子的白色玫瑰在月下灼灼华华。
“你要带我去哪?”
尺玉立了起来,像只雄赳赳的小鸡仔,伸着脖子,直勾勾看着里面。
塞西尔没说话,一直到别墅内,把伞递给女佣,才开口:“现在才问?”
这么笨,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
尺玉抿了抿唇,没说话。
“宿主宿主,这是塞西尔在莱恩的住所,虽然你们只能住小小的宿舍,但身为F3之一,他住的可是实打实的别墅!”
尺玉眼睛亮了一下,系统还在!
可惜现在塞西尔盯着他,他不方便和系统沟通。
他这一副眼睛亮光跃跃欲试的模样,在塞西尔眼里,就变成攀龙附凤爱慕权势的小家伙光明正大住进了莱恩顶级贵族家里的喜悦。
塞西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稍稍弯腰,把人放下。
脚还没沾地,尺玉就跳了下去,似乎是过于高兴,脚尖一垫一垫的,稍微干燥了点的呆毛摇摇晃晃。
跳下去时因为用力,臀缝在塞西尔手上蹭了一下。
塞西尔收回手,却发现手上沾了水,不太凉,是温热的。
他垂眸,久久凝视着手上不明显的水色,低声:“湿了?”
抬头望去,尺玉瞬间紧张起来,粉唇绷成一条线,双手攥成拳放在大腿边上。
有些磕绊道:“可能是地上的雨水。”
“你看,外面下着雨。”他指了指屋外。
“这样啊。”塞西尔仰了仰面,转头去确认下雨,好像刚刚从雨里走进来的人不是他似的。
“既然淋湿了,那就让女佣带你去洗澡,衣服她会帮你准备。”
塞西尔浅笑着,露出红酒般醇厚矜持的绅士神色。
“你还可以带女佣到学校啊?”
尺玉心生羡慕,他家佣人来送衣服都只能在校外等着。
“你要是想,也可以带。”
校规规定只有最顶尖的贵族才能入住莱恩别墅,自带佣人,劣等贵族显然不在此列。
但以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塞西尔开口,什么规定都可以无视。
然而尺玉却摇了摇头,家里一共就一个佣人,还是和别人拼的,来充面子,别说带不走,就算带走了,他父亲什么也不会,肯定不行的。
“还是算了。”
女佣朝尺玉示意,领着人往楼上去。
尺玉一边走,一边探究地四处看,还要分出一丝心,来谨防塞西尔突然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直到进了浴室,才安心下来。
而楼下,塞西尔目送着二人消失在木制楼梯转角,脚步声还余韵不绝,仿佛还能通过步声的轻重快慢看见尺玉抬脚落脚的身影。
塞西尔抬起手,将挂着水丝的指尖放在鼻翼之下,轻轻嗅闻。
没有味道。
可惜。
塞西尔喊了声:“爱丽丝。”
女仆从楼梯上下来,“已经送他进了二楼转角第一间客卧浴室。”
“嗯。”塞西尔顿了顿,抽出丝巾擦拭手指,“给他准备一杯热牛奶。”
爱丽丝点头,正要转身,又被塞西尔叫住:
“他今天玩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塞西尔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医药室的钥匙。
爱丽丝打了个寒战,故作冷静地接过钥匙,“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