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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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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口气,一旦知道自己病了,陈唐九的精气神转眼就萎了,缩在车厢夹角的地方哼哼唧唧。

“秤砣,快点,快点进泰安县找大夫,再耽搁少爷我就要死了!”

秤砣也是惯着他,把马车赶得飞快,砂石路面难免颠簸,他又说想吐,让稳着点。

中午刚过,他们顶着大太阳进了城,城门不远就有家医馆,大夫给抓了几服药,让静养三天。

走的时候,陈唐九顺便拿出柳缇给的地址,问大夫在哪,巧了,就在隔壁街上。

陈唐九摸了摸自己额头,觉得还成,就打算先去替柳爷看亲戚一眼,把礼物送到,再去找客栈。

柳署长的大伯是泰安县当地的豪绅,住的是高门大院,老爷子跟柳署长一样的好爽性子,听说他们是侄子的好朋友,赶忙吩咐家里人赶紧准备好酒好菜招待。

老爷子十分清瘦,留着巴掌长的白胡子,看人时候总是眯着眼,很慈祥。

茶给上的上好雨前龙井,陈唐九撇了撇,嗅了嗅,风寒闻不着味道,有点郁闷地放下了。

“陈家侄子,我那三弟一家在保定城可好啊?”

“柳大伯,他们都可好了,柳缇去年当上警察署署长了,如今在保定城呼风唤雨的,他可惦记您了,听说我要去蓬莱,嘱咐我一定要绕到泰安来看您!”

“哎哟,可是有劳了!绕路泰安要多走上百里地呢!”

“那没什么,我也是为了我自个儿,既然来了齐鲁,那不领略一下东岳雄风,不是白来了?”

陈唐九话说的圆滑,但并不讨厌,柳老爷子哈哈大笑,指了指窗外的山峦:“没个半天上不去,这两天天不错,能看见日出,这样,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备些吃的……”

陈唐九适时打了个喷嚏。

“柳大伯,我昨天不小心着凉了,这山只能过两天再爬了。”

“着凉了?看大夫了吗?”

“进城时就看了,还抓了药。”

柳老爷子一听,对门口的下人招手:“你去给客人准备三间客房,再把药给熬了。”

陈唐九赶紧站起来:“不用不用,大伯,我就是替柳爷来看看您,可不敢叨扰,来之前我都看好客栈了!”

他虽爱财如命,但也不会为了钱财痛失体面,上人家借宿一晚还成,这回病了,起码得个三五天,卧床休息还得熬药,怎么好意思打搅?

柳老爷子抬手:“既然到了我这,就跟自己家一样,更何况还病着,哪能让你走?客栈什么都不方便,你听话,在家里有吃有喝,住的也舒服,你就安心养病,住多久都行!”

陈唐九还要说什么,柳老爷子霸气地挥挥手:“不说了,你先去后院休息,咱们有什么话到晚上吃饭时再聊!”

柳家的客房在后院,也很气派,满屋子的古董字画,仔细分辨,竟然都是真的。

陈唐九对着一幅画咋舌:“柳爷这位大伯也不知道怎么发的财,这是王羲之真迹吧?”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三火回话,转头一看,就见他在盯着幅市井图看,眉心皱得起了一座小丘。

陈唐九走过去:“这画的什么啊?乱糟糟的,清明上河图啊……”

院子里传来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有个女子的声音脆亮亮地喊:“汤药熬好啦,陈家哥哥在吗?”

来的是个身段细高的年轻女子,端着个装汤药的托盘,见人就笑。

听她喊“陈家哥哥”,陈唐九就猜到,她就是柳爷那个沉鱼落雁的远房堂妹了。

夸张了,沉鱼落雁不至于,小家碧玉还差不多。

他赶紧出去迎接:“我在呢,你是柳小姐吧?我听柳爷提过。”

柳小姐点了下头,客套的话没说出来,就脸蛋儿泛红地说了声“陈家哥哥好”,头微微垂着,目光却止不住往他脸上瞟。

单论长相,陈唐九绝对是拿得出手的,只是表情总浮夸,人就显得过于鲜活接地气,但通常头回见面时都收着,在生人看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安静美男子。

陈唐九连忙接过托盘:“柳小姐,太麻烦你了,要不进去坐坐?”

他本来也就是客套一下,没想到柳小姐迈步就往里走,还很自觉地坐下了。

她盯着陈唐九喝完汤药,变戏法似的从小腰包里掏出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颗果脯。

陈唐九苦的脸都变形了,见到有甜的上手就去拿,却被柳小姐躲开,亲手捻起一颗送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张嘴吃掉。

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回头一看,三火正靠在墙边的香案上,抱胸看着他俩。

“……”

还没等他搞懂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心虚是几个意思,就听柳小姐用比刚才还高亢的音调喊了声:“哎呀,失礼了,这位好看的哥哥怎么称呼啊?”

陈唐九刚要介绍,三火居然破天荒亲自开口报名:“叫我三火就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虚的感觉没了,心底开始酸的冒泡。

这可是自己惦记了一路的“沉鱼落雁”,钟三火你截胡是几个意思?

他拿手在柳小姐面前晃了晃:“三火不爱讲话,你有话跟我说就行!”

“跟你?”柳小姐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三火,嘟起嘴。

陈唐九看出来了,她这会儿跟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他拐弯抹角地下逐客令:“柳小姐,我这还病着,想睡会儿觉养养精神,抱歉啊!”

