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姜雪照,雪色的雪,照见的照。名门出身,父母在毛里求斯有很大的集团,她从小周游列国,后来考入伯明翰城市大学,是教授青睐有加的天才。”
“她这样的人,真正出道即巅峰。才华,美貌,资源,她什么都不缺。”设计师叹道。
她见陈列仍望着姜堇背影,自来熟地拍一拍陈列的肩:“别看入迷啦,她这种人间富贵花远观就好,哪是我们普通人所能企及的。”
陈列陡然想起去汪露姗家时。
那家养花圃边的泥地里,开着一簇簇紫色的小野花,野蛮美丽而生命力旺盛。
陈列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当另一个男人露面时,他才意识到设计师的话还没说完。
设计师继续道:“真正能攀折她的人啊,必须得是——”
陈列望着展馆的东侧入口处,人群骚动起来。不一会儿,宛若什么神鬼降临,人群自动往两边避走,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齐整整让出两条道来。
一个男人,坐着轮椅,瘦削到有些枯槁的程度,反显出某种病弱的清矍之气。
他皮肤是海水浸过一般的苍白,脸颊微往下凹陷,因而显得眼神有些阴霾。除此之外,他算得上一个英俊的男人。
他也穿正装,清细瘦长的指尖摁着电动轮椅的遥控,全金属制轮椅装配了全球最领先的AI系统,和他定制限量的袖扣一般闪闪发亮。
姜堇含笑朝他走过去的同时,设计师的声音在陈列耳畔响起:
“非得要滕家二少这样的人才能配得起。滕家你知道吧?港岛那个豪门啊,生意涉及房产、建筑、船务、酒店,经常在新闻和小报上看见的。”
陈列望着姜堇走到男人身边,纤白的指尖轻轻搭在男人肩头,俯下身含着些笑意,将就着男人轮椅高度似的,与男人低语了几句什么。
设计师继续道:“滕家二少滕柏仁,除了腿脚不方便外其他没得挑,做生意的天纵奇才,小报都在传他会成为滕家新一代的掌权人。他爷爷几房姨太太,父兄也是乱得很,唯独他连绯闻都没传过,认识姜小姐后很快订了婚。”
“两人也算门当户对。”设计师叹道:“他现在是她未婚夫呢,很宠她的,没想到今天亲自来了。”
一番话敲在陈列的心壁上,有嗡鸣之意,一路传到耳畔。设计师还在说着什么,变得模糊而遥远起来。
这是江城的又一个盛夏。
展馆的冷气开得太足,让窗外的炽阳、浓荫、蝉鸣显得那般不真切。
真切的是陈列记忆里十八岁的夏天。他和姜堇在破旧的船舱里,电路不稳,连一台电扇都没有。逼仄的空间里都是汗和荷尔蒙的味道,两人在窄窄木板上拥抱纠缠,似要把彼此揉进自己怀里。
皮肤纹理间都是黏腻的汗。姜堇软软的手臂勾着他后颈,睁着浅棕色的眼,唇也微张着,近乎失神地低低唤他名字:“陈列。”
陈列拔腿往展馆外走去。
“诶!”设计师在他身后喊:“怎么这就走了?评审结果还没公布呢,你不想知道我得奖没啊?还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列暂停下脚步,回头:“陈列。”
“很适合你的名字啊。”设计师道:“是冷冽的冽,还是热烈的烈?哎我们加个微信吧,说好要给你报酬的。”
陈列已离开了。
走出展馆,江城独有的湿热的风扑面一拂,真实的夏天在周身复活,展馆内沁凉到虚假的夏天被抛在脑后。
在一阵聒噪的蝉鸣中,陈列被梧桐浓荫间漏下的光斑晃得眯了眯眼,在唇间点了根烟,默然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