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滑落。
她弯下腰去捡,手指几次从封皮滑过,都没把本子捡起来。最后还是宫寻阙替她拾起,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交还到她手中。
雪白龙胆的清苦气息萦绕开来。
夏之荧抖了下眼睫,为数不多的勇气忽然被抽离干净,哪怕有黑纱的隔档,也不敢抬起眼来看宫寻阙了。
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遇见宫寻阙以来,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未听过的充满善意的言语。很简短,却又沉甸甸的叫她透不过气。
喉咙口像喝了太多的碳酸饮料,又有点刺刺的痛,麻麻的痒。伴随而来的,是想要传达心情的冲动。
夏之荧翻开素描本,一笔一画地写起字来。
她以前只靠画画打发时光,也没什么写字的机会。如今写起来十分生疏,握笔姿势也有些僵硬,手指头笨笨地紧绷,用了十二分认真的力。
写完,她举起素描本,担心自己身高不够,刚想踮起脚尖,宫寻阙却俯下身来,和她保持在同一高度。
距离猝不及防地拉近,夏之荧又被雪白龙胆的苦香味包围。许是有些浓烈的缘故,她微微眩晕,抓着素描本的纤细手指下意识地蜷紧。
“谢谢你救了我,还帮助了我很多。”
宫寻阙念起了写在纸张上的话,听起来有一种淡漠的金属感,但又透出沉静的温柔。
夏之荧的耳朵莫名有点发热,想捂住又腾不开手,她还得翻页呢。
“你真是个……好人……?”
宫寻阙的声线陡然变了调。
夏之荧用力点点头,生怕他不理解,还指了指“好人”两个大字,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宫寻阙沉默了。
夏之荧又写下一行字,递到他眼前。
【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知道。”
【可你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宫寻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他深知自己曾对她犯下不可原宥的重罪,也在反复告诫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不可逾界。
这份干净真诚的谢意,他根本没有资格接受。
也,并不愿意。
“我没有不高兴。”
【真的吗?】
问号被重重加粗。
“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宫寻阙温声道:“你愿意和我交流,我很欣慰。”
夏之荧“唰唰唰”飞速勾勒几笔,一只小猫咪跃然纸上,朝宫寻阙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宫寻阙鸦睫略颤,“你还是很喜欢画画。”
【画得不太好】
夏之荧垂下眼帘,想起了那些被陶如玲撕碎的画,穿着高跟鞋的脚在上面泄愤似地踩了又踩,警告自己以后不准再画这么恶心的东西。
“有喜欢的事情就尽情去做。”宫寻阙道,“现在的你是自由的。”
默了默,“而且……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
夏之荧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又用冷感淡漠的声音和毫无起伏的声调,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如果不是那缕雪白龙胆的清苦药香穿透黑纱,以十分强烈的存在感萦绕在她鼻端,她可能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笔尖落上纸面,凝固不动了。
比“谢谢”更深刻的词语是什么,她努力地想,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肚子里传来轻微的“咕咕”声。
夏之荧这才意识到自己早上来得匆忙,连早餐都没吃。结果现在在宫寻阙面前,发出了和棉花糖想开罐罐时一样的声音。
其实,她觉得肚子饿就会叫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但不知为何,还是微微窘迫起来。
“忙到现在倒突然有点饿了。”宫寻阙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用个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