柳小姐探头问:“那三火小哥哥呢?他不用睡觉吧?”

三火刚要挪动步子,陈唐九连忙说:“他得看着我,我还发烧呢!”

三火扬了扬眉毛。

陈唐九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你不照顾我啊?我要是渴了,你不得给我端茶送水啊?我都病了,你有没有良心?”

三火心说你病了不是自己作的吗?关我的良心什么事?

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站住了,看了柳小姐一眼,说:“回头再聊。”

柳小姐笑嘻嘻挥了挥手,说了声“好”,就跳着走了。

陈唐九立刻把门合上,怒气冲冲质问三火:“聊什么聊!你想跟她聊什么?”

三火都不正眼看他:“睡你的觉。”

陈唐九一下子就头晕头疼想吐,眼前全是星星,八成是气的。

三火就在屋里待着,起初陈唐九还睡不着,被他盯得浑身别扭,后来又烧起来,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药起了作用,陈唐九睡出一身的汗,一个时辰过去,人醒了,烧也退了。

天刚擦黑,柳老爷子派人来看,说是晚饭准备好了,要是身体无恙,请去前厅吃饭,陈唐九肚子正饿着,就带上秤砣和三火去了前厅。

家宴,席上就柳老爷子夫妻和独生女柳小姐,从他们一进门,柳老夫人就乐得合不上嘴。

她悄悄对柳老爷子说:“这两位少爷都是一表人才啊!”

三火耳力好,听的明白,稍稍扬了扬眉。

陈唐九却挺开心,都好久没吃到盛宴了,这一路即便是住店,也是几个小菜打发掉,没得吃。

可惜他还病着,只能以茶代酒,跟柳老爷子推杯换盏,席间氛围倒是轻松。

柳老爷子热情依旧,柳老夫人跟女儿越挨越近,时不时交头接耳,母女俩的目光都要黏在陈唐九和三火身上了。

陈唐九慢慢看出不对了,不是他多疑,而是柳老夫人也太明显了点儿,完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他联想到临出发前柳爷极力推荐的嘴脸,他心里一阵敲鼓。

不能吧?好端端的姑娘,长得也不糙,怎么全家里外都是一副愁嫁的架势?

他感觉自己是被柳爷下套了,竟然开始庆幸柳小姐看上的是三火而不是自己。

好像,看上三火也不太好吧?

那他俩要是好上了,自己怎么办呢?柳老爷子上看去可比自己有实力多了,三火还用自己这个外人做什么?

同门情谊淡了倒是次要,但要是拿不到三火承诺的乌沉丝,那自己这阵子不是白替他忙活了?

越想,心里就越发毛。

在往常,他绝想象不出三火能看得上哪个女孩子,但今天的三火很奇怪,居然主动跟柳小姐介绍自己,又主动提出稍后要单独聊聊,这……

他立刻做出决定,端起茶杯:“柳大伯,今天就叨扰了,我下午睡了一会儿,好了很多,还要赶路,明天一早就告辞了。”

柳老爷子很惊讶,跟女儿交换了眼色,问:“这就要走?多住些日子啊,泰山不是还没登呢?”

“我们这趟要去蓬莱,担心去晚了耽搁正事,这山,下次来再登也一样!”

“哦,还是正事要紧。”柳老爷子端起酒杯,不无遗憾地跟他碰了碰,“那下次一定再来啊!”

陈唐九颔首:“一定!”

-

月黑风高的夜,陈唐九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天和地都被浓厚的雾气包裹着,就只能看到脚下的路。

他麻木地顺着路走,风寒未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想要呼喊,但声音好像被蒙在被子里,含混着震颤几下,就消失了。

心里生出无限恐惧,摇摇晃晃地一直往前走,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三团红光,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路的尽头,面前是一栋三层木楼,三团光正是挂在木楼前的三个大红灯笼。

有点眼熟。

迷迷瞪瞪间,他想起来了,这是鬼楼,但之前碰见的时候,满墙都是白布,没注意到有灯笼。

从风格上看,跟昱玄客栈一样的三盏灯,可能是神降门的规矩吧?

鬼楼,自己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在柳家睡觉吗?自己还有梦游的毛病?

他茫然地在鬼楼门前站了一会儿,又被一阵凉风吹得哆嗦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睡觉时的单薄内衣。

春寒料峭的,可不是冷嘛!

反正跟寒星鸠认识,他决定先进去借件衣服穿。

鬼楼的门里跟那天中午一样,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三盏火红的灯笼光根本照不进去半点。

他心惊胆战地跨过门槛,面前骤然一亮,青山绿树红戏台,回头一看,居然看到自己刚走进了座大城。

双膝跪在尘埃地,

愿同心来合拜盟。

要学桃园三结义,

莫学庞涓与孙膑。

看酒!

听这唱词,是《摩天岭》,讲薛仁贵的,陈唐九爱听。

戏台紧贴城墙搭建,台下围满观众,都留着辫子头。

奇了怪了,都这年头了,济南这边还有没开化的清代遗民?

陈唐九挤过人群,也不知该往哪走,突然台上大喝一声“呔,着箭”,脑后“咻”的一声,一支箭擦着他的汗毛射进旁边的柱子,箭尾还在“嗡嗡”震动。

陈唐九差点蹦起来,刚要破口大骂,一回头,却看到台上的几个人不动了,射箭那名小生额角挂着的汗珠正缓缓往下滑,刚才闹腾的锣鼓点也停了。

可台下的人依旧对着台上评头论足,不时爆发出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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