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列脱掉大衣,却没递她,很随意扔在自己脚边。
穿上西装外套,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紧贴着他肩肘和腰线的肌肉。
让人陡然想起在密林木屋的那一夜,她高烧着贴过来,身上也是这样的香。
“骑车的人不许停啊,只有女生叫停才准停。”有人嘻嘻笑道:“看看谁更心疼你们咯。”
这声音太耳熟。陈列和姜堇一同看过去。
是李黎。
她笑挽着一个女孩的胳膊,靠在女孩肩头笑得谄媚。看来家世败落以后,她想继续混这圈子也受了不少气。
陈列心中荒唐得有些想发笑。
李黎兜好大圈子设计今晚这样一个局,无非是想佐证姜堇有多在意他。如果姜堇对他的在意远超一个保镖,足证明姜堇跟他有私交。
跟陈列有私交的人,不可能是刚从港岛来的姜雪照,而是以前的姜堇。
陈列跨上机车时嘲讽地勾一勾唇。
李黎可完全想错了。七年前姜堇毫不犹豫朝着宴会厅大门狂奔而去,一次也没为他回头,姜堇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
陈列跨在机车上的姿态有三分不羁,他很少笑,可眼神透着三分嘲意,显得更难驯些。他像野兽,带着年轻男人浓郁难抑的荷尔蒙味道。
姜堇站在一旁,听女孩们悄声议论他好帅,像豹。
姜堇忽地扭过头去笑问她们:“你们觉得他像豹子?”
女孩们诧异她的突然发问,看她一眼,没答。
姜堇收回视线,朝陈列看过去。
他穿在身上的西装有她刚刚系在腰间的褶皱,这让他显得更为落拓不羁。人人觉得他像豹,姜堇却从高中开始,觉得他更像一只鹤。
一只被囚的鹤。
机车载着他冲出去时,似一道凌厉将要划破苍穹。
陈列挑一挑眉想:玩玩。
他当保镖时太习惯周全沉肃了,甚至早已忘了这种放肆的感觉。记忆里最后一次这样的体验,总觉得是七年前的初雪、和姜堇牵着手在城中村的巷道里狂奔。
冷冽的风灌入喉管,连肺腔都在发痛。心脏随有人追击而剧烈狂跳,那样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好似没有没明天。
也不在意明天。
江岸线越来越近。陈列忽然想:他可曾有一次想过死亡么?
想过结束逃亡、躲债、像臭虫般活着的这一切么?风刮擦着他的眼底,他甚至能想象他骑的机车飞出江岸线去,在江面划出一道自由的抛物线。
身边那位早已由女孩叫停。
可陈列越骑越快,心里想着那道自由的抛物线。
直到姜堇在身后喊:“停。”
陈列充耳不闻。
江岸线近在眼前。
陈列听见姜堇的声音远远传来:“陈列!我他妈叫你停下!”
陈列陡然捏住刹车,大口地喘息着,前轮已堪堪越过码头的边线。
江波在眼前荡漾。刚刚那一程,他在想什么?
他骑着机车回去,远远看见姜堇站在栈道的另一头,风拂着她长发挡住面孔,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陈列跨下车,往她那边走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衔在唇间,手半拢住点着火。不知为何,他这一刻抽烟的渴望难以抑制。
他咬着烟往姜堇那边走,半垂眼眸,猩红的烟头在他唇边明明灭灭。风拂着他西装下摆,这一路他走得挺酷。
走到姜堇面前,从她脚边捡起自己的呢子大衣,抖了抖。
姜堇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直到他把大衣披上肩,姜堇把他的领带甩到他胸膛上,然后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
陈列被她打得头偏向一边。他当然经历过更严重的暴力,她是个纤瘦的女人,手劲不算大,只是一阵冷香扑在他面上。
印出几道鲜明的指印。
他咬紧了唇间的烟,眼尾朝她睨过来。
她脸上的神情丝毫没笑意:“我让你停下,你他妈是不是聋了?”
说完掉头就走。
旁边几个女孩起哄笑道:“啊呀啊呀,自家的狗不听话了,是要教训的。”
陈列看也没朝旁边看一眼,穿好大衣后把烟夹在指间,一手拎着姜堇抛还给他的那条黑领带,另一手闲散地夹着烟,江风往后扬起他长款的大衣,那姿态潇洒又落拓
有女生望着他背影:“姜雪照这保镖够帅的,是吧?”
“你们猜他们睡过没有?”
“谁知道。”说这话的是李黎,带着讥诮笑意:“滕二少的腿那个样子,说不定就是不行。她年纪这么轻。”
另一边,码头上的风卷着姜堇的长发狂舞,也呼呼地掩盖了窃听器的存在。
“赢了还打我?”陈列的声音在姜堇身后响起。
姜堇本来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往前走,闻言转过来盯着陈列,又一次高高扬起手。
陈列一把攥住她纤细手腕。
“打上瘾了?”他说这话时咬着烟,被烟雾熏得微眯着眼,攥她手腕的力道没在客气。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他甩开姜堇的手腕,头一次越过姜堇往前走去。
姜堇跟在他身后:“你真想死?”
“我真死了你在意么?”陈列头也不回地问。
“当然。”
陈列脚步顿滞,扭回头睨她一眼。
姜堇越过陈列往劳斯莱斯走去。
“陈列,你给我好好活着。”她凉薄的声线被江风吹来,又带着某种哀伤:“七年前的我已经死了。至少我们中得有一个人活下来,看着我做到这一切。”