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睡么?”她自嘲地笑笑:“你呢,喝了酒好睡么?”
陈列沉默一瞬,答她:“我不喝酒。”
“也是。”姜堇挑起的唇角更显自嘲:“你是保镖嘛。”
她跨前一步靠近书柜:“没什么事,我拿本书就走。”
这书架显然是酒店工作人员布置的,都是些古今中外名著和成功学范本。姜堇也没什么可挑的,随手抽了本英文原版的《飘》。
Go with the Wind,《飘》的英文名是“随风而逝”。
当姜堇走入书架前的一片光线里,陈列才发现她卸了妆脸色并不好。并不似十八岁一般饱满鲜活,的确充斥着浓浓的倦怠感。
她始终抬手抚着侧颈,好像有什么东西令她纤细的颈项不堪重负似的。事实上现下她颈间什么都没有,而之前挂着的,是那条大得好似虚假的海蓝宝项链,滕柏仁送她的生日礼物。
陈列嘲讽地笑了笑。
姜堇拎了书离开时朝他看过来,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地面。
陈列不明所以地看了眼。
“我不是说了不要看我么?”姜堇矜曼地笑道:“看地,陈列。”
她纤薄的身影消失在了主卧的门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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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试用期后,陈列正式成为了姜堇的保镖。
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姜堇毫无兴趣,总是冷着张脸公事公办。就连滕柏仁连续观察了他一周后,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当然了,他怎会对她感兴趣?
就算他心底有一丝残存的留恋,也是对当年的姜堇,而不是现在这个戴着虚假面具的姜雪照。
一周之后,他已可以跟着姜堇单独出门了。
当然,姜堇身上有没有被滕柏仁置放着窃听器,这是陈列无法确认的。
姜堇今天去见几位同在江城的港岛阔太,这是她替滕柏仁交际的一环。
两人站在酒店路边,等着接送姜堇的那辆劳斯莱斯开过来。今日暴雨如注,酒店停车场出入口大排长龙,陈列撑着酒店巨大的黑伞站在姜堇身后。
姜堇穿白色西装套裙,拎着手袋的表情似微微出神。
她望着路面因来不及排水而汩汩冒出的水泡。陈列忽然想,他们分开的那年夏天,雨水少得过分,偶尔下两场,便是这样的暴雨。
忽然一辆黑色宾利驶来,大概怕老板等急,司机开得极冲,几乎要还越上候车平台来。
陈列拽着姜堇后退一步。
仍有雨泥污水溅在姜堇裤脚和白色鞋面上,姜堇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对现在的她来说衣服脏了扔掉就是。只是她这时才回过神来,嘴里好似下意识地唤了声:“陈列……”
也没再多说什么。
陈列发现他给姜堇当保镖最心刺的一点。
不是他日日夜夜要看到姜堇。
甚至不是姜堇和滕柏仁睡在主卧时、他躺在隔壁暗室里那些荒唐的幻想。
而是姜堇会这样唤他:“陈列。”
那声调和语气,一如七年前。
“姜小姐。”这是陈列第一次主动开口同姜堇说话,引得姜堇朝他看过来。
“你说过我现在是你的保镖,所以没资格看你对吧?”陈列道。
“嗯。”姜堇的语调里含着点笑意,眼尾微弯着。
“那我们现在是公对公的关系,互相起码的尊重要有。”陈列:“我叫你一声姜小姐,你是不是不该对我直呼其名?”
姜堇笑了:“叫你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没有那么熟。”
“我们不熟吗?”姜堇反问。
“不熟。”陈列几乎是立刻答道。
他与眼前这位姜雪照小姐,从未相熟过。
姜堇不说话了,又去看眼前的雨幕。当她那辆劳斯莱斯远远开过来时,她望着如线的雨幕说了句粤语:
“落雨好厌烦啊,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